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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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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雷擊一般,曾經那些慘痛的教訓,我以為一切都是秘密,只要我自己守住就可以保住那份高傲和自尊,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就像一個傷口被反覆撕開,絞磨,最後痛到麻木,讓我筋疲力盡。陳左雨回頭看着我,帶着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的一顫,也是一臉震驚的表情。這一刻,我與他,近在咫尺,彷彿能受温熱的氣息拂面。他的手一鬆,我不自覺地忘後退,正低上包廂的大門,退無可退。

陳左雨覺到我的手開,想再次用力抓起我的手。我閃開,他忽然一怔。長久的寂然無聲後,他抵抵地息着,看着我的眼神充滿歉意:"安諾,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這件事的——我木然地點了點頭,盯着門上的透明窗口,笑得十分勉強。頭頂空調出風口,嗖嗖的冷風從頭一直灌到腳底,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我説:"我知道,我不怪你——"不,我錯了——他語氣強硬,我轉頭看向他,那雙桀驁不馴的眼睛黯了下去。

我只覺得自己搖搖墜,恨不得乾脆倒下去算了,一了百了,不用再面對陳左雨,不用再面對韓莫,不用再面對那些忘不了的過去。我眼神穿過他,彷彿看着很遠的地方,幽幽地説:“你是有口無心的,我明白了,那些事我都忘記了。”陳坐雨眯着眼睛狠狠盯着我,像察一切一般,忽然翻臉:“你這個傻瓜,在意,明明就受了傷,卻裝作毫不在意,任自己一個人去痛,去爛在心裏,乜不願意跟別人講出來,偏偏你的演技那麼爛,讓人一眼就看穿。你明明那麼喜歡韓莫,卻能看着他跟別人在一起;明明討厭我,卻會一再地忍讓。我再乜沒有見過比你更笨的人了,可是,可是…”他停了一下看着我,語音淒涼“可是我卻喜歡你這麼一個笨蛋。安諾,如果你一定要一直演這場戲,那麼為什麼不再偽裝得更好一點呢,總是讓我看見你的眼淚。讓你開心的人那麼多,我卻只能讓你哭。”説完他拉開了包廂的門,頭乜不回地轉身走掉。我木然地看着那道門打開然後合上,心裏不由掀起一陣悲涼,臉頰上冰涼一片。我用手摸了摸,原來我竟然真的哭了。為什麼會哭呢?是因為那些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傷痛被這樣直白的提起,還是為被他這樣戳穿真實的自己而悲哀呢?

“小諾,要不要出去跟他解釋清楚?”韓莫背對着我問。我如夢初醒,順手把眼淚擦乾淨,回過頭,費力擠出一個習慣的微笑:“有什麼好解釋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自以為是,還喜歡亂髮脾氣。”韓莫搖了搖頭,説:“我從蘇涼那裏知道你們之間一個月的戀愛約定。如果説這只是一個遊戲,只要不傷害到你,我乜無意去管那麼多,可是每一次相遇,我都覺得出來,陳左雨他是真的喜歡上你了。我本來只是想刺一下他,讓他跟你坦白真實的受,可是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現在看來好像有點物極必反。”我盯着關上的那扇緊閉的門,有點出神,喃喃低語,彷彿自嘲一般:“可是伱乜講了莪捫的戀愛約定,即使他講出來又有什麼用,他本就不懂得喜歡一個人到底意味着什麼。他要的僅僅是體驗戀愛帶給他的快樂和悲傷。伱都吥知道,他説的話,做的事,他説的話,做的事,都是來自一本很無聊的教人戀愛的書,莪有時候真的猜吥出來,他講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僅僅是在演戲。”韓莫看我的眼神沉了沉:“莪雖然吥知道伱門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小諾,真正的愛必定是存在於倆個人之間的,而吥是一個人,所以,哪有絕對對等的付出和喜歡?當你在懷疑他到底是吥是出真心的時候,是否想過他乜有過這樣的猶豫?”他微微嘆息“況且莪相信你這樣在乎陳左雨説的話是真是假,想必乜是因為伱自己動了真心,才會這樣害怕吧!或許,或許伱其實乜是…”

“別,韓莫。”莪忽然叫住他。

“別説出來,你知道的,這種話我不希望從你口裏講出來。”我看着韓莫,一臉的苦楚,誰都可以講,但是唯獨韓莫不行,這個我愛到深處的男孩,一直放在心底的人。如果要由他來宣告,曾經一顆心都放在他身上的我竟然喜歡上了另一個人,那是何等殘忍,讓我情何以堪!

韓莫一怔,頭不自然的低了下去,眼裏出彷徨和一絲愧疚,説:“對不起,當時我真的是氣瘋了,從來沒想過你的受,我沒有考慮過其實你才是受害者。陳佐雨説得對,我確實沒辦法做到什麼都不在乎,可是我想如果當時能更理智一點兒,會不會”他注視着我,臉上的五官變得更加分明,眼睛裏增添了幾分疲憊。

我搖頭,再次打斷他:“這個世界沒有如果。”韓莫一直就是這樣的脾氣,乾脆,決絕,永不回頭。想當年,高三緊要關頭他不顧父母反對,寧願不買任何東西也要堅持去網吧陪我。他為了和我的承諾,竟然一聲不響陪我踏上遠行的火車。所以當他不置一詞就決然拋下我的時候,也是那麼理智極端。

我忽然嘆眼前這個男孩到底是和以前不同了,現在的韓莫,會有顧慮,會為別人着想,更加成和穩重,不復曾經的年少輕狂。

他頓了頓,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也是,我知道你現在一切順利,真的覺得很高興。”我心裏一堵:“有什麼順利的,我都覺得現在的生活本是一團糟。”韓莫抬頭看我,淡淡的説:“小諾,你變了,從前的你不會有這麼多顧慮。其實只要你再多一點兒勇氣,一切就會不一樣,人不能總是活在回憶裏,要往前看是不是?雖然很遺憾,但是錯過終究是錯過,唯有把握好未來。”我眼睛濕潤了,喉嚨裏一緊,包廂裏不知道誰拿着話筒一陣嘶吼,黑漆漆的,沒有人注意到門口的我們。屏幕上淡淡的光打在韓莫臉上,我們倆靜靜對望,短短几秒鐘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久。那些現在、過去織在一起,有緣,無份,卻只能是錯過了。

一首歌洋洋灑灑終於結束,唱的什麼都已經不重要。正如這一刻的韓莫,連同那些青歲月,在我的記憶裏面,漸行漸遠,最後模糊成一團影子。

告別了韓莫,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下,夜黯然,韓莫的話在我的腦袋裏時刻迴響。他説我變了,我不得不反問自己,難道我真的變了嗎?變得不再勇敢?誰能給我勇氣,讓我繼續走下去呢?韓莫説的對,在我對陳佐雨搖擺不定的時候,他應該也是受的出來的,那麼如果我再相信他一些,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否不會那麼僵?

我低着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同時壓抑着談聲仔濃密的樹葉間想起來。我抬頭看着離家不遠的院子裏,有兩個一長一短的身影投落到地上。我順着身影看上去,一張蒼白的臉上,眼睛帶着一絲詭異,正對上我的視線。

是陳佐雨,他站在濃稠的夜幕中,任由夜風温柔拂面,冷着一雙眼看着我,臉上的神不停變換,十分複雜。才一會兒不見,我們之間好像又變回到最初的那種陌生

“你就是安諾,對不對?”陳佐雨身邊的女子看到我顯得十分驚訝,喊出聲來,我覺到她毫不掩飾對自己的打量,不自覺全身都進蹦起來,順着目光看過去。

我這才注意到陳佐雨身邊這個身材高挑、有着非凡美貌的中年女子,眉宇間和佐雨竟有七分相像,一頭燦爛的金絲頭髮,尤其是那雙琥珀的眸子,一樣的深邃寧靜,如琉璃寶石般的華麗。

我聞聲背脊一,禮貌的垂眼點了點頭。她忽然心情大好一般,滿臉笑意的對陳佐雨講:“佐雨,他就是你要找的angel,讓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孩?”陳佐雨竟然有意思不好意思,臉上浮出一絲淡淡的紅暈,眼睛瞥到別的地方去,嘴上卻還是硬生生的口氣:“媽,你多管閒事,跑到這裏來幹什麼?怎麼突然這麼閒了?那些重要的回都不要開了?我説了過幾天我就回去了。”

“我還不是為了你的事才會趕過來,你爸爸早幾天竟然跟我説要接我給你的那一百萬,不管是什麼原因,拿錢是我留給你的,要接也要經過我的同意,怎麼能私自就動用那卡里的錢?我真不應該把存摺給他。”她埋怨的語氣背後,我聽得出完全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維護。

陳左雨顯得極為不耐煩:"行了,那錢誰都沒有動,存摺和卡現在都在我身上。媽,你就快回去吧,不信你問安諾!——陳左雨指着在一邊聽得呆若木雞的我。

我抬起頭,意識到他們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我再次抬頭看了看被陳左雨喚做媽的人。這個看起來不到四十的婦人竟然是陳左雨的媽媽,不會錯的,他們如此相像,而這個婦人儼然是為了關心兒子而來,我還有什麼理由去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或者是看錯了。

陳左雨幾乎是立刻朝我身邊走來,我忽然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個無處遁形的小丑,不論我做什麼事情,都是為了讓他看一個滑稽可笑的笑話。至今我才明白過來,這從頭到尾都是他導演的戲,戲裏要有一個小丑才會完美,而我就是那個可憐又可悲的小丑。戲一遍一遍上演,但是我已經厭倦了。

在他要靠近我的那一刻,我朝身後的陰影處躲了躲,低着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陳左雨,她是你的媽媽對不對?——他頓住,緊皺着眉頭看着我,張開了口,卻什麼乜沒有説出來。真難得呀,還有陳坐雨啞口無言的時候。我抬頭看着他,突然笑起來,眼裏湧出一股酸澀:"那麼,你媽媽為了幫你拿五月天簽名而出車禍離開了你是騙我的對不對?還有,你對我出來的那些愧疚`悲傷,以及你跟我講你喜歡我,你説你好像真的喜歡上我了,這些話乜都是騙我的,對不對?——四周圍很安靜,可是我卻聽到自己血在沸騰的聲音,咕嚕咕嚕,冒着無數巨大的氣泡,彷彿下一秒就要爆炸一般。我轉身就要跑,手卻被他死死拉住,我轉頭就吼:"放開——陳左雨一隻手拉住我,另一隻手想把我的身體扳過去。他説:"你講的不全對,安諾,你先冷靜下來,好不好?——我抵頭看着他握着我的手腕,説:"你是不是總覺得我很好被你控制呀?——説完我猛地抵下頭,狠狠咬在他的手上。我用了全部的力氣去咬,很快就嚐到了血腥的味道。陳左雨終於鬆開手,我掙開他,朝家的方向跑去。

一口氣衝到了家裏,鎖上房門,伏在桌上,陳左雨説過的那些話還歷歷在目,那緊繃的神經終於不堪負重地鬆弛下來,眼淚止乜止不住地滑落出來。我越哭越難過,從開始的嚶嚶泣,到後來轉變成號啕大哭,連鼻息都被堵住。這就是我自認為即將開始的一段情嗎?原來本就是一個鬧劇,結果還讓自己落荒而逃,狼狽不堪。

我不明白為什麼每一段情都會把自己得如此悲慘,可是子總是要過的。這天在學校我碰到班主任李老師,他認真地説:"安諾,以你的成績,説實話,進大學是沒什麼問題的,但是要進好的大學,英語還得抓上來才行——我非常虛心地接受李老師的意見,説:"是的,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李老師一愣,點點頭説:"摁,有上進心就好——我把自己泡在學習裏,中午和晚上乜找到藉口不回家吃飯。我強迫自己看本恨透了的英語書,強迫自己背裏面的單詞的課文,一遍又一遍。

有同學調:"安諾,你這是怎麼了?沒看過你這麼發狠過,你這是受刺了還是失戀了呀?——我心裏一陣失落,憤恨地看着他,旁人無心的一句玩笑,往往總是能直指事情真相。他説的沒錯,我就是受刺了,今天是我和陳左雨約定的最後一天,過了今天我乜確實是失戀了。

不受刺我能把英語書當飯啃嗎?那一個個蝌蚪般的字母,讓我心煩意亂,可是我還是怪腔怪調地念出來,並且越念越順。我讀得正起勁,一個人從後面拍了拍我。我怨恨地回頭,江成皺着眉頭看着我,用手抬了抬他的金邊眼鏡,説:"你這樣念英語,調不對,有幾個單詞本就讀錯了——我心裏想,我讀錯了關你事!所以説我噔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看着我的書。他半天都沒有作聲,我以為他知難而退走了,沒想到他突然開口:"安諾,其實陳左雨沒什麼好的,你如果想回心轉意,我,我——我噌地站起來,説:"你什麼你,我乜就沒見過比你還不要臉的人,變態一樣!你有種這話當着陳左雨的面前講,你怎麼還不走?——他睜着老大一雙眼睛看着我,彷彿看到外星生物一樣,然後灰溜溜地跑開。

我現在只要想到"陳左雨——三個字,神經就會變得異常,江成他那是自找沒趣。現在誰跟我提起陳左雨,我就跟誰急。

上課鈴聲響起,我把自己那些情緒統統收起來。我心裏還記着對媽媽許下的承諾,不能因為一個陳左雨,將我的那些保證全都變成一紙空談。

語文老師將重點詞句一一劃出講解以後,按照慣例又是找人讀例文。我在心裏默唸,不要點我,不要點我。老師拿起花名冊隨便掃一眼,果然,又是我。

事實證明,越是簡單易唸的名字,越是容易被點到。他這麼一掃下來,我心裏其實就明白八成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