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花謝花飛飛滿天第二章以桃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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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秋雨一場涼,淅淅瀝瀝的秋雨過後,氣温又驟降了一些。上房大院內,賈此刻早已醒來,聽着旁邊的李氏與陶氏我一句,你一言的描述,她那初為人母的欣喜,一點一點地消失殆盡,餘下的只有滿腔地焦慮,還有莫明的惶恐。
林管家候在一旁,除了幫着安賈,也只能在心裏保佑菩薩,願老爺與小少爺能平安地歸來。
賈雖一直不言不語,但心裏卻在反覆地思量,那東平郡王為何會如此急迫地帶走林海與初生的嬰兒呢?思來想去,腦海裏仍然毫無頭緒可言。正當她坐卧不安,強要起身察看之時,卻聽門外的丫環子鸞喊道:“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子佩攙了賈,驚喜集地趕緊安着。賈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含淚笑道:“終於回來了,快,快讓老爺進來説話。”夾雜着泥土與落葉的土腥味道,雨絲紛亂,斜飄入內。門簾被人高高挽起,沒有意想中的快捷步伐,更沒有甜悉的呼喚。沉默而壓抑的氣氛,透着絲絲古怪,掛在了隨同林海進來的每一個奴婢臉上。
“發生什麼事了?”心裏湧起一陣不安,可是再不願面對,也忍不住開口一問。賈斜坐在牀頭,一手扶在子鸞身上,一手使勁抓緊了牀上的錦被,眼神充滿了疑慮。
林海黯然失的面容就這麼突兀地顯現在了屋裏每一個人眼中,就這麼半的功夫,他已經老了彷彿十歲。拖着沉重的步子,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站到了賈的跟前。
望着他手中包裹完整的襁褓,還有哭無淚的雙眼,賈平靜了一下心神,強抑疑惑説道:“老爺辛苦了,把兒子給我吧。”管家林寬的臉上,早已是老淚縱橫,但跟隨主子多年,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微咳了一聲,示意子鸞領了周圍的丫頭婆子,隨同自己輕輕走了出去。
門簾輕輕地搭上了,屋外隱隱傳來壓抑沉悶的哽咽聲。
林海躲避着賈熾熱而焦急的目光,聲音虛渺地説道:“兒,我把我們的兒子丟了…。我該死!我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我真是一個廢物…。”説着,他痛哭涕地“撲通”一聲跪倒在賈的腳下。
賈面上的表情先是一怔,視線順着他的臉部往下移去,直到看見他懷裏的襁褓,方才輕舒一口氣,嗔笑道:“傻瓜!兒子不就在你懷裏嗎!”林海彷彿被人了一巴掌,愣神地看着懷裏的人兒,搖了搖頭,痛哭涕地否認道:“他不是我們的兒子,他不是…不是!”賈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林海,腦中猶如萬馬奔騰而過,蕩平了一切想得到,還有想不到的可能。當她連滾帶爬地跌落下牀,強撐起身,從林海手中奪過了襁褓後。她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那小得不能再小的人兒。
紅齒白的小臉,清靈黑亮的雙眸半睜半閉,黑溜溜的眼珠好奇地注視着懷抱着她的賈。看見了孩子,賈自然而然地哼起了小調,欣喜若狂地貼着嬰孩的小臉親了又親,嘴上還呢喃着:“小心肝,你阿瑪不是不疼你,他是高興昏了頭,一時半會兒還沒醒過味來呢。”邊説邊説輕搖着孩子,生怕將孩子疼了。
林海呆呆地看着沉浸在幸福中的賈,頹唐地坐在地下自言自語道:“知道他在哪裏,也許還有相見的一天罷,或許這就是天意!”賈微笑着看了看孩子,又瞟了一眼林海,腦海裏卻不由自主地迴響着林海方才的那些言語。她嘴角一撇,正待嘲諷他一句,話到了嘴邊卻硬生生地又了回去。因為,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賈也恍然察覺到了一些異樣。究竟是哪裏不對呢?賈的心跳開始加劇。
這個孩子的眼睛有些細長,彎彎的,嘴緊抿,尤其是眉,既不像自己的柳煙眉,更不像林海的濃眉大眼。再一看胎髮,兒子的胎髮又黑又亮,而懷裏這孩子的頭髮,稀疏而柔軟。
賈頭頂一轟,忙不迭地將襁褓平放於牀上,顫動着雙手打開了那層裹布。天啦!不是男孩子,竟是個出生不久的女嬰!
想是也被賈呆滯的目光嚇着了,那女嬰突然哇哇大哭了起來。而目不轉睛看着孩子的賈,一口氣未提上來,身子一軟,徹底暈厥了過去。
當她醒來時,已是第三的黃昏。賈糊糊地睜開眼睛,正起身,卻發覺渾身無力,身子一動便痛得不行。她動了動手腕,還好沒什麼問題。卻聽一個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説道:“兒,你醒了?你總算醒了!”動的聲音中飽含了訴不盡的深情,不用看也知道是林海守在牀邊。
“我怎麼啦?好痛呀…,唉。”賈苦笑着説着,手無意識地摸過自己的肚子,她剛要張嘴説些什麼,可眼神直直地像是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她抓過林海的手來,使勁地搖晃着,哭道:“老爺,快把我們的兒子找回來!不是在東平王府嗎?你不方便去,那我去,好嗎?一定是英瑤搞錯了,她不會是故意的…。我去向王爺解釋一下,兒子就會回來了。”説着,賈便要起身下牀,卻被林海使勁抱住了她的身子。
林海用盡全力地摟着賈,將她的臉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肩窩裏。林海熱淚盈眶地哽咽道:“兒…,別這樣,沒用的。我們以後還會有兒子的,你放心,還會有的。”賈掙紅了臉,使出全身的力氣掙了林海的束縛,她揚起臉來憤怒地責問道:“還有沒有王法了?林家也是世代簪瓔之族,堂堂的王爺抱咱兒子作什麼用?你説呀!”林海抱了頭,痛苦地回憶道:“那我抱了孩子進到王府中,王爺親自出來了我,只説有要事相商,便強讓旁邊的婆子丫環們將孩子抱開了。我陪着在那書房裏説了半閒話,除了對我的大加讚賞,便是談論我的出身名門,為人又謹慎,當大力提攜之話。後來雖也言及某些朝中正議的大事,但原也不是我能處置的,只好隨便附和了幾句。直到掌燈了,王爺才笑着與我話別,臨走前又讓人送了一大車補品,説是英瑤送與你的。我雖忐忑不安,但見旁邊的婆子們小心抱了孩子出來,又遞與我手上,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地。因當時燈火昏暗,只有上了車才能仔細看清孩子的面容,…孩子早已被人掉了包。”林海絮絮叨叨地訴説着,只是將賈輕輕地摟在懷裏,停了一下,接着又説道:“中途我也叫車子返回過,但到了王府門前,那守門的門吏卻不放我進去,而隨後出來的哈管事則神情肅然地對我説,今王爺的側福晉也喜誕世子,王爺正忙着慶祝呢,實在沒有時間接見。然後他意猶未盡地補充了一句,王爺説了,今兒個也算是沾了林大人的喜氣,大家同喜同賀了。”賈呼地站了起來,不顧身上疼痛,甩開了林海的拽扯,説道:“英瑤不會如此對我的,一定是哪裏搞錯了,我要去找她!我就不信沒有講理的地兒了!”林海痛苦地吼道:“站住!”賈跌跌撞撞地衝了幾步,被這一聲大喝驚了一跳。她緩緩轉過了身子,淚滿面地責問道:“那兒子就這麼給了人家?你還是不是他的阿瑪?”此到此句問話,林海使勁用手捶打着自己的頭部,“撲通”一聲跪倒在賈的面前,他撕心裂肺地喊道:“他是東平王,是聖上的大舅子,還是當今太子的親舅父,你告他?如何告他?”賈愣了一下,目光遊移到窗外,盯了半晌,她恍如隔世般平靜地問道:“兒子就沒了?”林海沉默地點了點頭,強忍着心碎的覺起身,想來攙扶住搖搖倒的賈,但卻被她輕描淡寫地一推,自己穩住了身形,喃喃低語道:“我還沒看清楚咱倆的兒子長什麼模樣,他就被人抱走了…。早知道就不讓你離開額孃的懷抱了,額娘對不起你,兒子。”林海想上前摟住賈,但痠麻的腿雙卻怎麼也使不上勁起來。他枉然地伸出手去,想牽住她的手,但賈卻看也不看,頭也不回地挪步朝門外走去。
林海頹敗地就勢坐在了地下,哭無淚地看着門外,喜悦轉眼間便變成了悲傷,籠罩在每個人的心中。
“嗯…啊…”幾聲依依呀呀的嬰兒哭聲,若斷若續地從桌上傳來。她的哭聲並不大,似乎只是為了證明她的存在,也似乎只是想引起大人們的注意,但,沒有人會在如此情形下,還會想起屋裏的這個幼小生命。
她,被所有的人遺忘在了角落裏。真正是:生不遇時,遇又非親。
後來,林海給她取了個名兒,叫妙玉,就像她那奇之又奇的身世一樣,成為林府中最不起眼的一個。説她是小姐吧,她卻又非常不受老爺和夫人的待見。説她不是小姐吧,在她滿月的宴會上,東平王府的王爺與福晉又親自上門道賀,並言及有意將其許配給同樣尚在襁褓中的東平世子。
當然,是是非非,紛紛擾擾,都只有身在其中的賈,林海,還有那兩個姨太太知道。其餘如賈的貼身丫環子鸞、子佩,管家林寬除了略知一二而已,所有的下人均不知實情。那個接生的婆子,後來林海賞了一個大紅包,然後便派給妙玉作了教引嫫嫫。
題外話:本文中的東平郡王穆隆在歷史上並無此人,脂胭是將數人合併為一人,但其原型可以從遏必隆身上看到一些痕跡。尤其是換子的情節,借鑑了“貝勒尼堪福晉,遏必隆兄圖爾格女也,無子,詐取僕婦女為己生。事發,遏必隆坐徇庇,奪世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