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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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不清楚思路的時候,可以出去走走。在路上,往往能讓思想更加清晰地沉澱出深度;在路上,往往有答案在等着你。
清風想出去走走,看看。
他的目的地是天京。
天京是一個直轄市,在海濱人的眼裏,天京是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大都市,一個充滿機會的世界,一個充滿公平的世界,一個理想國。
這是普通海濱人對天京的認知,也是清風的個人認知。當然,引清風去天京走走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馮小如準備結婚了,她寫了一封信給清風,希望他能參加自己的婚禮。
清風不想參加小如的婚禮,他不喜歡這種虛假的形式和過場,但他現在非常渴望能見到她那張令人温暖的臉。對於目前深處人生低谷的他來説,他很需要温暖和信任,儘管他也意識到這個想法有些自私,但他的內心裏有一羣不安分的想法在鼓動着他,讓他最終做出了決定:去見她,只見見就好!
於是,在元旦節後的第一個週六,豔陽高照,天氣温暖,他背上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揹包,買了一張去往天京的長途汽車票,開始了他的旅行。
汽車已經行駛在去往天京的國道上,清風這才想起來沒有給小如打電話或者在尋呼台留言通知她一聲。那個時代,手機還是一件奢飾品,正是bp機風行天下的時候。清風的揹包裏裝着小如的那封信,信上有小如的通信地址,他猜想那個地址可能是小如的宿舍。還有一個bp機號碼,bp機是可以用來留言的,但首先需要用電話撥打人工台,把要留言的內容告訴呼叫台的小姐,再由她轉成文字信息,發送給你呼叫的用户。
因此,在到達目的地下車之前,清風是無法提前通知小如的。他只能到達天京後再設法聯繫她,或者乾脆去她的宿舍找她。
當然,他不急,如果聯繫不上她,他想先去天京最大的北方人才市場看看。對於目前的清風來講,在被局裏開除之前找到一份工作,搶佔先手炒掉目前的工作才是他最迫切的選擇。
車子跑了接近四個小時,下午一點鐘,無聊地在車上看完兩部港劇錄像帶之後,清風終於看到車子開進了一座城市。在進入城市之前,車子首先駛過了一座全鋼結構的大橋,那橋跨越海河兩岸,是當時天京濱港區僅有的一座橫跨海河的大橋。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海hb岸三座高聳入雲的大樓,那是當時整個濱港區最高的三座建築,有三十多層高。當十七年後周大福大廈落成後,清風站在580米高的塔頂俯瞰整個濱港新區時,那個高度帶給他的觸卻並不及當初他第一眼看到海hb岸那三棟建築帶給他的驚歎。
然後是寬闊的海河,海hb岸繁華的商業街。當時整個濱港區最高檔最繁華的金元寶大廈,即便在白天裏,也遠遠地顯現着一座現代城市繁華的雛形。
長途汽車站位於大連道上,在一個並不算太寬闊的院子裏。汽車站的對面是一個價格還算便宜的賓館,清風站在賓館的門口猶豫了五分鐘,最終還是決定先住下,再慢慢聯繫馮小如,以及籌劃第二天去人才市場的事情。
辦理完入住手續後,清風沒有着急上樓,而是在前台借用電話給小如的bp機留言,告訴她自己已經來到了天京,如果有空兒的話,晚上一起吃個飯,然後留下了賓館的名字,電話,分機號。
上樓,扔下揹包,洗洗臉,躺在牀上等小如的回電。
奇怪的是,等了一個小時,清風幾乎每隔十分鐘就看看牀頭的電話機,電話機卻安靜地讓人生氣。
大概有事出門了?大週末的,也許沒帶bp機?
他決定先去洗個澡。
十分鐘時間,澡洗完了,電話還是沒有來。
他到有些失落。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僅剩的一個人可能還在意他的話,他相信那個人就是小如。但就連她也離他遠去了嗎?如果不是,她為什麼不回覆他的信息呢?下週二就是她的婚禮了,也許她真得很在意周邊人的眼光,刻意迴避了在這個的時間段裏來見他?
是的,他想,這個世界上像他一樣不在意世俗道德的人並不多,小如是一個弱小的女孩,生活在這個幾乎是陌生世界的城市裏,她需要小心謹慎的生活,她理應在這個的時間迴避他。
在小如的世界裏,清風是個的話題。
躺在牀上,他開始回憶與小如的過往經歷。
他和小如是初中三年的同學,他記得初中三年級的時候,小如坐在他的前面,一個文靜的女孩,他們之間沒有故事,甚至很少有。升高中的時候,清風通過關係,進入了縣一中,而小如沒能進入一中,她選擇了重讀一年,一年後,她也進入了一中,但他們之間甚至再也沒有見過面,直到他進入大學以後。
大學一年級時,他與自己中學時的單戀對象華子保持着幾乎一週三次的高頻率通信。在信中,他為她寫詩,寫散文,寫與愛情無關的小説。華子也客氣地與他保持着一種類似於紅顏知己的關係。
在其中的一些信件中,華子提起了小如。讀小學時,小如和華子就是最要好的閨,她們還是同鄉,讀初中時,她們幾乎三年都是同座。進入高中後,她們還是保持着親密如姐妹的關係。
華子説,從初中三年級開始,清風就是小如的暗戀對象。
對於華子的説法,清風有些不太相信。在他的世界裏,小如就是一個匆匆路過的過客,他們在短暫的時間裏相遇,但從沒有擦出過什麼情的火花。
但華子説,小如一直都暗戀着你呀,四年的暗戀,你真的從沒有覺到嗎?
清風真得沒有覺到,儘管他也一直很喜歡這個永遠沉靜如花朵般的同學,但那是一種遠遠的欣賞,與愛情無關。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小如寫來的信。不用猜,清風就知道那是華子給她的地址。小如的來信很短,內容也很平常,但清風還是覺到了那一份沉澱後晶瑩如玉石般實實在在的情。
他開始給她回信,回憶一些關於青的老舊話題。她非常認真準時地給清風回信,談她對未來的一些憧憬,這樣的關係一直保持到大學二年級的那個暑假。在那個暑期裏,他去了華子家做客,華子帶他去了小如家,在那個同樣偏遠美麗的鄉村。
第一次,他和小如暢談了半夜,但他們之間仍然沒有什麼突破。直到第二天,小如送他到長途汽車站。在空空蕩蕩的候車室裏,兩個人坐在長長的木質長椅上,淚水毫無徵兆地滿了小如的臉。他終於明白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曾經有那麼一個女孩,用了四年的時間,暗戀着自己這個一無是處的人。
他擁抱了她,什麼也沒有説,什麼也沒有做,只是擁抱着她。車子來了,他默默地離開,她站在檢票口,着淚水,向他揮動那面被淚水濕透的手帕。
之後的兩年裏,他開始在大學裏戀愛,開始了那段長達五年卻沒有結果的愛情。小如還在他的世界裏,遠遠地,望着他,沒有靠近,也沒有遠離。
很多時候,清風都會想起自己在那個夏天的舉動。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擁抱她,他覺得自己擁抱的不是一份愛情,而是一份動。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曾經單純地、無私地愛過你,這份愛你不能接受,卻讓你動。
回憶慢慢地遞進,小如胖胖的小臉浮起,又隱退,就象水,在他的心頭温暖地撫過,然後清冷地退去。
清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一覺醒來,居然已是夜裏七點多鐘。仍然沒有電話來,他有些失落地躺在牀上,用了一分鐘才清醒過頭腦,明白自己是在天京,是來看小如的,不,是來找工作的。
我是來找工作的,他自嘲般對自己説。
肚子有些餓了,但他不想起牀,他有些累了,不是身體上,而是在心裏。
他隱約覺得,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真正在意他的人了。
很好,他再一次自嘲般對自己説。
去他孃的,不想了,繼續睡。
他再一次入睡,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