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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立碑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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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山説到他還不會寫,讓德志和尹懋着實嚇了一跳,看看他刻的碑文,在他家門前林林總總的,到處都是,他本人的臉上,皺紋也是如刻刀所刻劃而出,怎麼會不會寫呢?

賈山見二人呆若木雞,馬上解釋道:“不是説我不會刻,是我不會寫。”德志問道:“那你是怎樣出這些石碑的呢?”賈山説道:“我請一名退休老師撰寫,然後我將那些字拓印,之前,在碑上橫豎打上線條,這樣就不會亂糟糟了。”他講的,沒有人親見,也就算停留在想象中。德志也後悔,在村裏將近一年,從他家門前過去過來的,硬是不關心人家,不去看看人家是怎麼工作的,到現在快離開村子的時候,才去看看,而且是不得已的,這樣的事,的確不該發生。回憶一下,原來是那裏的噪音和粉塵讓人望而卻步。

噪音是電動刻刀在石碑上打磨和刻劃,隨之產生的石粉飛揚,讓人不敢靠近,奇怪的是刻碑的賈山沒有戴面罩,難怪他的力氣越來越小,説話聲音都不大。

德志問道:“你最近做過體檢嗎?”賈山説:“我們山裏人命賤,要死就死,死了往山上一埋,這一也就算完了。平時不去醫院,小病也不去醫院,大病重病快死了才去。像我這身體,就不去,體檢更不會,要生存,就要勞動,勞動就顧不了那麼多了。”德志聽了,唏噓不已,尹懋倒無所謂,他説:“農民都是這樣,我們家鄉的農民跟這差不多,農民曆朝歷代都是社會最底層的,無論他做什麼行業,身份始終沒變。”尹懋知道假山最關心什麼,他説:“包工包料,包安裝和包看管,你看多少錢合適?”賈山説:“你們是做好事的,我也學學雷鋒,一口價伍佰元。”尹懋説:“沒錯,是這個價,成!”德志得稀裏糊塗,他對這個價格很不,算了,既然尹懋已經佔先,決定了就行,無論是誰決定,都要定,都是機構出錢,自己出力,連嘴皮也不用費什麼,因有尹懋,一切都會從簡。尹懋的權力得到應用,雖然派他來學習,實際上是來監督德志,表裏不一,掛羊頭賣狗,是機構領導慣用的手段。德志會慢慢習慣的。

賈山有兩個兒子,小兒子上了技校,被安排去了南方城市打工,但因為是未成年,沒有籤勞動合同,學校代領實習費,學校很賺錢,這些錢一般不給學生,白白做事,就是不拿錢。

大兒子在內蒙古某礦挖煤,也很辛苦,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但是,看看他的老家的房子,也就不再抱怨什麼,為了錢,為了改變現狀,他要賭一把。

説到現狀,賈山家的確不算富庶,土牆屋,土牆裏的夾雜些小石子,深黃略帶紅的牆體,在做房子時,被模板夾得比較整齊,看來,當初做房子還是用心在做。

山裏人實在,做事認真踏實,不偷工減料,也不偷耍滑,一五一十,從房屋的建築就可以知道一些,這是在當初,不知道現在人心如何,可能有所變化,時代在變,人心也會受影響,加上現在通了公路,人們面擴大,相互往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些爾虞我詐的嫌疑。

在他家屋後,養了一些小豬,聽他説,是他家母豬下的,這些小豬,可以賣了,有一些收入。德志來自城市,不知道豬對農民意味着什麼,所以,在以前是漠不關心的,因為城裏很少看到活豬,只看到市場上掛着的豬條,或者豬骨頭。

豬是農民來錢最快動物,養不到一年,或者八個月,就可以出欄,賣掉,換錢,買農藥、化肥、或者其他農用物資,有學生的可以用來學費,買調料雞醬油醋和鹽,不產茶的地方,還要用來買茶,想調節一下生活,就買白酒啤酒,自己少喝,來了客,有東西招待,不失為一種禮節和慷慨好客。

養了豬,自己一年上頭有吃,自己菜地裏種一些時令蔬菜,也算可以拿來招待客人,還算過得去。

農村有個説法,叫“要想富,先養豬”很有道理。

德志將碑文給賈山,他説:“好,我把這東西給那個老師,請他來寫。”德志問:“這些刻好的字和正在刻的字都是那位老師寫的嗎?”賈山説:“是啊!他念過私塾,小時候寫字都用筆,寫得好,我只會刻,不會寫。若下笨力氣,我還行;如果論做輕巧活兒,我就不行了。”尹懋説:“習書法,也不輕巧,需要下功夫,不是一天兩天就寫得出來。”德志説:“是啊!書法是個很難掌握的東西。”賈山説:“我不知道書法是什麼,我只知道那老師寫的字,我刻出來,好認,漂亮,有些願意買,就算成功了。”德志也不懂書法,就不好説什麼。如果餘哥在,肯定要評頭論足一番,他覺得他自己很懂書法。

代完畢,他們正準備離開,賈山説:“你們先挑塊石碑吧,我還畫格子,準備寫了。”尹懋就挑了一塊石材,賈山又問:“是準備豎着放還是橫着放?”尹懋説:“豎着放吧。”賈山聽了,搖搖頭。

德志説:“豎着放,有點像傳統的墓碑了,我們在茶店子和白泉寺村做的紀念碑都是橫着的。”尹懋聽了,黑了臉,不説話,德志明顯到,他的呼短促,很明顯,他在生氣了。但德志也顧不得那許多,如果石碑豎着放,老外不懂,可是捐款人,捐款人大部分都是華人,華人的風俗習慣,不是一代人兩代人就能改變過來的,對於墓碑和紀念碑,他們還是能夠區別。老外不懂,將照片發到網上,捐款人看了,肯定會提意見,自己做好事,怎麼被人家立了墓碑,豈不貽笑大方嗎?

德志不好跟尹懋細説,畢竟當着外人,越描越黑,越説越顯得尹懋無知,乾脆閉口,給尹懋些面子,免得村民認為尹懋啥都不懂,顯得極為淺薄。還有現在石材準備好了,就是雕刻打磨碑文需要花些工夫,故他們打算過兩天再來。

過了兩天,尹懋和德志來到賈山家,來看看石碑的雕刻進度。

賈山正在忙,今天他戴了墨鏡,看上去,比較酷。尹懋大聲喊,他才聽到,那打磨機和雕刻機的分貝太高,不發大聲本無法聽到。賈山關掉電源,問:“兩位先生有事嗎?”德志説:“來看看進度。”賈山説:“諾,碑文已經寫好,刻了一半,再過兩天,即告完工。”尹懋説:“好!完工之後,安裝的時候,請通知我們。”賈山説:“沒問題。宮書記也來對我説了,你們是做好事的,我們都要向你們學習,佔了巴掌大的地方的土地,不算什麼,我也願意奉獻。”德志心想,這個宮支書,嘴上刁鑽,內心還算可以,還講一下良心。但是,他的動機是什麼?到底是機構領導心壞還是村裏領導心惡?不得而知。如果宮支書被賈新意利用,被賈次山架空,那麼宮支書就是無辜的,但這個可能幾乎為零。賈新意沒有宮支書的默許或者授權,他也不敢。賈新意沒有賈次山的支持,他也不敢。從這個意義上來説,宮支書不是完美的,不是好人。

應用到機構領導身上,大姨媽齊老師從一開始,就沒認為機構是慈善機構,而是一個可以賺錢或者給她提供方便的公司,至於説做慈善,那是一個美麗的藉口,借這個美麗的光環來向捐款人募捐,好爭取更多的錢,來達到自己私人的目的,這樣做,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呢?

德志想到這些,總結一點,人,無所謂善惡,不是聽其所説,而是觀其所為;不是看其在人前表演,而是暗察其在人後所做所説,或者通過暗藏的攝像頭來看看其獨處時在做什麼説什麼。聰明人不僅僅聽,還會看,智慧人不僅僅看,還會想。當然,這些都不是空來風。這個行為,預示下個行為,説出的話,暗示着未説出的話。

德志和尹懋離開賈山處,他太忙了,説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之後,他們離開,賈山繼續忙。

兩天之後,賈山打電話給尹懋。因尹懋給他留了他的號碼,沒有留德志的。德志樂得少了一個號碼,沒有負擔。

賈山説:“今天安裝紀念碑,請來看看有沒有錯誤的。”德志聽了尹懋所説,遂一同前往。

果然,飲水紀念碑已經完成,安裝石碑的基礎也已經挖好,基座正在漿砌。

尹懋看了看碑文,沒有錯誤,他説:“可以了。”德志看了,有些標點不對,但是,既然尹懋説可以,那就可以,懶得糾正。

再説,這石碑好比是演戲的道具,只要能應付驗收,能保持到驗收團到來那個時間,這石碑的使命即告完結,從虎坡村撤項之後,這一輩子都可能不會再回去,那石碑看或不看,倒或不倒,都無關緊要。

還有自以為是的尹懋,在前頭指手畫腳的,喜歡當老大,那就讓他當老大,免得氣得像殺豬吹氣的,何必自討沒趣呢?有什麼過不去的火焰山呢?

德志很想得開,遂就閉口不言,只等他們將石碑抬到基座上,然後,糊上水泥砂漿,再在基座上粘貼上瓷磚,此飲水紀念碑即告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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