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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愛的都將被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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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我嚇死她的。”一個冰一般冷漠的聲音從樓梯間緩緩地傳了出來,然後一個黑的修長影子如幽靈一般向他們飄了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你所愛的都將被帶走莊秦舒雪掙扎着從杜笙的懷裏逃出,拉開了門,可胳膊還是被杜笙一把拽住。這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腆着肚子惡狠狠地問:“你不再考慮一下?”舒雪堅決地搖了搖頭,甩開了杜笙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房間。

舒雪是市立醫院血科的護士,見慣了醫院裏病人與家屬的生離死別,但她沒想到自己的父親也得了該死的白血病。當她為了父親做血透析的高額醫藥費發愁的時候,杜笙出現了。杜笙為舒雪的父親拿出了醫藥費,他的要求是——舒雪必須當他的情人。

半年後,舒雪的父親最終還是撒手人寰,舒雪再也不想屈辱地呆在杜笙的身邊。雖然杜笙一再挽留甚至惡言威脅,但在舒雪在拿出了殺手鐧之後,杜笙只得放過了舒雪。這半年裏,舒雪在杜笙郊外的別墅裏,看到了太多的人半夜來拜訪杜笙,他們都是寒暄幾句後留下厚實的信封悄然離去,他們的目的都是為了在身為城建局長的杜笙手裏分一杯羹。舒雪知道所有的一切,她偷偷把杜笙收取賄賂的帳本藏了起來,然後以此為條件離開了杜笙。

舒雪離開杜笙家後,打了個車來到了醫院。進大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傳達室的大爺關心地問:“舒護士,今天三八節了,你不休息啊?”舒雪笑了笑,這才想起今天是三八節了,不過既然做了護士的工作,就沒有在三八節休息的概念。

科在住院部的三樓,乘坐醫院電梯的人很多,按照醫院規定,五樓以下的醫生護士都必須走樓梯間上去。舒雪沿樓梯上到三樓,走進值班室換護士服。跟她一起當班的是一個叫李艾的護士,李艾這丫頭一見了舒雪就説:“舒姐,你知道醫院裏三八四病牀的傳説嗎?”三八四的傳説舒雪當然知道。三八四的諧音是三八死,據説在血科住三八四號病牀的人,都會在三月八號的‮夜午‬死去。作為護士,舒雪知道這樣的説法都是些不負責任的的謠言。今年住三八四號病牀的人是個叫徐若的十七歲男孩,長得很英俊,嘴也很甜,一見了舒雪就叫姐姐。徐若得的是白血病,已經是晚期了,藥力一過就會關節疼痛,他常常疼得痛苦地在牀上叫嚷。但如果那個時候舒雪在病房裏,徐若一定會咬緊牙關不發出一點聲音。別的護士都笑話舒雪,説徐若在暗戀她。只要一想起這個羞赧的男孩,舒雪就會輕輕地笑出聲來,在她心裏,她把這個男孩當作了自己的弟弟看待。

舒雪換好了護士服後,對李艾説:“我這就去看看三八四牀的徐若,他這幾天的病情好象穩定不少了。”李艾拉住了舒雪的衣角,似乎想説什麼,但她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説。

舒雪走進了徐若的病房,看到徐若正坐在牀上看一本小説。是史蒂芬金的《世事無常》,這本書舒雪看過,是史蒂芬金的恐怖小説短篇作品集,她拍了拍徐若的肩膀,問:“你還喜歡看這種小説啊?”徐若嚇了一跳,但一看到是舒雪,他的眸子裏立刻閃出了異樣的光彩,他翻到一頁,説:“這是我最喜歡的一篇文章,《你所愛的都將被帶走》。我早就決定好了,當我走的時候,我會帶走所有我喜歡的東西。”他説完這些話的時候,眼睛掃了一眼舒雪的臉。他的眼神不由得讓舒雪到後背驀地一涼,她只覺得全身的血凝固了,背上似乎有無數螞蟻或是蜈蚣逶迤爬過。她忽然想起,徐若的眼神很象一個人——杜笙。今天早一點的時候,杜笙拽住了她的胳膊,就是用這種眼神望着她的。

舒雪忽然到一陣沒來由的恐懼,趕緊忙不疊地逃出了三八四號病房。她站在走廊上深深了一口氣,然後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等她平穩了下來,才看到李艾坐在護士站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舒雪連忙説:“小李,你幫我看着點,我下樓去買包方便麪。”她逃也似地向樓梯間跑了過去。

她剛跑到了樓梯間門口,忽然覺手臂被人拽住了。回頭一看,是徐若。

“你要幹什麼?”舒雪驚聲叫了起來。

徐若淺淺一笑,什麼也沒説,搶在舒雪之前走進了樓梯間。舒雪呆住了,她突然開始對黑黢黢的樓梯間產生了一種恐懼之。她覺得門就象張野獸的嘴一般,只要她走進去了,就會被神秘的力量撕成碎塊,然後被噬殆盡。她定定地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兩隻腿打着擺子。

這時,李艾走了過來,拍了拍舒雪的肩膀,説:“舒姐,怎麼了?”舒雪趕緊説:“沒事,沒事。”李艾笑着説:“舒姐,我也要下樓去藥房取藥,我們一起走吧。”她先推開了樓梯間的門,走了進去。

舒雪正要跟着進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慘叫。

“啊——”是李艾的聲音。舒雪衝進了樓梯間,她看到李艾捂着嘴蹲在地上,身體不住顫慄,眼睛驚恐地看着樓梯的一隅——在那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躺在地上,兩眼圓睜,手裏還拿着一把手槍。他是杜笙,早一點的時候還惡狠狠地威脅過舒雪,但現在卻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在杜笙的頸子上,有一道青的淤斑,他一定是被掐死的。而他的眼睛瞪得很大,臉上的肌也扭曲到一起,辨不出五官——他臨死前一定見到過令他恐懼到極點的事。

舒雪呆立了片刻,就明白了,一定是杜笙為了帳本的事,帶着手槍來殺她滅口,沒想到卻死在了醫院三樓的樓梯間裏。他是被誰殺的?舒雪垂下頭,看到了一本書,是史蒂芬金的《世事無常》。

舒雪大聲地叫了起來:“他是被徐若殺死的!”李艾尖聲叫了起來:“不是的,他不是徐若殺的!徐若今天下午因為病情加重引發併發症,死在了病房裏!他住在三八四號的,三月八號,他就會死的!”舒雪呆住了,這時一陣來歷不明的風悄然掠過,地上的書被捲起了幾頁。舒雪蹲了下來,看到被翻開的正是《你所愛的都將被帶走》的最後一頁,上面,徐若用潦草的字跡寫着:“不對,我不應該只帶走我愛的一切,我還應該帶走你所愛的一切…”舒雪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醫院外的一個咖啡廳裏,她與杜笙在幾個開發商面前裝作無比恩愛的時候,有一張似曾悉的臉躲在了一邊的高靠背椅後。現在想來,那個躲在椅子後的人,正是徐若——他一定認為舒雪愛着的人就是杜笙吧。

對了,徐若在這本書的空白處寫着“我不應該只帶走我愛的一切,我還應該帶走你所愛的一切…”現在徐若帶走了他以為舒雪愛的人,那麼他還會帶走舒雪嗎?

舒雪只覺得口一陣陣發悶,一口氣進去竟老是出不來。她忽然想起,一個月做身體檢查的時候,醫生曾經告訴她她的心臟瓣膜閉合不嚴,要避免劇烈運動與大驚大喜。現在她覺心臟已經承受不了這嚴重的驚嚇了,她大口大口着氣,臉變成了醬紫的顏

舒雪求救般地望向一邊的李艾,她好希望李艾能大聲呼救,把值班醫生叫來給她退上一針強心劑。可是她卻看到李艾的臉上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而一邊躺着的杜笙也緩慢地站了起來,看着她,冷酷地笑了起來。

舒雪躺在地上,身體不停地搐,嘴裏吐出了白沫。過了一會,她終於靜了下來。李艾摸了摸她的頸動脈,然後對杜笙説:“她已經死了。”杜笙點了點頭,説:“小李,我已經在你的帳户裏匯進了一筆錢,這次辛苦你了。”事情原來是這樣的,杜笙自從知道了舒雪的心臟不好,不能承受驚嚇後,就定下了這條計謀,他先假扮成屍體,然後讓李艾配合他,目的就是要嚇死舒雪,讓她把帳本的秘密一直保守到永遠。死人是永遠沒有機會説出心裏的秘密的,這一點,杜笙非常地清楚。

杜笙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摟住了李艾,説:“以後跟着我吧,只要你聽話,我會讓你過上你從來不敢想象的生活。”就在這時,他的小腿腳踝一緊,似乎有什麼東西捉住了他的腿。杜笙低頭一看,竟是舒雪的一隻手,掐住了他的腳踝。

杜笙大驚,而李艾卻説:“別害怕,這只是因為温度的變化使舒雪的屍體熱脹冷縮,關節打開後偶然抓到你的。”杜笙恍然大悟。可這時他卻聽到了一個細細的聲音:“你以為我是被你嚇死的嗎?”這聲音杜笙很悉,正是舒雪的聲音。可眼前的舒雪已經死了,嘴也是緊緊閉着的啊。

杜笙覺到了恐懼,而李艾也聽到了這句話,她大聲地,歇斯底里地叫道:“是誰在説話?是舒雪嗎?你不是被我們嚇死的,那又是被誰嚇死的?”

“是我——是我嚇死她的。”一個冰一般冷漠的聲音從樓梯間緩緩地傳了出來,然後一個黑的修長影子如幽靈一般向他們飄了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李艾看着這條影子,突然恐懼地叫了起來:“是你!是徐若!”她誤住了臉,身體不停地顫慄。

第二天,醫院的值班人員在樓梯間發現了三具屍體,分別是舒雪、李艾與杜笙的。舒雪的臉上看上去很安詳,嘴角甚至還噶了一絲淺淺的笑意。而李艾與杜笙臉上的肌則扭曲到一起,彷彿在臨死前看到了最可怕的事。

更奇怪的是,在他們的身邊,還有一本史蒂芬金的短篇小説集《世事無常》,正好翻開的一頁是那篇著名的恐怖小説《你所愛的都將被帶走》。那一頁上,抬頭最顯眼的地方寫着幾個潦草的字:“走吧,所有的一切,最終都會被帶走的。不管好的,還是壞的,只要是我喜歡的,都會被我帶走。”這是徐若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