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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老家‘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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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貴在孫家小店住下了,住的是孫二孃後院騰出來的一個單間兒。雖然他撒賴的行為很讓孫二孃不,可是,住了也就住了。孫二孃倒也沒有再找他的麻煩,只是平常見面的時候,沒什麼好臉罷了。

而何貴自己呢?

早上起來喝幾杯早茶,再吃點兒早點,然後就是拄着枴兒出去遛達,按他自己的話説,那叫“晨練”而這這一練,往往就是一上午,回來的時候,差不多正好吃中午飯。這個時候,又往往是店裏那些常住力把們十分高興的時候,因為,何貴嫌孫家小店的東西太夠豐富,所以,經常帶些好吃的回來,大傢伙都能沾點兒鮮兒解解讒。吃完晌午飯,何貴會在前面茶館裏坐一陣兒,跟人聊聊天,然後,再出去走走!據説是到某些大茶館裏聽人聊天去。再之後,太陽落山之前,回來!然後,吃晚飯,歇一會兒,睡覺!

很有規律的作息。一連好些天,人們漸漸的也就適應了他這麼個人。

就連旁邊一直防着他鬧事兒的隆克,也漸漸地放下了心中的戒備。…不過,何貴卻沒有想到,自己“平靜”的生活會被突然打斷!而且,打斷的人,還是如此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天,吃完了晌午飯,他正在臨近街上的一家大茶館裏聽人聊山東巡撫國泰貪賄案的事情。據小道消息,那個國泰因為勾聯了和珅,又跟山東布政使於易簡,也就是于中的那位親弟弟結成一夥兒,一致對外,都察院本就查不了他。而事實也是如此,雖説於易簡被人説是故意幫着國泰説好話矇騙乾隆,還險些牽聯了于中,可是,官場上的那些東西誰能説得清?國泰不僅有和珅幫忙,其父文綬也是時任的川陝總督,頗得乾隆信重。而因為受到牽聯,又事關自己的弟弟,于中自然也要旁敲側擊的幫他説兩句好話,所以,鬧來鬧去,劉墉這位新任的右都御使愣是沒能搬得動國泰。人家該是巡撫的還是巡撫,該是布政使的也還是布政使!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劉羅鍋也沒那麼傳説中那麼大的能耐啊!”聽着茶館裏那些人這樣那樣的議論,何貴暗暗嘆道。通過這段時間的瞭解,他算是明白了,後世傳得多厲害,多了不起的那些個乾隆朝名臣,就像紀曉嵐、劉墉之輩,實際上遠沒有那麼厲害。就拿紀曉嵐來説吧,現在只是負責編修《四庫全書》的總編纂,雖然很得乾隆重視,但也只是因為他的學術水平的原因,本就沒有什麼實權,説白了,就是一御用文人,對朝政現在本就不上手,甚至就連在四庫館的職務,也還有人壓着他,就像和珅,身為《四庫全書》的總裁之一,不僅在四庫館的地位高過紀昀,而且不用出什麼力,到時候就能在這部巨着上添個名!而劉墉雖有實權,在朝政上也遠沒有太大的影響力,更加沒有資格跟和珅平起平座,頂多,也就是一大清官罷了。

可以説,這些現象,都讓何貴對現實有了更加清醒的認識,明白過來官場並不如想象的那般容易混,也讓他知道,在許多時候,鐵一般的事實恐怕也無法抵擋朝中某些人那兩片柔軟的嘴皮子。同時,也促使着他不住的深思自己該怎麼走下一步。…“何掌櫃,你怎麼還呆在這兒,店裏有人找呢!”正當何貴沉思的時候,孫家小店的一個常住客,就是曾經幫着何貴收拾過屋子的那個周虎子卻找上了他,並對他説道。

“有人找我?什麼人?”何貴問道。

“有仨人。看樣子好像是剛趕了遠路來…風塵僕僕的!先到了品人生,聽那裏的夥計説你住咱們那兒,又找了過來。老闆娘讓我趕緊找你回去!”周虎子答道。

“哦?仨人?”不是北京的就好。何貴放下了心裏的擔心。他現在不怕別的,就怕劉全再來找他。先前他曾經説過,不願意再留在北京,可現在卻一直留在這裏。雖説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個什麼人物,可是,劉全既然能來找他兩次,就能再來找他第三次。如果劉全那些人真對他念念不忘,他還真不太好對付。不過,既然是趕遠路過來的,他就不用擔心了。跟他有情的,或者是有怨的,都在這北京城裏,其他的,應該沒什麼事情才對。…跟着周虎子慢慢的遛回孫家小店,何貴很快就知道了是誰來了。

“三爺!”很利的稱呼。張坷拉正在店裏扒着飯,突然看到何貴出現在店門口,立即就興奮地叫了起來,接着,一下子就蹦起來,半躥半跳的來到了何貴面前。

“你…坷拉!你怎麼來了?”何貴有些吃驚,但更多的是欣喜,伸手拍着張坷拉的肩膀,他不住笑了起來。

“三爺,咱莊裏收到你的信了。老太爺,大爺,二爺,還有進吉那幫小子,聽説你在北京混得好,還把生意做到皇帝老子那兒了,那叫一個佩服,都打算過來看看。就是咱莊裏的事兒忙,所以,只能寫了封信,派我送來了!

”張坷拉説得很急,不過,很條理。看得出來,在何貴離開邑莊小一年的時間裏,這小子進步不少。

“好好好,大家都好?”何貴微微有些動“老家人”還沒忘了自己。

“嘿嘿,當然好了!有三爺你留下的生意,咱老何家想不好都不成啊…現在啊,二爺都不願呆朝邑了,一個月,至少有半個月都呆在西安!要不是事兒忙,都想跟我搶着來北京呢!”張坷拉笑道。

“哈哈,二爺他就那德,不用管他。不過,大家好就成!好就成啊!”又拍了拍張坷拉的肩膀,何貴這才轉向另外跟在張坷拉身後的兩個人,並指着其中一個年紀大點兒年青人,打量了一陣兒,笑道:“你是有福!?”

“對對對,俺是有福!三爺您還記得俺?”被指到的那人興奮地叫道。

“廢話!當初咱老何家開油坊,莊裏頭的人都想來做工,就你爹,非要緊跟在方家老爺子的股後頭不來,結果,你小子偷偷跑來,還被你爹給拽了回去。這事兒我能忘了?”何貴笑道。

“嘿嘿,俺爹知道錯了。這不…他叫俺來找三爺您呢!”有福摸着腦袋,傻笑道。

“三…三叔!?”何貴正在調笑着有福,旁邊又響起了一個微有些怯生生的聲音。

“嗯?

呵呵,”看了一下這個只有十六七歲年紀的小子,何貴笑了“栓子,你怎麼也來了?還叫我三叔?不怕你爺爺揍你?”

“不怕!”小夥子的聲音很乾脆。

“嘿嘿…”張坷拉看着栓子凹肚充英雄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三爺你別聽這小子的。他爺爺是看着咱老何家越過越紅火,眼紅了。可自己又想不着啥好主意,又不好意思找咱老太爺,聽説我要來北京,這才偷偷把這小子來,説是讓他長長見識,我看啊,是想讓他跟着你學點兒東西回去。…哈哈哈!”

“哦,真是這樣啊?栓子?”聽到張坷拉的話,何貴朝栓子笑問道。

“不…啊,是,是的!”看着何貴戲謔的笑容,栓子紅了臉,低下頭,小聲答道。

“難得你爺爺能放下這身架來,當初我臨走那天,可還捱了他一頓鞋底子呢!”何貴又笑道。這個栓子原來就是邑莊大户方家的人,跟何進吉等人一輩兒。他爺爺就是那個嫉妒心十分強盛的方大梁,父親叫做方長柱,栓子則叫方小栓!那方家跟何家是親家,關係本來還不錯。只是後來何家漸漸的發了家,方家越來越比不上,方大梁眼紅了,所以經常找何貴這“罪魁禍首”的麻煩。不過,那種小矛盾現在再想起來,反倒讓人覺得怪有意思的。至少,再鬧,大家也都還是鄉親,有麻煩的時候也都會出手幫忙,更加不會要人命!

“三叔,你還怪我爺爺?”聽到何貴提及自己被方大梁撂過一頓鞋底子,方小栓又抬起頭,有些心虛地問道。

“怪?得了吧,那都是小事兒,我可犯不着一天到晚跟一個老頭去計較。”何貴笑道。

“嘿嘿,不怪就成…”方小栓訕笑了兩聲,又直了膛説道:“其實,我爺爺説了,三叔你就算還怪他,我也得跟着你。反正,我這回跟坷拉叔來了,就不走了!”

“不走了?”何貴掃了一眼張坷拉三人,搖了搖頭:“這可不行,你們在北京過幾天就得回去!我這裏現在不能收留你們!”

“為啥?三爺,憑啥趕咱們走啊?”聽到何貴的話,張坷拉急了“我們這回來,可就是打算跟您幹呢!”

“跟我幹?跟我幹啥?”何貴反問道。

“這…給您當夥計唄!”張坷拉理所當然地答道。

“當夥計?”何貴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一不開店,二不做生意的,要夥計有什麼用?”

“三爺…”

“好啦!”見張坷拉等人還要説,何貴伸手止住了他“我不是不想要你們,只是,我現在真的不能留你們。…不是時候啊!你們知道嗎?我也不瞞你們,最近我惹了點兒麻煩!”

“麻煩?三爺,咱們還怕麻煩?誰找您的麻煩,您給咱們説,咱們也不是吃素的!”不等張坷拉説話,有福就叫了起來。

“你們不是吃素的?”何貴看着這個才算是剛剛走出鄉下的小子,突得面一變,發起火來“你們懂個!不放過人家?你多大能耐啊?你們知不知道,老子才剛從鬼門關裏逃出來!”

“啥?”張坷拉三人都愣在了那裏,他們被何貴的話給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