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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嬌羞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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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孤聽了他們倆的讚揚,卻毫無驕態,安詳的道:“世道之險,早已是這個樣子,有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衞道者,可是,很多人卻不願自己身而出——或者沒有這種力量身而出;於是,天下便成為今天的局勢,大家都有着嘆,都期盼能有人出來整頓一下,維持一下,但大家都心存觀望,大家全不願惹上煩惱,久而久之,那些不平事便層出不窮,那些暴者亦更形暴,而嘆也就更多了…”他微微頓了頓,接道:“因此,我們有時應該扣心自問,對這些人間世的冤屈苦難,如果我們也似一般人那樣猶豫,踟躕,舉棋不定,那麼,大家全是這樣,我們又能期盼哪一個出來呢?在這上面,我給自己找到了答案,這答案就是:我不出來誰出來?我不身而為誰會身而為?”笑笑,他接着道:“説了這麼多,倒像是為我自己吹噓了,放肆之處,還望二位兄台莫怪!”豐子俊誠摯的道:“不,關兄所言,全乃我兄弟久鬱於心者,今關兄代為説出,實在消除了我兄弟心中多年所積塊壘!”南宮豪也笑道:“一點不錯,這是出自肺腑的剖白,怎能説是吹噓?少兄,你講得對,簡直和我哥倆平常所想的一樣!”説到這裏;他朝豐子俊道:“別光顧説話,子俊,你到車上去拿點東西來吃,這一夜奔波,將肚皮都餓扁啦答應着,豐子俊剛剛轉身,篷車尾,一條纖細瘦弱的身影已現了出來,嗯,那竟是舒婉儀呢。

急忙上兩步,豐子俊道:“小儀,你出來做甚?”舒婉儀笑笑,道:“來請三位上車去吃點東西。”豐子俊笑道:“都有什麼吃的哪?”舒婉儀輕悄的,道:“讓我想想…嗯,有饅頭,燒餅,滷牛,臘腸,薰雞,泡黃瓜…還有一大壺酒和一大罐茶!”豐子俊舐舐嘴,道:“好傢伙,是誰把這些東西帶上來的?”舒婉儀小聲道:“還不是銀心,在上車之前,娘叫她去收拾衣物細軟,沒想到她竟那麼仔細,又到廚房裏將這些吃的東西也一起帶着的,她説她就生怕在路上萬一賣不着食物的時候可以暫且將就一陣…”拍拍肚皮,豐子俊道:“何只”將就,?這些吃的足可抵得上一桌全席啦,想不到在這等節骨眼上尚吃得着如此美食,還帶上酒!”南宮豪着口水道:“你快去拿呀,光在那裏乾嗆喝哪能頂飢?”舒婉儀忙道:“不,南宮叔叔,娘説外面水重,又濕又冷,還是請你們三位一起到車裏去吃,比較舒適點回過頭來,豐子俊道:“外面是有點冷,大哥,怎麼樣?

我們三個還是到車裏去暖和一下吧?吃也吃得舒但些南宮豪又徵詢關孤的意思:“如何?少兄,裏面去吃吧?”關孤一笑道:“你們二位上去吧,我不大習慣大夥擠在個狹窄的車篷裏,哪會予我覺得窒悶不適,何況外面還須要有人警戒。”南宮豪搖搖頭道:“這怎麼可以?我們進車裏去大吃大喝,卻讓你獨自一個人留在外面?”關孤正道:“我是説的真心話,絕無客套虛偽,二位請去吧,我的確不喜歡待在車裏,南宮兄,有些喜好,各人的習慣不盡相同,或許你們認為享受的事我卻覺得受罪,而我認為愉快的事你們卻唯恐避之不及呢!”哈哈一笑。南宮豪道:“當真?”關孤笑道:“一點不假。”南宮豪又了口唾沫,道:“那麼,我們便上車了,我會叫子俊將吃的東西替你拿下來。”豐子俊笑道:“便有勞關兄了。”關孤道:“哪裏,我正是得其所好。”於是,南官豪與豐子俊、舒婉儀三個人又魚貫進了篷車,片刻後,正當關孤在沉思蹀踱的當兒,又有人從車尾走了下來。

站定,關孤側目瞧去,唔,那下來的人卻並非豐子俊,仍然是舒婉儀,舒婉儀雙手捧着一個布包,悄然走到面前,布包尚未打開,一陣食物的香味已進入鼻管,這陣香味真能令人越發飢腸轆轆了。

嫣然情笑,舒婉儀道:“餓嗎?”關孤頷首道:“有點。”攤開布包,裏面是一個又白又大的饅頭,兩張燒餅,兩個油肥的雞腿,一大塊香噴噴的滷牛,幾臘腸,泡黃瓜、內容十分豐富。

微微一笑,關孤道:“避難於道,地處荒野,能有這麼可口美味的食物,實在太難得了,還沒入口,已經令我饞涎滴了!”舒婉儀鳳眼輕眨,笑盈盈的道:“真的像你説的這樣?”關孤道:“自然。”舒婉儀雙手奉上布包,笑道:“那就多吃點。”接過布包,關孤禮貌的道:“多謝姑娘。”抿抿嘴,舒婉儀側着臉笑:“你這人好有意思。”咬了一口燒餅。關孤道:“怎麼説?”用手輕撫鬢角,舒婉儀嫵媚的道:“你好狠,又好利害,但是,在平常你又這麼知書識禮,文質彬彬,如果不知道你的,還真猜不出你是怎樣的一種人呢…”關孤嚥下口中食物,淡淡的道:“也不過就是個草莽中的人罷了。”俏臉微紅,舒婉儀急道:“關孤——你別誤會,我…

我沒有一點這種意思!”咀嚼牛,關孤似笑非笑的道:“我也並沒有説你有這種意思。”羞澀的玩着自家衣角,舒婉儀小聲道:“你知不知道——你這人,口詞鋒利?”關孤搖搖頭,道:“這不是口詞鋒利,只是心口如一而已。”舒婉儀“哧哧”笑道:“我説不過你,你慢慢的吃吧。”關孤平靜的道:“不是説由於俊將食物送來的麼?怎的卻勞動姑娘你親自送來了?實在有些承擔不起!”怔忡了一下,舒婉儀道:“你莫不是不願我替你送來?”笑了笑,關孤道:“絕無此意,而且我也沒有這樣表示過,嗯?”又紅了臉,舒婉儀急道:“你真會捉人!”關孤一笑道:“姑娘,有些時,你的反應很快,而且觸類旁通,會由於一句話便聯想到其他的很多事情,但是,可惜的是你往往想岔了道,會錯了意,這證實你很聰明,也很早,只不過稍嫌猜疑了點!”舒婉儀吶吶道:“你不喜歡我這樣?”關孤正道:“姑娘言重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格,大致來説俱不相同,誰又能以強迫他人全如自己所好呢?”吁了口氣,舒婉儀道:“這樣説,我就放心了。”又咬了口燒餅吃着,關孤道:“其實,姑娘你大可以照你自己的習慣去為人,只要不做壞事,不危害本身,別人的意見亦非全是正確的,又何必如此看重?”舒婉儀低細的道:“不,你不曉得我的想法…”關孤無言,舒婉儀試探的道:“關孤,你不問問我是一種什麼的想法嗎?”又靜靜的笑道:“你…好奇怪!”關孤半晌,緩緩嚼着嘴裏的東西,道:“沒有什麼奇怪的,我不大幹預,也無須干預人家內心裏的意見,這可以免除許多煩惱,而表面上的一些煩惱,已經使我接不暇了。”舒婉儀垂下頭,幽幽的道:“聽兩位叔叔説,關孤,你是一個異常冷酷孤做的人,現在,我親身體會,二位叔叔的話是不錯,你果然十分冷酷,也十分孤傲,唯一的分別,只是有時你將這些習強烈的現示於表面,有些時候,卻藴含在內心裏而已。但不管你用一種什麼方式表,這種冷酷及孤做卻都是那麼明確的使人受深刻…”關孤有些愕然,道:“我是這樣麼?”舒婉儀悄細的道:“是這樣。”關孤苦笑着,道:“我自己卻沒有留意。”秀眉微蹙,舒婉儀沉沉的道:“一個具有那種本質的人,就會是那種樣子,他自己是不見得會知道的,但第二者卻可以體會得十分切貼…”關孤忽然説道:“我們不談這些,好不?”不待對方問答,他又接道:“光顧我自己狼虎嚥,倒忘記問你吃了沒有了…”舒婉儀輕輕的道:“我不餓。”關孤笑笑道:“不餓?”舒婉儀點點頭,道:“心口有些脹悶,吃不下。”拈起一支雞腿,關孤伸手送到舒婉儀面前:“借花獻佛,姑娘,尚請不要嫌棄。”舒婉儀的一笑道:“我真不餓…”關孤懇切的道:“旅途勞苦,心神俱疲,姑娘,怎可折磨自己?”舒婉儀猶豫間,終於接了過來,她羞怯的道:“關孤…

謝謝你。”大口吃着,關孤笑道:“姑娘,你也太客氣了。”見她拿在手中的雞腿竟不去吃,關孤詫異的問:“怎麼不吃?”臉蛋兒熱熱的,舒婉儀期期艾艾的道:“這…不瞞你説…關孤,我…還不習慣在陌生人面前進食…我甚至很少和男人在一起吃過東西…”有趣的笑了起來,關孤道:“閨秀風範,大户庭訓,果然與眾不同,但是,時至非常,事宜從權,而且,嗯,如今我也不算陌生了吧,至少我們會有一段子相處,更何況還可能是生死與共呢。”舒婉儀不也笑了起來,她開朗的道:“我是太過遷腐了…”關孤道:“現在,吃嗎?”輕巧的,斯文的,舒婉儀咬了一小口雞吃了起來,她邊不好意思的道:“可別笑話我,關孤。”搖搖頭,關孤道:“當然。”舒婉儀是那麼專心的,又緩慢的吃着這隻雞腿,以至她幾乎津津有味的快吃完了,才驚悟到關孤已有好大一陣子沒有出聲了,急忙移目瞧去,竟發覺關孤正以一種悠閒的有趣的眼光在凝視着自己。

急急將雞腿——不,雞腿骨藏到身後,舒婉儀又羞又窘的脹紅了臉:“天…你沒見過女孩子吃東西?”關孤哂道:“見過。”頓了頓,他又詼諧的道:“只是沒見過像你這麼文雅的吃法而已!”舒婉儀尷尬的道:“我…我的吃相一定很難看?”關孤由衷的道:“不,十分誘人。”又好氣又好笑,舒婉儀道:“還誘人呢,羞死人了,剛才我還説不餓,你看,一吃起了,簡直連雞骨頭也啃光啦…”關孤揚揚頭,道:“這有什麼害臊的?我吃得比你更多,還要不?”舒婉儀抿着,盯視着關孤:“你真的不笑我?”關孤温和的道:“為什麼要笑你呢…”説着,他又將布包上剩下的一隻雞腿遞了過去,望微現忸怩的舒婉儀,他微哂着道:“老實説,這兩隻上好肥油雞腿,就是特地為你留着的,要不,有如此香酥的美食,我還捨得視而不用麼?”舒婉儀忍不住笑了起來,也就老實不客氣的接過享用,她一邊吃,一邊笑,關孤也覺得有趣的展顏蕪爾了,就這樣,一直籠罩在他們心中的那股傷與愁鬱,由於眼前的須臾歡悦,便也暫時的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