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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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砌落花殷紅冷(1)臘冬已過,時近立,這是我來到王宮的第三個月,更簡單的説,自上回李公公奉王上旨意請我進宮後,我便被囚在辛嵐宮,位處中宮最偏之地,卻是離王上北華殿最近的一處。
這幾個月王上來過數次,每回我與他兩都會安靜的坐於案前,泡着一盞茶聊上一會兒。他最常説的就是母親,而我也不時刻意與他提起母親。每回説起,他總要哀聲嘆上幾口氣,隨即陷入一片哀傷悔恨之中。
我又怎會不知夜宣他將我囚在此只是為了牽制那個手握重兵的夜鳶,他也怕夜鳶萌生反意,調轉頭來對付自己吧。而先前我與夜鳶所做出來的‘夫情深’也達到了預期的目的。我們等的就是夜宣將我囚,讓他以為有我在手,夜鳶會有所忌憚。
可是他又怎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
就在一個月前,宮中傳來一個消息,上回刺殺大王的餘孽同夥闖入天牢救人。才將被捕三人解救而下大批的侍衞已湧入天牢,一場生死搏殺就此展開。先前被捕的三名刺客因每受刑拷問早已是負傷累累,他們卻拼死反抗。終是死在亂刀之下,死的人包括落,那個曾被我稱做姐姐的落。
嵐與緋衣最終被擒獲,關押在天牢,繼續審問。我知道他們想要從兩人口中得到兩個字——夜鳶。
或許在夜宣的心中早就認定,那羣此刻是夜鳶派來行刺的,故而一定要審問出他的名字,那便有充分的藉口治夜鳶謀逆之罪。
人都説虎毒不食子,可虎子又何會食父?
做為一個父親竟連對兒子的一點點信任都沒有,也難怪夜鳶恨的如此強烈如此深。
意盎然,辛嵐宮靜謐異常,紫衣被風一吹早已是昏昏睡。
我曾以辛嵐宮奴才不合我心意為藉口,請求夜宣召紫衣進宮,他許是想一個丫鬟並無多大幹系,故而準了。
猶記得那她看穿夜宣此次召我進宮定然是對我不利的模樣,我便知道紫衣雖然膽子小,卻是一個聰慧伶俐的奴才。被夜鳶選中派在我身邊伺候的奴才果然不一樣,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所在的位置。
一想到夜鳶,我的心便吊的老高,目光掠過半掩的鳳幃,靜謐的暖陽由窗外了進來,鋪得滿地金燦。我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髮,走至窗前凝望柳絮飛揚,白蕊細灑在青石苔上,如覆塵霜。
芍藥花開的正豔,香氣面撲來捲進鼻間,頭卻是一陣暈眩,來的濃烈。我立即扶住窗檻穩住身形,眼前昏暗一片,步伐一軟險些摔倒,一雙手卻及時的攙扶住我。
我闔上雙眼倚靠在那人身上,低低的説:“紫衣,快扶我去躺會…”順着力道,我一步伐虛浮的走了過去,然後被輕輕的放倒在寢榻,我的腦海中仍是一片空白。寢宮內很安靜,燻爐裏的沉香熙熙攘攘的飄進鼻息中,我漸漸平復了身體上的不適,緩緩睜開眼簾。
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夜翎那雙擔憂的目光,我心下一驚,竟沒想到是夜翎,自上回在山谷一別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昏昏睡的紫衣早已醒來,焦急的站在一旁凝視着我,夜翎卻低斥:“杵着做什麼,還不請御醫。”紫衣這才回神,匆匆跑了出去。
而夜翎就一直坐在一旁靜靜的陪我等待着,他不説話,目光很是深沉。
我問:“最近可好?”他淡然的應了聲:“恩。”又問:“怎會有空來辛嵐宮?”沉默片刻,嘴角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沒事,就想來看看你。”張了張口,我還想説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説起,終是閉口不再言語。他也未在言語,端坐沉默。
不一會兒御醫便被紫衣請了過來,他將一條長長的紅繩綁在我的手腕上,閉目輕探,表情複雜。不一會兒,他才收起紅線,恭謙且喜悦的賀道:“恭喜鳶王妃,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聞言我心念一動,隨之卻又掉入谷底,臉漸漸冷下,絲毫沒有即將為人母的喜悦。
而夜翎則是怔忪了好一會兒才擠出:“恭喜大嫂。”這四個字,幾乎是從齒縫中吐出,僵硬異常。
滿砌落花殷紅冷(2)我有身孕之事在一天之內傳遍了整個王宮,多數奴才所論皆是:看樣子是鳶王妃第一個給王上生孫子的人了。只有我知道,無數的朝廷官員皆蠢蠢動,皆盯着我的肚子不放,更知道此刻的我有了身孕代表着什麼。
我靜靜的佇立在白絹繪墨的屏風前,着靜謐的月光而沉思,宮內一片清寂。帷帳的影子漫地而起,不時隨風而蕩,映的一室淒涼。
紫衣手執一盞宮燈來到我身邊,隱在暗處的我被一片金光包裹,刺的我眼睛有些疼。
“王妃,您已經有身子了,還不去休息?”紫衣擔憂的凝視我,目光中有微微波動的情緒,隱有擔憂。
我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無聲的看着紫衣良久,才啓口:“紫衣…”彷彿覺察到我想要説些什麼,立刻打斷,輕聲説:“殿下要知道王妃你有身孕,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去準備一碗藏紅花。”我冷聲打斷,目光逐漸有離轉為清明。
她手中的宮燈頃刻間掉落在地,呆呆的看着我良久,嘴動:“王妃,王妃那是…您的孩子…”
“紫衣,想必你比我更清楚,這個孩子絕對不能留。”我的手緊緊握拳,指甲掐入手心,疼痛傳遍了整個手臂。
她頹然跪倒在地,雙手撐着玉磚重重的朝我磕了一個頭,哽咽道:“紫衣很想代替殿下謝謝王妃您的聲明大義,但是奴才相信殿下絕對不會因王妃您的決定而開心,反倒會自責悔恨,所以紫衣不代殿下謝您。”隱約有幾滴晶瑩的淚水鋪灑在玉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