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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靈感正自泉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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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天盟眾人雖把他打落崖下,但一來“九轉靈珠”之事縈心:二來借落崖之法逃離追殺的手段,此人先前也不知幹過幾回。

即便用上了金龍刺,仍是不知是否成功,直到後來連着數年,江湖中都不聞此人消息,整個武林才真的相信此人已歿。

而將這大功記在了威天盟頭上,使得威天盟稱雄江湖。雖説從名爆發,到被迫落崖不過短短兩年時光。

但在這段時間之中,也不知有多少江湖俠女受其荼毒,如此之人會這般輕易就改歸正,邵雪芊第一個不敢相信,只是以現在的情況,在自己傷癒之前,短時間內還真只能靠此人護法,面對女兒探詢的目光。

覺體內火熱難當,想來那“洪濤無盡”的傷勢比自己想像更重,邵雪芊心思百轉千回,好不容易才艱難地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前輩了。”見母親點了頭,姬夢盈芳心一鬆,立時便點頭同意。對她來説,段翎那惡聲名早已過去,現在不過是個困頓於此的前輩人物,何況若非他出手,自己與母親恐怕都要葬身深崖,對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她自然不會當成惡人般提防。

只是山之中難免濕,雖説段翎帶進來了不少殘枝敗葉,稍稍去了濕氣,覺仍是不怎麼舒服,她可真想把負傷的邵雪芊移到個好些的地方。

“前輩説石後別有天,是不是…讓孃親先過去休息一下?”

“不要比較好。”看了看外的雨勢,段翎不由苦笑,這小姑娘還真以為所謂的別有天,是指石後有間房屋可住呢?這般天真的孩子,也不知身為威天盟之主的姬園是怎麼養出來的?別説是他,就連邵雪芊似乎都覺得女兒這問題問的糟樵,不由搖頭,一口氣差點嘆了出來。

“這石後便是山谷,確有野果、山雞或溪魚可以食用,也無大型猛獸,不然我也活不到現在,只是…”無力地聳了聳肩,似乎光只這個動作就令段翎頗覺痛楚,畢竟這金龍刺在體內十多年,即便已依法取出,傷處要癒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不過他年紀尚未四旬,天罡老人所傳也有養身健體的法門,要復原到可以行動自如,多半也不需太久。

“以我肩上這等傷勢,要摘果補魚,取枝摘葉避寒尚可,若要建屋蔽身…那可就力不從心了:平還可宿野外,但外頭雨勢不小,與其淋雨,還不如在這裏好些:山裏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就算難以清,過兩天也就歇了。”

“這…這樣啊…”知道自己又説了笑話,姬夢盈垂下頭去,其實她早該想到,荒山野嶺自不會運氣那麼好有房屋可住,眼前人肩傷不輕,自然更不可能建屋築室,看來真的只好挨在這山裏了。

“既是如此,就只好這樣了,孃的傷勢怎麼樣?要不要找些東西遮蓋,免得受寒?”

“不…不用了…”雖覺得到自己體內熱勢難掩,那“洪濤無盡”勁勢之霸道甚至還在自己想像之上,怎麼樣都像可能受寒的模樣。

但對她而言,寧可強撐着受寒,也不可能在段翎眼前放心睡去。要是他在自己睡着的時候對女兒動手,以姬夢盈的天真,恐怕吃了虧都不知道。

這樣的她自然更怕自己若蓋暖放鬆,説不定醒來後便要悔不當初。

“先…先這個樣子就好…沒關係…”嘴上説沒關係,可聲音卻似不是從自己口中説出來般,邵雪芊只覺腦中陣陣昏眩,説不出的疲憊,不知不覺已挨在女兒懷中睡了過去。

直到此刻段翎才籲出一口氣,垂地的手微微動作,一條藤蔓自邵雪芊身後收了回來“真是的,受傷的人還想強撐,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見段翎收手,姬夢盈才知他又在孃親身上做了手腳,雖説檁於此人不動聲中便下了手,直到把孃親睡了。

也沒讓自己看出一點端倪,卻也知道對體內有傷的人而言,好生休息,別管旁事才是最重要的,便覺此人手段太陰,未免有些詭之氣,卻是無話可説。她抬起頭來,看着段翎肩上裹着的布之間,似又有血絲滲出,不由連聲音都顫了起來。

“前輩,你的肩上…又…”

“沒事。”動作一止,段翎似也放鬆了“稍微動動,讓血氣循環,對傷口的癒合有好處,先前傷處麻木不仁,不多動動,只怕在癒合之前就要出問題。你也好生休息吧…看得出來你與令堂都累了。

可她的傷不能拖延,至多遲至後,我們就得下山尋醫,我倒是知道幾個人…”

“關於大夫,夢盈也知道。”雖説想要對他放心,但這“洪濤無盡”掌勢甚重,遠超平常,醫療之事關乎命,對不認識的人也真難信任。

何況姬夢盈也知道,邵雪芊對段翎戒心甚重,以她的子,打死都不會相信段翎推薦的大夫,畢竟對方若在藥中摻什麼詭異東西,不明醫術之人想不上當都很困難,與其讓兩人再衝突起來。

不如找個自己與母親都信得過的大夫。也幸好邵雪芊的密友之中,就有人是杏林高人,辛婉怡女神醫之名知者不少,不需另找理由,否則以姬夢盈的見識,一時之間還真難找出旁的名字來推拖。

“辛婉怡辛姨醫術高明,家裏人若有什麼病痛,向來都是辛姨出馬,便可藥到病除。”

“哦,是她啊?這樣…也好,此人醫傷療毒…確實頗有本領。”抿着,似是想到了什麼,段鴦衞徹一笑。

只是笑容中隱含的種種複雜思緒,卻不是稚如姬夢盈之所能看穿。***扶着母親,與段翎緩緩走近辛婉怡的醫廬,遠遠見到那五棵像是醫廬象徵的大樹,姬夢盈這才吁了口氣。

覺到懷中的邵雪芊搖搖墜,不由得手上更用力了些,低頭只見孃親眼神微渙,強撐着才能保持清醒,雖説面上易容後不見真實血,卻光從眼神中就可看出邵雪芊的虛弱,顯然傷勢似又有復發之憂,心中不由想着,幸好醫廬已近,再撐一會兒就到了,否則恐怕又要出事。至於身旁的段翎,雖是一臉的傷痕,身上衣衫也不出眾,舉手投足卻是自自然然,一點沒有忸怩畏怯之貌。

雖説滿臉傷痕讓人既懼又疑,一路上許多人邊看邊猜,但他那輕鬆自在的模樣,卻打消了旁人疑慮,至少沒有人敢看他貌醜便前來欺凌,少了許多麻煩。反倒是邵雪芊和姬夢盈雖易了容。

但一個有傷在身,行動難免有些異樣的虛弱,一個瞻前顧後,明知那些黑衣蒙面人不大可能知道自己母女仍然在生,卻總掩不住緊張,行止之間頗為可疑,若非敵人顯然真的沒在這路上守備,只怕想一路無驚無險都難。

也幸得有段翎這等高手護衞,雖説他傷勢還沒完全痊癒,真要碰上高手只怕也難以久戰,但要打發路上一些不閞眼的小賊,卻是輕而易舉,看他那輕鬆閒適模樣。

甚至讓明知他傷勢的姬夢盈錯覺,就算黑衣蒙面人真的聚眾來犯,此人也一樣可護得自己母女周全,那模樣令姬夢盈愈看愈是放心,甚至不由在心中慶幸,有此人護法至少少了自己一大堆問題,可以一路平安。

上路前可沒想到,真正最大的問題卻是在邵雪芊身上,一路上邵雪芊不睜眼則已,一見到他便是忍不住一陣好吵,讓居中調處的姬夢盈好生辛苦,卻也大開眼界。

畢竟先前她只見到孃親持家時端莊大度、用武時冷靜明鋭,可從沒見過母親如此失態,顯然當年兩邊的樑子結得真是不淺。

雖説姬夢盈也知道,俠女與賊是天生的對頭,不過這般彩的嘴戰,也真是看得毫不無聊。

只是兩人互相看不順眼,卻也衍生了另一個問題。照説有這等高手在旁,便因着趕路勞累,使邵雪芊體內傷勢有變,只要他出手相助,總還壓得下去:偏偏邵雪芊對此人卻是壞透了的印象,只要她清醒,便絕不容段翎碰自己一手指頭,更不要説運功相助,就算傷勢復發也硬撐着不理,姬夢盈怎麼勸説都沒法,段翎卻在旁看她折磨自己為樂。

這路程雖不過六、七而已,對姬夢盈而言卻是累到頭昏眼花,每晚在客棧宿下時,只覺全身都累得疼了,一躺下似就再不想起來,若是換了別的事情,即便邵雪芊抗拒之意再重、段翎看好戲之心再盛,姬夢盈也能想到辦法,最多是利用拔刺的人情,請段翎硬來便是:但運功療傷卻是極險之事,若邵雪芊真一心拒卻,在被療傷之時胡思亂想,現下段翎傷勢未痊,以他現在的功力還不能強行壓下邵雪芊的反抗,一旦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害的就不是一人而是兩人,深知其中危險的姬夢盈自然不敢妄作主張。

但一路上邵雪芊清醒的時候愈來愈少、昏暈的時間愈來愈多,到後頭便是清醒,也渾身發熱、鼻息咻咻,難受到讓人難以想像,偏偏她愈發熱愈固執,絕不讓段翎相助,姬夢盈又無力救援。

這一路上也真累倒了她,若非段翎一路相護,幫她處理了許多雜事,姬夢盈可真撐不下去了,尤其詭異的問題還在後頭。

本來邵雪芊與辛婉怡相莫逆,姬夢盈記憶中從不見兩人有過沖突,總是相敬如賓、温文有禮,以辛婉怡的醫術之、兩家關係之好,負傷的邵雪芊要去求醫乃理所當然之事:可也不知為何,當姬夢盈提出要找辛婉怡醫治之時,段翎並無意見,反倒是邵雪芊頗為躊躇。

也不知在顧慮什麼,若非尋不到旁人,説不定邵雪芊還不太想來呢!慢慢走進了醫廬,見桌案前辛婉怡手執筆,正自振筆疾書,行雲水般的小楷自筆下不住湧現,顯然正思索着傷病上的問題,靈正自泉湧,這般模樣姬夢盈也不是頭一次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