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十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在異族島嶼上的二十天時間飛逝如箭,轉眼已到了託雷卡返回戴西特爾號的時候了。裘恩原本打算安排一艘船和幾名水手送託雷卡出海,但託雷卡用他還不太利的語言一遍遍重複,想讓對方明白。不要靠近戴西特爾號,他用異族語言説,那樣做很糟糕。

我還是不明白,裘恩説,我對你們的航船很好奇。

聽我的勸告,託雷卡説,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很抱歉,不能讓你看見我們的帆船。

裘恩還是不太滿意,但他也不再堅持了,只是説:游泳小心點兒。

我會的。託雷卡説着,爬下繩梯進入水中。遊往戴西特爾號的路很長,但天氣還不錯。他的尾巴推動着他前行。

託雷卡滿腹心事地往前遊。異族恐龍跟昆特格利歐恐龍太不一樣了。他們吃的是烹飪過的食物;烹飪這個詞還是裘恩教他的呢。沒有地盤爭鬥本能,異族恐龍所展示的公開身體接觸在託雷卡看來都十分噁心。他們還使用工具獵殺動物;託雷卡在這裏見到了很多會開火的金屬管子。託雷卡遊着遊着打了個寒顫:他以前竟一直沒意識到靠岸的第一天發生了什麼事,當時有人朝他開了一槍。裘恩後來就此事道過歉,因為碼頭上的人誤將他當成了一隻短吻鱷。

一隻短吻鱷!哦,真是丟人!

託雷卡繼續衝開波,偶爾用‮腿雙‬控制一下前進的方向。龐大的上帝之臉靜靜懸掛在頭頂,指引着方向。它的光亮正在很快消退,淡紫的晨曦將它亮光退去的邊緣映照成暗紫。水温比託雷卡喜歡的要低些。雖然他很願意回去,但離開異族恐龍仍讓他有些戀戀不捨。不過,看到綠而不是黃的臉龐始終是件好事。他想念克尼爾沙啞的嗓音和巴布諾輕柔的磕牙聲,甚至還有老比爾託格對往沒完沒了的懷念。哦,很快他就要那是什麼東西?

有一團很大的東西正朝他游過來,尾部盪起陣陣花。託雷卡潛下水看見了它的正面:一個橫截面是圓形的身體,比託雷卡上身軀幹還大,長着三塊分佈均勻的突起物,一塊在背部,兩塊在身下。他游到側面從另一個角度望去。

哦哦。

從側面看,他發現背部的突起物是堅硬的背鰭,下邊兩塊則是腹鰭。整個身體呈線型,頭部有長長的吻,尾部有寬大垂直的尾鰭,骨盆處的身體兩側還伸出兩片小鰭。

是一隻水生蜥蜴。戴西特爾號的漁網經常捕撈到小水生蜥蜴,為餐桌提供了一道頗受歡的爬行動物食。但這隻水生蜥蜴卻比託雷卡長出一半,身體呈灰白,眼睛的可視部位像小小的水銀珠子鑲嵌在頭部中間突出的鞏膜骨圈上,鼻子正好長在眼睛正前方,細長的吻從頭部突出來,裏面長滿尖利的牙齒。

水生蜥蜴飛快地轉過身來,託雷卡再度看見了它的正面。毫無疑問:它是衝着他來的。作為陸地動物而言,託雷卡游泳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但水生蜥蜴的水卻是天生的,他不可能有機會將它甩掉。

一眨眼的工夫,水生蜥蜴已經撲了過來,細長的嘴張得老大,咬住了託雷卡的腿。託雷卡覺得彷彿有千針萬刺扎進了身體裏,一朵朵紅雲在水中泛起。託雷卡用拳頭砸向水生蜥蜴的吻,水生蜥蜴受驚了,它並不習慣跟有手的獵物對敵。水生蜥蜴在水中翻騰,巨大的尾巴扇在託雷卡身上。託雷卡掙扎着浮出水面,一面大口大口着氣,一面衝開波濤前進。水生蜥蜴扭轉身體,試圖再度用尖針般的嘴來咬託雷卡。

託雷卡在過去幾千裏吃過無數小水生蜥蜴,對它們的骨骼構架了如指掌:水生蜥蜴的背鰭裏完全沒有骨頭,巨大的尾鰭只單純依靠脊椎的延展部分支持其下部邊緣,上部則全是。託雷卡還張着嘴在呼空氣,於是趁機咬住了蜥蜴的尾鰭上部,很容易便將彎曲的牙齒紮了進去。水生蜥蜴原本要咬託雷卡的腿,這下卻痛得張大下頜,在水底發出一聲沉悶的尖叫。

託雷卡再次深呼,水生蜥蜴也是呼空氣的動物,但卻是冷血的,在兩次呼之間能潛水很久。它的身體結構也十分適合潛水,不像託雷卡那樣笨拙。水生蜥蜴可以毫不費力地靠划水和尾鰭的擺動四下游動。託雷卡抬頭看了看頭頂的上帝之臉,這一刻他真希望那真的是神祗的面容,他可不想死在這裏。

水生蜥蜴在他周圍遊動着,準備再次進攻。隨後,託雷卡到尖利的牙齒咬進了他的尾巴。他和水生蜥蜴的血混合着在水中飄蕩。託雷卡沒有時間檢查自己的傷口,不知道傷口到底只傷及淺表皮膚,還是足以讓他葬身海底。他想求神保佑附近有一條鯊魚,只有被血腥味狂的鯊魚才能比被發起地盤爭鬥本能的昆特格利歐恐龍更加兇殘。

託雷卡試圖用拳頭捶打水生蜥蜴灰白的身體將它趕走,但它似乎已下定決心幹掉這頓美餐。或許託雷卡能把它的眼珠子挖出來,但不行,鞏膜骨圈已經很好地將它的眼睛保護起來了。

託雷卡拍打着尾巴逃開。水生蜥蜴也隨即改變了方向朝他衝過來。它緊閉着嘴,但也只是為了讓線型的身軀在水中快速穿梭。

突然,託雷卡想到一個主意。他不再遊開,而是擺動尾巴蹬着‮腿雙‬返身迴游。他覺得自己幾乎就要被水生蜥蜴長長的吻刺穿了。這時,他猛地抓住了水生蜥蜴的吻,一隻手將吻尖稍細的地方牢牢握住,另一隻手伸向吻與頭部的連接處。然後,他將右膝伸到吻中部下方,用盡胳膊的力量把吻向下折彎。他耗光了所有的力量,終於覺到長長的吻骨斷裂開來,湧出的鮮血滲進涼沁沁的海水中。託雷卡咬了一大口,將吻上最後一絲粘連的肌腱和骨咬斷,使它同水生蜥蜴的身體完全分離。水生蜥蜴的尾巴瘋狂地左右搖擺,但託雷卡立即轉身逃開,將吻扔下,任它往海底掉落。水生蜥蜴失去了進攻的利器,試圖用血淋淋的斷嘴來戳託雷卡。但一番徒勞後,它心灰意冷地遊開了。

託雷卡確實給了水生蜥蜴致命的一擊,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受了同樣重的傷。他踩着水檢查了一下大腿和尾巴上的傷口。傷口還在血,但好像都不算太深。水生蜥蜴遊走了,水面也安靜下來實際上比他二十天之前遊向岸邊時還靜三分。他將頭仰在海面上休息,慢慢搖動尾巴往前遊。

我們之前談過你的孩子們的名字,默克蕾博説,但還沒説過你跟他們的關係如何。這是個特殊的領域,我想研究一下。

太陽正從西邊的天空落向齊馬爾火山的方向。兩輪蒼白的月亮一輪彎月和一輪滿月在落餘暉中仍隱隱可見。紫的天穹上凌亂地散落着幾抹銀白的雲朵。

阿夫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我的孩子們,阿夫輕輕地説着,調整了一下坐姿,當然,也是娜娃託的孩子們。他輕輕搖了搖頭,一開始有八個。

沒錯。

一個在童年就夭折了,他的名字叫黑爾巴克,是發高燒死的。阿夫的語氣中充滿了悲傷,他死以後我都快崩潰了,這不公平。同我所有的孩子一樣,黑爾巴克沒有遭受血祭司的篩選。看起來似乎是上帝賜予了他生存的權利,但隨後又將這權利剝奪了去。黑爾巴克死的時候,連話都不會説。阿夫的尾巴左右擺動着,你知道嗎,默克蕾博,我從來沒親眼見過自己的孩子們:我在他們被領到首都之前就已經瞎了。我覺得我瞭解另外七個孩子是因為能分辨出他們説話的語調,瞭解他們的喜怒哀樂。但黑爾巴克默克蕾博,我有時會想如果真的有來生,我能不能認出他,或者他能不能認出我來。

默克蕾博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阿夫繼續説下去:黑爾巴克死後,我和鮑爾坎杜爾去了人們不斷提及的那次屠殺的現場也就是我協助殺死那隻龐大雷獸的地方。我們在那裏找到一塊石頭,將它帶回了獵手聖壇所在的石堆。你聽説過那個古老的傳奇嗎?據説,狩獵創始人每次都會從狩獵現場帶回來一塊石頭。嗯,我也想從自己的某個狩獵現場帶回來一塊石頭。可憐的黑爾巴克太小了,還來不及得到獵手或朝聖紋飾。我想,也許將一次狩獵獻在他的名下會幫助他進入天堂。在鮑爾坎杜爾的幫助下,我爬上了石堆,將我的石頭放在了石堆頂端的聖壇中聖壇是用死去獵手的骨殖修砌而成的。石堆另一邊有條隱秘的通道直接通向石堆頂端,許多人都不知道這一點。要不是這樣,我也爬不上去。

是祭司建議你怎麼做的嗎?阿夫不自在地動了動,説,我很少同祭司打道。

當然了,當然了。默克蕾博説。這個話題得另找個時間來談,但黑爾巴克不是你的孩子中惟一一個死去的,對吧?

阿夫靜靜地説: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