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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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邦璇的家當，攏總也不過一個手提袋，加上兩個紙箱和一台老式的電扇。最多的是書，全數裝箱後，竟有八大箱，要不是這麼多書，她的小march就可以載得動了。

罷易很講信用，一個小時前“狗之家”已經派人來，把仔仔等狗兒全數接走了，而其他的小動物們亦被接走妥善照顧著。

儘管萬般的不捨，也只得讓它們去。她這個二十一世紀的灰姑娘，到底和童話故事裏的幸運兒遭遇差很多，有那樣一個後母，仔仔它們跟著她，小命遲早會不保的。

她走出公寓，和聞訊趕來的房東把剩餘的租金算清楚後，就揮揮衣袖告別離去。

午前的空氣清新舒，平視一片翠綠的山巒，竟有著些微的風霜和慨。心境的關係吧。

太陽快到逃訁了，就差那一小段攀升的距離。她佇立在大椿樹的陰影裏，心裏覺得猶豫，但除了接受剛易的提議，似乎也無計可施了。

很準時的，兩個小時才過，遠遠的就看到一部箱型車輾過崎嶇山路，顛簸的來到她面前。

行駛二十幾分鍾，依然在新店市轄區內，司機大哥卻説到了，就在路邊一棵槐樹下把車停好。

正對面一棟掩映在茂密林樹間的宅子靜悄悄的，不太像有人住在裏面。

“這邊請。”司機大哥涸僕氣的引領她入內。

朱邦璇心中不免嘀咕。這房屋好大，很有幾分瓊瑤女士寫的小説中“庭院深深”的味道。

面一排羅列的前門，只有最高几格嵌著透光的玻璃，其餘均為刷洗得乾乾淨淨的原木，沒有丁點油漆的痕跡。

司機大哥在門上敲了幾下，一扇木門旋即向左邊譁然被拉開，一名年約二十來歲的女子站在那兒，噙笑的望着他們。

“快請進，”女子把她拉了進去，卻把司機大哥隔在門外。

“餓壞了哦？二少爺代，要你先吃過中飯再上樓休息。”這年頭還有人稱僱工為少爺的？真稀奇。

“小姐，你是這兒的…”這女孩年紀大約跟她相仿，臉白淨，國語也利，不像是外傭呀。

“廚娘。”她笑着説，笑的時候邊現出兩個小小的梨渦，煞是可愛。

“別叫我小姐，叫我阿琳。”阿琳帶著她穿過寬廣的庭院和長長的迴廊，來到空蕩蕩的大廳。朱邦璇注意到大廳牆上的長方形窗户，上下一律懸掛著花深沉的布縵，走道的牆邊則全安裝了扶手，很體貼的專程為某人所增設。

大廳最裏面正當中屋樑底下襬著四張大型的太師椅，和明式的茶几，圍成獨立的小方陣。再過去就是緊閉的一排木門，上頭有若干雕花棉紙糊貼的障子格欞，整齊劃一地立在那兒。只有再住裏邊的廚房裝潢得較為現代，也較為温馨。

這房子實在古古香，但也因為“古”因此處處透著冷。

在寬敞的廚房餐桌旁坐定，阿琳馬上端上來一碗熱騰騰的拉麪，聞到香噴噴的味道，朱邦璇才想起自昨兒夜裏到現在粒米末進，肚子都快餓扁了。

“唔，你這醬油高湯如果能再熬個半小時，就更美味了。”她很不識時務的坦言道。

耙挑剔她的手藝？阿琳丟下手中的鏟子，怒氣衝衝的走過來。

“不好吃？”就別吃。

“好吃，好吃極了，但只有九十九分。”瞧她橫眉豎眼的，朱邦璇才驚覺自己失言了，慌忙將五官全數埋進大湯碗裏，浙瀝嘩啦吃它個碗底朝天。

“你懂烹飪？”任何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專業受到質疑，廚娘亦然。

“説兩句來聞香。”

“略懂一、二。”當年她父親過世得早，朱楊貴就把所有的廚房工作全丟給她，因此也將她磨練得煎煮炒炸，樣樣皆通。

“不過比起您阿琳大廚，當然是遜多了。”這還差不多！

“改天再跟你好好討教討教。”口氣像在邀人家比武一樣；“吃完東西上樓去吧，大少爺等著你呢。”拎著行李再度穿堂走巷，來到宅院的二樓。樓梯門正前方擺了一盆盛開得嬌豔滴的瑪格麗特，和舊舊的壁紙相襯之下，卻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