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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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二殿下本就不應該為了那一小撮卑微的南安人而殺害我朝官吏,這樣做只會寒了我們北印人的心。”原來是那件事情,説起來,從京中再遇一直到現在,也恐怕只有這一件事情他是做對的。只是這件事情必然讓他得罪了很多人,顧宏、成淘在朝中肯定是有同黨的,這一回他不知會如何應對。
“炎兒,這事你怎麼説,顧宏好歹也是你的舅舅,而成淘的父親當年更是為了救朕而死,你這樣做恐怕…”顧徵是個聰明人,他心裏當然明白兒子如此做的道理,只是有些事不便撕破而已。
“父皇,顧宏雖是我的舅父,成淘的父親固然是大大的忠臣,但此二人卻殘害忠良、顛倒是非、無惡不作,這樣的人若是被姑息,恐怕才會寒了北印百姓的心。”顧炎眉間的刻痕越加的深刻起來。
“二殿下恐怕言過其實了,他們或許跋扈一點,但還稱不上無惡不作吧。”那人繼續辯駁道。
“是嗎?”森冷的眼光朝着對面那人一掃,對方頓時矮了三分,“我説他們無惡不作還是客氣了,他們的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父皇,我這裏有三份奏摺,上面記載的都是他們這些年欺瞞着您所做的罪孽,相信您看了就會明白,兒臣就是殺他們一百次也不為過。”他從袖管中掏出一個布包,給了殿前太監。
那位上前請奏的人,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化,更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殿下早就準備好了一切,他不免開始焦急,焦急之下,只好把矛頭指向南安和北印的矛盾。
“二殿下,我自然知道他們的不是,可是你這次殺他們卻不是因為北印百姓,而是為了那些南安人,臣也是為此才想不明白的,望請陛下聖裁。”站在前面的秦芾只是輕輕一哼,雖不是特別響亮。卻也足以讓坐在上面的顧徵聽見。他本來正要看那些奏摺,聽到她發出的聲音便又放下了。
“芾兒,你可有什麼話要説?”他是想要報復她,也是要聽聽這個聰明的女子是什麼樣的看法。
秦芾上前一步,微微一拜。
“父皇,我只是想問問這位大人,雲淄城如今到底是屬於北印,還是南安?”那位二品大官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説:“自然是我們北印柄的,安起二年,我北印軍大敗南安而得雲淄,這樣的事情眾所皆知。”
“哦?是眾所皆知呀,”她挑起了眉,恍然大悟地叫道:“原來雲淄城是北印的國士呀!不過,既然歸屬於北印,那裏的百姓,我想也應該是北印人而非南安了吧?卻不知這位大人為何還要口口聲聲説着‘那些南安人’,莫非大人想要否認北印安起大帝所做的功績?”那人被説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未了才又急於否認,“自然不是,那些人當然是北印的百姓了,只不過有些刁民不服管教,我認為成大人、顧大人用嚴峻的法律制裁他們是沒有錯的。正所謂強壓之下才有良民。”秦芾對此只是淡淡一笑,似乎是覺得再與他這樣的人説下去只會失了自己的身分,所以就退到一邊不再説了。
顧炎看見了她的暗自嘲笑,而顧放也看見了,至於那位上面坐着的陛下則更加好奇她的想法,因此他問:“芾兒,這位大人説的,你可贊成?”秦芾搖搖頭,邊的笑容則加深了,笑時,兩個酒窩便一直掛在兩邊。
“聖主常常以威信立國,而威信自古以來源於殘殺與酷壓,若能以理服人,以法相佐,再加上為官者自清自廉以身護德,以己守法,則威信自成。”
“北印元德七年,元德帝暴政,苛捐雜税名目繁多,終引起天下不滿,元德帝不思己過,反而對民眾多加鎮壓殘殺,最後落得被暴民所殺的後果。所謂以仁德治理天下的道理,由此可知。”顧炎暗自佩服她的見解,可看到她一副清高不可褻玩的姿態,又覺得渾身不自在,縱然與她的意見有共識,卻也忍不住要去挫挫她的鋭氣。
“大嫂來自南安,若我沒有記錯,南安似乎就是個以仁德立天下的國家?”
“不錯。”她答得乾脆而快。
“那些所謂的仁德似乎也沒有讓南安繁榮起來,不但沒有,反而讓祖宗創下的基業一點點的被毀去了,這難道就是大嫂所推崇的‘仁德’嗎?”她固執地抬起頭,接受他來的挑釁眼光。
“道理沒有錯,錯的不過是人、是施用的方法罷了。”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父親駕着馬車,她頻頻回首,明明是七尺的硬漢,卻還是下了眼淚,而她呢,則始終把母親的衣物抱在懷中,任它濕成一片。
顧炎説:“我這才知道,原來皇嫂也是離經叛道之人,這樣的話若是在南安的朝堂上説了,恐怕會背上忤逆的罪名吧。當然,大嫂也可能只是隨便説説…”
“隨便説説!”她踏前一步,美麗的大眼睛睜得好大,那裏面似乎充滿了怒火。
“你可知道這一聲隨便説説,就讓我的父母從此天地各一方?”天地各一方?顧炎心頭起了一個疑問。秦芾的母親是南安前一任皇帝的愛女,她被封為公主,自然也是生長於皇家的名門,怎麼會説出這樣的話來?天地各一方,豈不荒唐。可是。望着她的眼睛,他卻突然有些看懂了她的苦痛,然後,那些懷疑的話就再也説不出來了。
“皇嫂,是顧炎説錯了。”一句話出口,讓眾人都側目而觀。這個二殿下,何時看見他跟人賠禮道歉過了。
就連上頭津津有味看着兩人鬥法的陛下也愣住了。那個人還是他驕傲的兒子嗎?看着像,又不像,那個女子還真是了不得。
秦芾側過臉去,不是因為不肯諒解,而是心又開始疲憊起來。
“父皇,兒臣覺得不適,想要先行告退,望父皇不要見怪。”她跪下身去,非常誠懇地這樣説道。
顧徵這個時候已不太討厭她了,看見她這副樣子,也就答應了。
“放兒,你陪着你媳婦一起回去吧,南安的女人雖是長得好看,可就是身子骨太弱了一點。”隨着顧放走到門前,心裏百轉幹回,總覺得被壓得很疼。終於,她停步回望,臉十分不好的開口。
“陛下,雲淄本是南安最大的榮耀,可如今它卻不再被人當作是南安的國土了,我心中雖然有千百個不願意,但那還是不變的事實。此刻,我不談這其中究竟誰是誰非,只盼望聖明的陛下能夠善待那些失去故國的可憐人,把他們看作是您的子民。芾兒相信,雲淄的百姓如能被以誠而待,必然會恩於陛下的。”她和他們是一樣的,失去了故土,遠走他鄉,不再期望還有回去的一天,唯有希望和她血脈相傳的故鄉人能夠好一點,再好一點,唯此而已。
顧徵把那份奏摺重新拿起,打開看了一會,才試探地問:“芾兒認為朕會如何處理呢?”
“我想,陛下會秉公而斷吧。”是肯定?是懷疑?是希望?其實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她只是想要一吐為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