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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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宗元皇帝睿,乃興於江東(睿字景文。景文,宣帝曾孫也。元帝幼而聰,及中原喪亂,乃與王敦等渡江撫綏江左,甚得眾心。后王敦於武昌反,至石頭,帝攻之,不克,乃委政於敦。敦還鎮武昌。),帝在位十六年崩,太子紹立(紹字道畿,是為肅宗明皇帝。)。王敦威震內外,將謀為逆,肅宗徵破之(用温嶠等決計徵之。初,敦之謀反也,温嶠為其從事中郎,夙夜綜其府事,偽相親善,京兆尹缺,嶠説敦曰:“宜自樹腹心,以間構人主。愚謂錢鳳可用。”敦曰:“莫若君。”嶠偽辭讓,臨別之際,嶠自起行酒。嶠偽醉,以手板擊錢鳳幘,幘為之墮,乃作
曰:“錢世儀何人,温太真自行酒而敢不飲?”鳳不悦,以醉為解。明
,嶠將發,鳳説敦留之。敦曰:“嶠常雲錢世儀
神滿腹,昨小加聲
,豈得以此相讒耶?”嶠至都,陳敦反逆狀。)。三年,肅宗崩,至簡文帝第三子,孝武帝昌明立。羝賊苻堅寇淮南,晉冠軍將軍謝玄等大破堅於淝水(苻堅以百萬之眾至淝水。謝玄乃選勇士八千人,涉渡淝水,玄遣使謂堅曰:“阻水為陣,曠
持久,請小卻,與君周旋。”秦諸將聞前軍卻,謂已失利。朱序之徒聲雲堅敗。大軍退,自相填籍,聞風聲鶴唳,皆雲南軍至也。遂大敗。)。堅還長安(苻堅因此卒亡滅也。)。二十一年,帝崩。自後遂干戈相繼,至安帝為桓玄所篡。宋祖劉裕平玄。至恭帝,遂禪位於宋。
高祖武皇帝姓劉,名裕,字德輿,彭城人。桓玄篡晉(偽楚桓玄,字敬德,譙國龍亢人也。形貌瑰特。為江州刺史,襲殺荊州刺史殷仲堪。會稽王世子元顯專政,以玄跋扈,遣軍徵之。玄聞見討,即率眾下至京師,殺元顯。詔以玄為丞相,封楚王,遂禪位。)。高祖與劉毅、何無忌等潛謀匡復,起兵平玄(時桓玄使桓弘鎮廣陵,劉道規為弘中軍參軍,令道規襲桓弘。桓修鎮丹徒,高祖為修中軍參軍,自襲修。剋期同發,劉毅、道規等既襲廣陵,斬桓弘,以其眾南渡;高祖、何無忌襲京師,斬桓修,率二州之眾千二百人,進舍竹裏,移檄京師。曰:“夫成敗相因,理不常泰,狡焉縱,或值聖明。自我大晉,屢彀陽九之厄。隆安以來,皇家多故,貞良斃於豺狼,忠臣碎於虎口。逆臣桓玄,敢肆凌慢,阻兵荊郢,肆暴都邑,天未亡難。兇力實繁,逾年之間,遂傾皇祚,主上播越,
幸非所,神器沉辱,七廟墮墜。雖夏後之罹浞、豷,有漢之遭莽、卓,方之於玄,未足為喻。自玄篡逆,於今歷載,彌年亢旱,民不聊生;士庶病於轉輸,文武困於版築。室家分析,父子乖離,豈惟《大東》有杼軸之悲,《標梅》有傾筐之怨而已哉?
仰觀天文,俯察人事,此而可存,孰而可亡?凡在有心,誰不扼腕?裕等所以叩心泣血,不遑啓處,夕寐宵興,思獎忠烈,潛構崎嶇,過於履虎,乘機奮發,義不圖全。輔國將軍劉毅、廣武將軍何無忌等,忠烈斷金,誠貫
,投袂荷戈,志在畢命。義眾既集,文武爭先,鹹謂不有一統,事無以輯,辭不獲己,遂總軍要,庶上憑祖宗之靈,下罄義夫之力,剪馘逋逆,蕩清華夏。公侯諸君,或世樹忠貞,或身寵爵祿,而並俯眉猾豎,無由自效。顧瞻周道,寧不弔乎?今
之事,良其會也。裕以虛薄,才非古人,受任於既傾之運,勢接於已踐之機,丹誠未宣,
憤填
,望霄漢以永懷,顧山川而增佇。投檄之
,神馳賊廷。”何無忌之辭也。桓玄使桓謙屯東陵、卞範之屯覆舟山。義軍朝食,並其餘進,造覆舟山東,令羸兵登山,多張旗幟,佈滿山谷,高祖率眾奔之,士皆殊死戰,謙軍一時潰走,玄挾單舶走江陵,玄將入蜀,奔至枚回四州,逢益州參軍費恬之黨,
殺之。)。
奉天子反正,因居將相之任,封豫章郡公,蜀賊譙縱稱王,高祖遣將徵平之(高祖使朱齡石率眾二萬,自江陵伐蜀。高祖誡曰:“劉敬先往至黃武,無功而退。今者師出,應道青衣,賊料我當出其不意,復從內水。如此,則涪城之戊必有重兵,若黃武,正墮其計。今軍自外水出,取城都,疑兵向黃武,此制敵之上策。為書於函,署曰:“至白帝發。”諸將雖行,未知所趨。及至白帝,乃發書,書言眾軍悉由外水,藏熹自中水出廣漢。使羸弱乘高艦千餘向黃武。譙縱果使譙道福重兵守涪城,朱齡石次彭模,拒成都二百里。譙縱大將侯暉等屯彭模。朱齡石謂劉鍾曰:“天方暑熱,賊今固險,攻之難拔,只困吾師,
蓄鋭息甲,伺隙而進,卿以為何如?”鍾曰:“不然。前揚聲言大眾由內水,故譙道福不敢舍涪。今重兵卒至,出其不意,侯暉之徒已破膽矣。暉之阻兵,非堅壁也。因其懼而攻之,其勢易克,克彭模,鼓行而前,成都不能守矣。緩兵相持,虛實將見,涪軍復來,難為敵也,若進不能戰,退無所資,二萬餘人同為蜀子虜矣。”從之。明
遂攻,皆克,斬侯暉。於是遂進克諸城,諸城守相次瓦解,縱自縊而死。)。
姚泓僭號於西京,高祖徵平之,擒泓(高祖既滅秦,入長安,留子義真鎮長安,而還江南。時赫連都統萬,聞之大悦,謂王買德曰:“朕將進圖長安,卿試言進取之方略。”買德曰:“劉裕滅秦,所謂以亂平亂,未有德政以濟蒼生,關中形勝之地,而以弱才小智守之,非經遠之規。狼狽而反者,速成篡事,無暇有意於京師。陛下以順伐逆,義貫幽顯,百姓懸命望陛下旗鼓,以
為歲。清泥上洛,南師之要衝,宜置遊軍,斷其去來之路,然後渡潼關,
崤峽,絕其水陸之道,聲檄長安,申布恩澤,三輔之人皆壺漿以
王師矣。義真獨坐空城,逃竄無所,一旬之間必見縛於麾下。所謂兵不血刃,不戰而自定也。”
善之,南伐長安。高祖懼,召義真東鎮洛陽,以朱齡石守長安,長安人逐齡石而
,遂失關中也。)。
鮮卑慕容超據守青州,稱燕王。高祖徵,擒超(初,超叔父德盜有三齊,德死,超襲其位,遂寇淮北。高祖將有事中華,因其侵也,乃北伐超。大將軍公孫五樓説超曰:“吳兵輕鋭,難與爭鋒,斷截大峴,使不得入,上策也;堅壁清野,芟除粟麥,中策也;據城待戰,下策也。”超曰:“引使過峴,我以鐵騎躪之,成擒矣。何處清野,自取蹙弱乎?”初謀是役也,諫者曰:“賊若不嚴守大峴,則堅壁廣固,守而不出,軍無所資,何能自支?”高祖曰:“不然。鮮卑貪,略不及遠,既幸其勝,且愛其谷。謂我孤軍,將不及久,必將引我,且示輕戰,師一入峴,吾何患焉?”既逾峴,虜軍未出,高祖喜曰:“天讚我也。”眾曰:“軍未克,公何悦焉?”高祖曰:“師既過險,士有必死之志;餘糧棲畝,軍無匱乏之憂,虜墮吾計,勝可必也。”六月,慕容超使五樓據臨胊,羸老守廣固。聞軍近,超亦會焉。距臨朐四十里有巨蔑水,超使五樓往據之,曰:“晉軍得水則難敗也。”五樓馳進。前鋒孟龍符奔就,爭先得據之。五樓退,大軍有四千人,分為兩翼,方軌徐進,未及臨朐,賊騎
至。龍符等拒之,
向側,戰猶酣。高祖謂檀韶等曰:“虜之
兵悉於是矣,臨朐留守必將寡弱。子以潛軍逾其後,往必克城,多易旗幟,此韓信所以克趙也。且吾前言兵自海道往,必聲之。”韶等鼓行而進。賊望曰:“海軍至。”超棄城走,遂克之。軍聞城陷,懼而不敢動,高祖親鼓,士兵鹹奮,大奔崩之。超奔廣固,進軍圍之,城陷獲超,歸於京師,斬於建康市。)。
賊盧循據南海,因高祖北伐燕,乘虛下襲建業。高祖還,乃平之。劉毅據荊州,貳於高祖。高祖遣將徵,誅毅(裴子野曰:“義旗同盟,莫有能全其功名者,何也?相與見疇之遄捷,不知王業之艱難。彼則褰裳濡足,唯利是視;我則芟夷羣醜,寧或負人。劉希樂、諸葛長明皆人傑也,豈其暗於天命,亦勢使然歟?假其何孟齡長,庸詎其有血食,善哉!武王之作周也,八百諸侯皆同會,曰:“紂可伐矣。”尚還師於孟津,豈不知順人行戮,惡
速多禍也。高祖東方之師,疾則疾矣,而僥倖之釁於是乎繁。鳴呼,仁義之弊至於偷薄,而況奇功哉。)。荊州刺史司馬休之反,徵之(裴之野曰:“《書》稱:‘慮善以動,動惟厥時。’若司馬休之之動,非其時,天方厭晉,罔敢知吉。己雖得眾,能違天乎?五運推移,無有不亡之國。為廢姓處亂,朝賢若三仁,且猶顛沛,而況豪俠者哉?昔中原殄滅,衣冠道盡,於時四海爭奉中宗,豈徒悸於晉德,實大有禮義,故能遂兼南國,其興也
焉。至於義熙,不
異於是矣,而宗失
,未忘前事,波迸越逸,禍敗相尋,豈龕黎之伐弘多,將咎周之徒孔熾,不達興廢,何其黯歟!)。
晉帝加高祖位相國,總百揆,揚州牧,封十郡,為宋公。晉安帝崩,大司馬琅琊王即位,徵帝入輔,禪位於宋(帝奉表陳讓,表不獲通。宋台臣勸進,猶不許。太史令駱達陳天文符應曰:“案晉義熙元年至元熙元年,太白晝見經天。凡七佔,曰:‘太白晝經天,人更主,異姓興。’義熙七年,五虹見於東方。佔曰:‘五虹見,天子黜,聖人出。’九年,鎮星、歲星、太白、熒惑聚於東井。十三年,鎮星入太徽。佔曰:‘鎮星守太徽,有立王,有徙王。’元熙元年,黑龍四登於天,《易傳》曰:‘冬龍見,天子亡社稷,大人受命。’漢建武至建安末一百九十六年而禪魏,魏自黃初至鹹熙末四十六年而禪晉,晉自太始至今百五十六年。三代揖讓,鹹窮於六六亢位也。”帝乃從之)。
永初元年六月丁卯,即帝位於南郊。設壇,柴燎告天。禮畢,備法駕幸建康宮,臨太極前殿。大赦改元。在位三年崩(初,大漸,召太子,誡之曰:“檀道濟雖有幹略而無遠志,徐羨之與傅亮當無異圖,謝晦常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人也。可以會稽處之。後皆如言也。),立太子義符(是為滎陽王。即位昏亂,司空徐羨之輔政,廢為滎陽王。)。廢,立宜都王義隆(是為文帝。帝,高祖第二子。為太子劭所殺。初,劭及弟浚並多乖禮度,懼上知,乃為巫蠱咒咀。帝聞之,大怒,將廢劭而殺浚,更議所立。持疑未定,以事言浚母潘淑妃。以告劭,劭悖兇,乃弒帝於合殿,劭即位也。)。弒,立武陵王駿(是為孝武皇帝。文帝第三子也。劭弒帝,駿起義兵,至京誅劭。)。崩,立太子子業(是為前廢帝。帝兇悖,左右壽寂殺之。)。崩,立湘東王彧(是為明帝。義帝第十八子也。孝武諸子,江州刺史晉安王勳,尋陽王子房等並舉兵反,皆徵平之。)。崩,立太子昱(是為後廢帝。在位兇悖,常殺楊玉夫,玉夫懼。是夜七夕,令玉夫伺織女渡報己。王敬則先與玉夫通謀,玉夫候帝眠
,遂斬之,送首與齊王蕭道成也。)。崩,立順帝淮(是為順皇帝。明帝第三子也。),遜位於齊蕭道成,凡八代,六十年。
齊太祖高皇帝諱道成,姓蕭氏,東海蘭陵人也。為輔國將軍。宋明帝初,會稽太守尋陽王子房反,在東諸郡起兵。徐州刺史薛安都據彭城,歸魏,遣從子索兒攻淮陰。晉安王勳遣臨川內史張淹自鄱陽道入三吳,帝並討平之,使鎮淮陰。七年,徵還都(宋明帝嫌帝非人臣相,而人間言帝為天子,愈以為疑。帝初見徵,部下勸勿就徵,帝曰:“主上自誅諸弟,為太子幼弱,作萬歲後計,何關他族?唯應速發,緩當見疑。骨
相殘,自非靈長之運;禍患方興,與卿等戮力也。)。
至拜常侍。明帝崩,遺詔使與袁粲共掌機事。江州刺史桂陽王休範舉兵反,帝討平之(初,範舉兵,朝廷惶駭。帝與褚彥回,集中書省計議,莫有言者。帝曰:“昔上謀逆,皆因淹緩以敗。休範必遠懲前失,輕兵急下,乘我無備,請頓新亭,以當其鋒。”因索筆下議,餘並注同。乃單車白服出新亭,築壘未畢,賊騎
至,乃解衣高卧,以安眾心,竟破之也。)。遷中領軍,蒼梧王深相猜忌(帝晝卧,
袒。蒼梧王率數十騎直入領軍府,立帝於宮內,畫腹為
的,自引滿
之,左右玉夫因諫曰:“領軍腹大,是佳
堋,而一箭便死,後無復
,不如以[骨包]箭
之。”一箭中臍,蒼梧投弓於地也。),常語左右陽玉夫:“伺織女渡,報我。”是夜七夕,玉夫懼,取牽牛刀殺之(玉夫與王敬則通謀,殺蒼梧。賚首送領軍府報帝,帝乃戎服,夜入殿中。明旦,召袁粲等計議。粲
有言,帝鬢須盡張,眼光如電。敬則拔刀跳躍,麾眾曰:“天下之事皆應決蕭公,敢有開一言者,染敬則刀。”乃自取白紗帽加帝首,令即位。曰:“事須及熱。”帝正
曰:“卿都不自解也。”)。帝乃
立順帝。
荊州刺史沉攸之反,帝討之(初,攸之稱太后命,已下都,袁粲、劉秉等見帝威名盛,不自安,與攸之通謀,舉事殿內。帝命王敬則於殿內誅之。)。進位相國,封齊公,備九錫(策曰:“朕以不造,夙罹旻兇。嗣君失德,書契未紀,威侮五行,虔劉九族,神竭靈澤,海水羣飛,綴旒之殆,未足為譬,豈直《小宛》興刺,《黍離》作歌而已哉!天贊皇宋,實啓明宰,爰登寡昧,纂承大業,高勳至德,振古絕倫,雖保衡翼殷,博陸匡漢,方斯蔑如也。今將授公典禮,其敬德朕命,乃者袁、劉構禍,實繁有徒,子房不臣,稱兵協亂,顧瞻宮掖,將成茂草,言念邦國,剪為仇讎。當此之時,人無固志,投袂徇難,超然奮發。登戎車而戒路,報金版而先驅。麾鉞一臨,兇黨冰泮。此則霸業之基,勤王之始也。安都背叛,竊據徐方,敢率犬羊,陵虛淮浦。索兒愚悖,同惡相濟,天祚無象,背順歸逆,北鄙黔黎,奄墜塗炭。公受命宗社,
貫朝
,擁節軍門,氣逾霄漢;破釜之捷,斬馘蔽野;石樑之戰,梟其渠帥;保境全人,江陽即序,此又公之功也。
張淹昧,不顧本朝,爰自南區,志圖東夏,潛軍間入,竊覬不虞,於是江服未夷,皇途薦阻。公忠義奮發,在險彌亮;以寡制眾,所向風偃。朝廷無東顧之憂,閩越有來蘇之望,此又公之功也。
匈奴野心,侵略疆埸,醜羯侜張,勢振彭泗。公奉辭伐罪,戒旦晨徵,兵車始,氛祲時蕩,吊死扶傷,弘宣皇澤,俾我淮淝,復沾盛化,此又公之功也。
自茲厥後,獫狁孔熾,封豕長蛇,重窺上國,而世故相仍,師出已老,角城高壘,指淪陷。公倦言王事,發憤忘食,躬擐甲冑,視險若夷,分疆劃界,開創青兗,此又公之功也。
桂陽負眾,輕問九鼎,裂冠毀冕,拔本源,烈火焚於王城,飛矢集於君屋,羣后憂惶,元戎無主,公
劍凝神,則奇謀不世;把旄指麾,則懦夫成勇,信宿之間,宣陽底定,此又公之功也。
蒼梧肆,諸夏糜沸,
刑以逞,誰則無辜,黔首相悲,朝不謀夕,高祖之業已淪,文明之軌誰嗣?公遠稽殷漢之義,近遵魏晉之典,猥以眇身,入奉宗社,七廟清謐,九區反政,此又公之功也。
袁劉攜貳,成此亂階,醜圖潛構,危機密發,據有石頭,志犯應路,神漠內運,霜鋒外舉,祅沴載澄,國途悦穆,此又公之功也。
沈攸包禍,歲月滋彰,蜂目豺聲,阻兵安忍,乃眷西顧,緬同異域,而經綸惟始,九伐未申,長惡不悛,遂逞兇逆,公杖鉞出關,凝威江甸,正情與皎同亮,明略與秋雲競
,至義所
,人百其心,積年逋誅,一朝顯戮,湘浦安
,章台順軌,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濟天下之勳,加之以明哲,道庇生靈,志匡宇宙,戮力肆心,劬勞王室,險阻艱難,備嘗之矣。若乃締構宗室之勳,造物資始之澤,雲布霧散,光被六幽,弼餘一人,永清四海。遐方款關而慕義,荒服重譯而來庭。汪哉邈乎,無得而名之也。)。
四月,宋帝禪位於齊。甲午,即皇帝位於南郊,柴燎告天(曰:皇帝臣道成,敢用玄牡,昭告於皇皇后帝。夫肇自生靈,樹以司牧,所以闡極則天,開元創物,肆茲大道,惟命不於常。昔在虞夏、受終上代;粵自漢魏,揖讓中葉。鹹煥諸方冊,載在典漠。水德在微,仍世多故,實賴道成匡救之功,以弘濟於厥難,大造顛墜,再構區宇,誕唯天人,罔弗和會,乃仰協歸運,景屬與能,用集大命於茲,舜德匪嗣,至於累仍,而羣公卿士,庶尹御事,爰及黎獻,暨乎百戎,僉曰:皇天眷命,不可以固違;人神無統,不可以曠主。畏天之威,敢不祇順鴻歷,敬簡元辰,虔奉皇符,登壇受禪,告類上天,以答人衷,式敷萬國,唯明靈是饗。),禮畢,備法駕幸建康宮,臨太極前殿,大赦改元。
建元四年崩,立太子賾(是為世祖武皇帝也)。崩,立大孫昭業(是為鬱林王。即位無道,武帝梓宮下渚,帝於端門內奉辭,輼輬車載入閣,即奏胡伎,高宗殺之。)。崩,立弟昭文(廢為海陵王也)。廢,立西昌侯鸞(是為高宗明皇帝。始安貞王道生子也。即位亟行誅戮,且寢疾經年,預為梓宮之地,故高武諸子掃地無餘也。)。崩,立太子寶卷(是為東昏侯,即位兇暴,以金花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蓮花也。”又於宮中為市,自為市吏,以潘妃為市令。義師至,為左右所殺。)崩,立和帝寶融(明帝第八子也)。以位禪梁(先是,文惠太子與才人共賦七言詩,句後輒雲愁,和帝是驗矣。東昏侯宮裏作散叛髻,反向後。東昏時,天下散叛矣。又立帽,騫其口而舒兩翅,名曰:“鳳渡三橋”裂裙向後,總而結之,名曰:“反縛黃鸝”梁武宅在三橋,而鳳渡之。鳳翔之驗也。黃鸝者,皇離為
,而反縛之,東昏戮死之應也。先是,百姓及朝士以
填
,各曰:“假雨”假者,非正名也。儲雨而假之,明不得真也。東昏誅,子廢為庶人,假雨之意也。)。
梁高祖皇帝名衍,姓蕭氏,為巴陵王法曹,後為竟陵王子良八友(初,皇考之薨,不得志,及至鬱林失德,齊明帝作輔,將為廢立計,帝助齊明,傾齊武之嗣,以雪心恥。齊明亦知之,每與帝謀。時齊明將追隨王,恐不從。又以王敬則在會稽,恐為變。以問帝,帝曰:“隨王雖有美名,其實庸劣,既無智謀之士,爪牙唯仗司馬垣歷生、武陵太守卞白龍耳。此並唯利是為。若啖以顯職,無不載馳。隨王正須折簡耳。敬則志安江東,窮其富貴,宜選美女以娛其心。”齊明曰:“吾意也。”果如其策。)魏將王肅攻司州,帝破之,以功封建康郡男,齊明帝崩,東昏即位。遺詔以帝為都督,雍州刺史(東昏時,劉暄等六人更直省內,分
帖敕,世謂“六貴”又有御刀等八人,號曰:“八要”皆口擅王言,權行國憲。帝謂張弘策曰:“政出多門,亂其階矣。當今避禍,唯有此地,勤行仁義,可坐作西伯;但諸弟在都,恐罹時患也,須與益州圖之耳。時上長兄懿罷益州,還仍行郢州事,帝與謀,不從,尋被害也。)長兄懿被害,帝起義(召僚佐集於廳事,告以舉兵,是
建牙。先是東昏以劉山陽為巴西太守,使過荊州就行事,蕭穎冑以襲襄陽,帝知其謀,乃遣王天武詣江陵,遍與州府人書,論軍事。
天武既發,帝謂弘策曰:“今坐收天下矣。荊州得天武至,必恛惶無計,若不見同,取之如拾芥耳。斷三峽,據巴蜀,分兵定湘中,便全有上
。以此威聲,臨九派,斷彭蠡,傳檄江南,風之靡草,不足比也。政小延引
月耳。江陵本憚襄陽人,加
亡齒寒,必不孤立,寧得不見同耶?以荊雍之兵,掃定東夏,韓白重出,不能為計,況以無算昏主,役御刀應敕之徒哉?”及山陽至巴陵,帝復令天武賚書與穎、冑兄弟。去後,帝謂張弘策曰:“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次之;心戰為上,兵戰次之。今
是也。”近遣天武往州府,人皆有書,今只有兩封與行事兄弟雲:一一具天武口。及問天武,口無所説。天武是行事心膂,彼聞,必謂行事兄弟共隱其事,則人人生疑。山陽惑於眾口,判相嫌貳,貳則行事進退無以自明,是馳兩空函,定一州也。
山陽至江安,果疑不止。穎、冑乃斬天武,送山陽,信之。至荊州,馳入城,將逾閾懸門,發折其轅,投車而走。陳秀拔戟逐之,斬於門外。穎、冑即遣驛使傳首於帝,仍以南陽王尊號之,議來告曰:“時不利,當須待來年二月。”帝答曰:“今坐甲十萬,糧用竭。若頓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太白出西方,仗義而動,天時人謀,有何不利?昔武王伐紂,行逆太歲,復須待來年耶?”帝不從,乃赫然大號也。)。戊申,帝發自襄陽(帝留弟守襄陽城,謂曰:“當置心襄陽人腹中,推誠信之,勿疑也,天下一家,乃當相見也。”)郢魯諸城及諸將並降(初,東昏遣吳子陽等十三軍救郢州,進據巴口。帝命王茂潛師襲加湖,子陽竄走,眾盡溺於江。郢魯二城相視奪氣。先是東昏使陳伯之鎮江州,為子陽聲援。帝謂諸將曰:“夫征討未必須實力,聽威聲耳。今加湖之敗,誰不驚服?”陳武牙,即伯之子,狼狽奔歸。彼人之情當兇懼,我謂九江可傳檄而定也。因命搜所獲俘囚,得伯之憧主蘇隆之,厚加賞賜,使致命焉,魯山、郢城並降。伯之及子武牙見帝至,並束甲請罪。)。
壬午,帝鎮石頭,命眾軍圍六門,衞尉張稷斬東昏,以黃油裹首送軍(帝命呂僧珍勒兵封府庫。收潘妃,誅之。以宮女二千人分賚將士也。)。平京邑,齊和帝以位禪梁。帝即位。太清元年,齊司徒侯景以十三州內屬。侯景反。至京師,幽帝而崩(天監中,釋寶誌為詩曰:“昔年三十八,今年八十三,四中復有四,城北火酣酣。”帝封記之。帝三十八克建業,八十三遇火災。元年四月十四同泰寺火災。皆如其言,此之謂也。)。
侯景立武帝太子綱為帝,又為景所殺(追尊為太宗簡文皇帝也)。湘東王繹於荊州,使王僧辯等平侯景,傳首江陵(僧辯等勸進曰:“眾軍以今月戊子總集建康,分勒武旅,百道同趨,轟然大潰,羣兇四滅。伏惟陛下,咀痛茹衰,嬰忍憤酷。自紫庭絳闕,胡塵四起,掖垣好畤,冀馬雲屯,豺狼當路,非止一人,鯨鯢不梟,經五載矣。天威既振,冤恥並雪,百司嶽牧,仰祈宸鑑。鹹以鍚圭之功。既歸有道,當璧之禮,允屬聖明。而優詔謙沖,窅然凝邈;飛龍可躋,而幹爻在四;帝閽雲叫,而閶闔未開;謳歌再馳,是用翹首。豈可久稽羣議,有曠彝則也。)。
景平,湘東王即位於江陵(是為孝元皇帝。武帝第七子也。),魏使萬紐於謹來攻,梁王蕭[祭以言易示]率眾會之,帝見執,魏人戕帝(初,武陵之平,議者因其舟艦遷都建鄴,宗懍、黃羅漢皆楚人,不願移。曰:“建業王氣已盡,渚宮州已滿百。”於是乃留,尋而歲星在井、熒惑守心。帝觀之,慨然謂朝臣曰:“吾觀玄象,將恐有賊,但吉凶在我,運數由天,避之何益?”尋為魏軍所
,城陷見執,進土囊而殞之,古老相傳雲:“洲滿百,荊州出天子。”桓玄為荊州刺史,內懷逆意,乃遣鑿一洲,以應百數。隨而崩破,竟無所成。宋文帝為宜都王,在藩,一洲自立。俄而文帝篡統。太清末,枝江揚之合浦生一洲。明年,而梁元帝立。承聖末,其洲與大岸通也。)江陵既陷,王僧辯,陳霸先等議立帝子方智(是為敬皇帝,元帝第九子。),於江州奉
至建業即位。太平二年,禪位於陳。
陳高祖武皇帝姓陳氏,名霸先,吳興長城人也。梁武帝時為直合將軍。侯景反,高祖率所領與侯景大戰,侯景敗死,湘東王即位,授南徐州刺史,還鎮京口。承聖三年,西魏攻陷西台,高祖與王僧辯立晉安王,進帝位。司空僧辯又與齊氏和親,納貞陽侯(高祖嘆曰:“嗣主高皇之孫,元皇之子,竟有何辜,生見廢黜,假立非次,此情可知也。)。高祖以為不義,潛師襲王僧辯於石頭,克之,是夜縊僧辯,貞陽侯遜位,晉安王復立。徐嗣徽北引齊師,遣蕭軌等四十六將,濟江至幕府山,高祖並破之。進位丞相,進爵為陳王。永定三年,梁帝禪位於陳。三年(熒惑在天尊也),上崩(時上長子衡陽王為質於周,乃立高祖弟,始興烈王長子蒨也。),立弟子蒨(是為世祖文皇帝也)。崩,立太子伯宗(是為廢帝)。廢,立頊(是為高宗宣皇帝,始興烈王第二子也。)。崩,立太子叔寶,是為長城公也。叔寶在東宮,好學有文藝。及即位,耽酒(左右佞嬖珥貂者五十人,婦人美貌麗服者千餘人。嘗使孔貴妃等八人夾坐,江總、孔範等十人預宴,號曰:“狎客”先令八婦人襞彩箋,制五言詩,十客人一時繼和,遲則罰酒。君臣酣飲,從昏達旦。以此為常也)。
隋文帝初受周禪,甚敦鄰好。宣帝崩,遣使赴吊,修敵國之禮,書稱各頓首。而後主驕奢,書末雲:“想彼統內如宜此,宇宙清泰。”隋文帝不悦,以示朝臣。賀若弼、楊素等以為主辱,再拜請罪,並求致討。文帝曰:“我為人父母,豈可限一衣帶水而不拯之乎?”命作戰船(人請密之,文帝曰:“吾將顯行天誅,何密之有?使投柿於江,若彼能改,我又何求也!),以晉王廣為元帥,督八十總管以致討(初,隋師送璽書,暴後主惡,三十萬紙,遍諭江東,諸軍既下江,鎮戍相繼奏聞,沉客卿掌機密,抑而不言。隋軍臨江,後主曰:“王氣在此,齊兵三度來,周兵再度至,無不摧沒。虜今來,必自敗。”縱酒作詩不輟。隋軍或進拔姑孰,或斷曲阿之衝,乃下詔曰:“犬羊凌縱,侵竊郊畿,蜂蠆有毒,宜時掃定。”以蕭摩訶為皇畿大都督,分兵守要害,僧尼道士,盡皆執役。隋軍南北道並進,眾軍敗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