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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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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姐將一隻匣子打開,裏頭是一支玉簪,做工極是緻,雖比不上內造之物,也相差彷彿了。嘆一口氣,又合上了。焚香見她嘆氣,早習以為常,焚香自七、八歲上到素姐身旁伺候,素姐便時常是這副模樣兒了。平裏或淚,或對月傷懷,間或嘆個氣、句詩,閒了再念幾卷經。她要一直這般也便罷了,最讓人上火便上她平素如此,卻又好時不時發個善心,叫全家人跟她後頭收拾爛攤子。這等習慣,到焚香長大配了人、養了孩子,素姐還是沒改了分毫來。

一見素姐嘆氣,焚香便提心吊膽,老安人説了,不許叫她與生人説話,免教不知甚時便要惹了禍患回來。家中今時不同往,出了紕漏誰都擔不起。往常是姑父依着程家,如今程家卻全依着姑爺了,萬一這一位一時腦筋不清楚,做了甚不該做的事兒,可就不好辦了。

思及此,焚香忙上前問素姐:“娘子,怎地了?”素姐近來倒不常哭,止有些兒寡言,道:“玉姐十五了,及笄的歲數兒了,我原想着縱不多熱鬧,也要為她好生辦一場生酒來。簪子都備好了哩,哪料這過個生,還是一家不得團圓…”一語未畢,焚香忙上前捂了她的嘴:“娘子休要胡説!咱大姐兒是有大福氣的人,出了門子便是皇家的人了,那裏頭一家團圓哩,有這處甚事?!如今家大業大,好些個奴婢下人是新來的,娘子這話叫人聽了,傳將出去,連同大姐兒也要吃瓜落哩。”虧得素姐膽小,也不敢執拗,嚇白了臉兒也不敢爭辯,訕訕將匣子合上。焚香才舒了一口氣兒,縱是個婢子,她也曉得兩宮不喜東宮之事,前番洪謙、玉姐又與陳氏不偕。這話兒若真個傳將出去,和氣的只説是素姐小門小户兒的不懂事兒,有心人不定要生出甚樣事來呢——九哥是過繼來,他與誰是一家團圓,還真個不好説。

素姐不敢説話,默默坐着,焚香又覺她口兒也不敢開的模樣兒甚是可憐,卻又不敢再招她,心裏狠憋一口氣。卻又憂心,老安人秋已高,不定何時便要尋老太公去了,金哥尚幼,當不得事,算來程家户主還是這一位,這可如何是好?不由愁腸百結了起來。一主一僕,相對無言。

待洪謙夫婦等自東宮歸來,家中方才歡快起來。因秀英有孕,東宮裏賜下諸般珍寶來,藥材、綢緞、金銀寶器之外,又有玉姐特特翻揀出來的送子觀音像一尊,為着就是禱秀英得男。秀英回來與林老安人等一説,林老安人行動已見吃力,説話也越來越慢,口齒倒還算清楚:“這些個,不像單與你的。”秀英笑道:“我曉得,他們自往了那處去,與我們見面,倒比與那頭親家見面還要容易些兒。有時候兒,不過是借我的手。玉姐已與我説過了。”林老安人點一點頭,又聽秀英説一回宮中情狀,嘆一回:“玉姐小小年紀,便要與那些個人周旋,殊為不易,家裏人倒要小心。”説着説着,竟自顧自打起盹兒來。秀英見狀,喚了人來將老家人扶入內室休息,方與洪謙説話。

洪謙聽秀英説不要往去看申氏,也是贊同,內裏緣由卻不與秀英説明白了,他想的卻是由與申氏結好,可與九哥更貼心。口裏説的卻是:“生養一回不容易,也好有些兒念想,然他們過繼了,須有些兒避諱。藉着咱們的手,也算是全了情份了。”秀英一點頭,將東西分一分,又與洪謙商議了一回。便説了與玉姐見面之事:“已説與她了,我卻還要問你一句,真個要做這個媒人?如今兩家都還不知道哩。蘇先生那裏嫁妝少倒不是甚大事,我只是想——義安侯家將原嫁妝取了回來,次後卻是全便宜了金哥。那家沛哥可就…”洪謙笑道:“他得的可也不少了,我自有思量。”秀英忍而又忍,終問了一句:“那家裏沛哥還有三個叔叔,兩個成親了,都拖一大家子,又有一個叔叔一個姑姑未成婚。那家那本爛狗賬兒你又不是不曉得,又有,還有個鬧不清來歷的瑜哥,這…叫蘇家五姐兒嫁過去,也是坑害人家哩。”洪謙道:“為着這些個,我才要先往霽南侯府裏説去。他家總要將這些個事收拾完了,才好與沛哥説親。”秀英便不言聲。洪謙自言自語道:“我原想梁相家孫女兒也是不少,卻又恐那家太夫人多心。他家女兒、孫女兒,嫁也要嫁個有前程的少進士罷。”秀英聽了,越發不好説話了。

————————洪謙素來是個雷厲風行的,這頭説完了,尋個機會便攜秀英往霽南侯府裏拜訪去。霽南侯府裏聽説他兩口子來了,忙開門來。太夫人看着秀英的肚子,也是喜不迭:“看着懷相很好,必是個大胖小子。”秀英道:“您是有年紀的人,説是好,必不會差的,借您吉言了。”霽南侯夫人韓氏因問宮中如何,太子妃生如何,秀英也説:“一切太平,宮中在喪期裏不好大辦。能見一面,已是心滿意足了。看着那裏使人等眼下也老實了。”韓氏笑道:“不吃虧兒便好。吃了虧兒,也要嚷將出來,不可吃了那悶虧。叫人賣了,還要替人瞞。”秀英笑着附和兩句,又嘆:“原本想多留她二年,好多教導些兒的,早些年在江州,也覺自家不差,到了京裏,方知甚是井底之蛙。總怕她怯。現她看着剛強,這般行事,還是覺着,是不是顯怯了?”太夫人拍拍她的手兒,笑道:“年輕,有些兒鋭氣也是常理。往後休顯得太厲害,也便是了。慈宮氣盛,壓一壓也是該的,他陳家囂張得也夠了。只待旁人和氣些,慢慢兒也就圓回來了。”秀英道:“家裏官人也這般説哩,您也這般説,我便放心了。總怕我們年輕,辦事不周全。”太夫人道:“都是打那時候過來的。”秀英便道:“如此,府上是想早些為兒女説親呢?還是晚些?”韓氏因問何故,秀英便微其意:“因咱兩家有些個淵源,官人道是與府上那一位也是有緣見過,不免想為他嗣子多一回嘴。”此言一出,不特韓氏與珏哥生母華氏,便是太夫人,也是驚喜的。華氏是太夫人孃家侄孫女兒,珏哥於太夫人,自不比尋常兒孫。珏哥眼見要走科考的路子,能有這樣一門親事,實是大好。

外間男人們一處,也是這般説。朱震早分出去住,洪謙與朱雷卻是演武場上,一道比箭一道説話。聽了洪謙説要“做媒”朱雷會心一笑:“你相事了甚樣好人家了?”洪謙因説了:“原想説的是梁相孫女兒,只恐,不是拜相有望的,人家不肯許,倒顯得咱們不識好歹了。蘇先生這裏倒是好説,珏哥也是一表人材。”朱雷一鬆手,箭入靶心,笑道:“梁相女兒、孫女兒十數人,哪能個個都許了宰相了?你便説,又未必不成。”洪謙道:“他家太夫人厲害,令弟家裏亂得很,明人家且不願趟這渾水兒。也就是蘇先生家裏人實在,好哄他家個好女孩兒。”朱雷道:“你怎揀那老實的好欺負來?這卻不好,梁相家教好,女孩兒亦好,只要夫婿好,想是不怕事的。”洪謙搖頭道:“府上子弟,讀書的少,事又多,蘇家未必肯嫁。”朱雷心思,若能為珏哥求娶梁家孫女兒,珏哥嗣祖父是九卿,外祖也是顯赫,真個門當户對。他倒想為自家孫兒求蘇家女,不想叫洪謙否了。只得嘆氣:“看來是個沒個緣份了。”洪謙笑而不語。

夫婦二人走後,朱雷與母、説話,兩處都得了消息,皆道是好。太夫人卻嘆一口氣道:“卻是傷神了!那裏潤哥兄妹兩個年歲已大,尚無處説親哩。”説得朱雷夫婦皆默然。

洪謙雖不明説,字卻咬得極準“令弟家裏亂得很,明人家且不願趟這渾水兒”朱雷卻知縱命名蘇先生家裏人實在,洪謙也不會胡亂幫朱家“哄他家個好女孩兒”不將朱震家一灘渾水澄清了,這親事也是不成的。如何澄清,便是要將這最後兩個婚事完了,將分家之事明白了。

太夫人道:“沛哥也算大方了,也不要他們命,也隨他們分家產,只不消叫這些個人在珏哥眼前晃着添亂而已。那家也該分了,清哥自成婚來,已有了四兒三女,又有幾個婢妾,源哥也開枝散葉,那處家小,盛不來這些個人了,不如趁現在都分了罷。免教添亂。”韓氏冷笑道:“也不知是甚樣人教的,好好一個姐兒,吃年酒時竟説出那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話兒來!休道人家姓洪,便真個姓朱,她也是對長姐不敬,譏諷天家!虧得太子妃好肚量,娘想,能治得兩宮緘口的人,只説教她兩句,可不是留夠體面了?卻是瞧誰面上不與她計較的?我只恐這許多人的臉面不夠她一個人糟蹋的。”太夫人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管不得他們那許多了。大哥便與二哥説去罷。”朱雷答應一聲:“兒便去説。”————————朱震聽了朱雷如此這般一説,既喜珏哥婚事有成,又憂幼子幼女之親。京中勳貴等人家中子女婚事,遠不如平頭百姓想的那般容易,父母富貴家資卻要分與諸多子女,各人分的便少,分家後過得不如以前的便多,是以婚配上頭便格外小心。都想要個有前途的女婿。尤其蘇家這般,不樂與勳貴家結親,朱珏還真個是高攀了。似朱潤與朱潔,結尋常士紳人家,親家是求之不得,若要好姻緣,真個難比登天。

朱雷道:“他們還想有甚大出息來?一拖兩拖,士紳人家也無有了,難道你要與商户結親?商人重利,有利的才要,這等…如何肯要?”幾要將“招災”二字説將出來。

朱震嘆道:“也只得如此了罷。”朱雷道:“休説沛哥心狠,清哥家也真個沒個計較!好好吃個年酒,一個丫頭怎地那般多話?誰個教的她來?!無人教,她能這般無禮?存的是甚心?她是姓朱,終要嫁與外姓人,倒好對本家客人挑三揀四!挑揀也輪不到她!依着我,休要留,留下又別人怨念!旁人本不與她計較了,她偏要自己尋事,甚樣病人都救得,唯有尋死救不得!”朱震道:“我聽大哥的。”朱雷道:“潤哥兄妹婚事,娘自持,早早將他們一娶一嫁,也好早平你這府裏事。只有一條——你那賢良人兒現在吃齋唸佛,她兒女婚嫁,叫她出來不叫?”朱震道:“她病了,不能見客。”朱雷方才不説話了。

太夫人與韓氏出手極快,不幾,與朱潤訂下京外一鄉紳家女兒為,又將朱潔亦嫁與京郊一户殷實人家。兩處親事皆是太夫人與韓氏持,先是朱潤定親,任他哭求,朱震也不許段氏出來。只得將淚兒一抹,板一張臉兒往岳父家去。朱潔比乃兄更得父意,也將眼睛哭得紅紅,朱震竟是鐵石心腸,一絲兒口風不肯松來。朱潔聞説要嫁與個土財主,恨得直叫“娘”卻叫韓氏説:“沒你那個娘作孽,你也不至有今。”這兩個年幼的倒好打發,只消朱震威嚴,鬧不兩口,只將他兩個身邊人或打或賣一回,也都老實了。朱清、朱源卻都已成婚,且拖家帶口,又有岳家,朱震不理會兒子,卻不得不與岳家多費許多口舌。這兩家與朱家結親時,尤其是將女兒嫁與朱清的,也是因着朱清是朱震剩下來的“嫡長子”了,眼下情狀,女兒往孃家一哭訴,實叫家裏人難受。

霽南侯府鐵了心腸,單問:“將女嫁與繼室子,原該想着有這一,怎又囉嗦,可是也有甚不好心思?”得兩親家不好再言了。

親事定得極快,不消半月,兩處新親家那裏便走禮畢。太夫人又示意朱震:“只待姐兒出了門子,便好分家!休待珏哥説親時,一干子叔叔嬸子來擺長輩譜兒。你且放心,珏哥之事,我自一力承擔。”朱震臉上皺紋更密,頗有些兒苦相道:“兒子不孝,還要勞累母親至此。”太夫人道:“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哪個造的孽,我心中有數哩。”這兩門親事辦得極快,既快,難免有些兒倉促糙,卻是誰個都顧不得這些個了。朱潤娶子不醜不俊,家資不厚不薄,娘子倒是個有計較的人兒,曉得輕重。房夜受了些兒委屈,也是不顯,敬茶時不見婆母也不驚。只管看好自家那一分嫁妝,慢騰騰過子。

小姑子成婚,她也幫襯着,丈夫冷臉,她也忍耐着。待朱潔三朝回門兒,與兩個嫂子哭訴,她也一旁面,卻不多嘴兒。因她安靜,他家時,太夫人做主,將朱潤一分傢俬,悉與她來看管,朱潤要吃酒,也只好尋她去討錢了。後因生了個哥兒,連朱潤,她都不管了,只管看着兒子過子,不與朱清、朱源兩處親切,卻往與霽南侯府裏往,養個女兒,也不令與朱潔等人親近。因而她這一房也得霽南侯府些照看,連同她中了舉人的孃家兄弟,也得補了個小官。——這卻是後話了。

卻説段氏叫拘於佛堂,無時不刻不念着她的兒女。忽一聽聞家中兒女要成婚,心頭不由一喜,經由這個由頭,她也好出來了罷?哪知外頭鑼鼓喧天,留與她卻唯有一室清冷,俗呼號時,太夫人早遣幾個壯婆子來看守。段氏瘋不得,唯有默默淚,竟連新婦一面也不得見,也不知女兒將來過得如何。

那頭朱潔成婚,太夫人也不好作踐親孫女兒,與她選了個殷實鄉紳人家,故不如侯門富貴,也是使奴喚婢,其家境與當年程家也彷彿不差了——又因朱家勢大,只要朱潔不犯大過,鬧些兒脾氣,婆家也只好忍了。只朱潔心氣不低,肚裏又帶着氣,嫁過去又擔憂段氏,並恨她三個兄長叫人刻薄了。因韓氏於她婚前好説歹説了許多,她也不算笨人,曉得出嫁女與在家中時不同,方斂了些脾氣。

不幸卻遇着了件奇聞——她自京中帶去的婢女也是經挑選的,固不妖嬈,比之鄉下使女,卻是標緻許多。卻不是她丈夫敢伸手,乃是朱潔丈夫的心腹小廝兒一眼便看上了朱潔一個侍女。這於朱潔是個好事兒,到便好籠住了丈夫的心腹,將來管家也是便利。

哪知能做到家中哥兒心腹小廝兒的,不是從小兒買來長大,便是家中家生子兒,總是在這家裏時長的,叫人放心的。既在這家中年歲長,便有些兒門道、與家中人極。他這人裏頭,便有朱潔婆母身邊一個心腹大丫頭,這小廝兒與這丫頭原是公認的一對兒了,兩個都是家生子兒,父母都允了,家主也允了。只等哥兒事定,過一時,便好婚配成房。

豈料橫生這般枝節?

便又生出無數故事來,將朱潔好勝之心起,惹得婆母不快。家中頻生事端,得婆家不得不將她高高供起,卻不令她管事了。

————————朱家熱熱鬧鬧辦喜事兒,宮中卻一片太平。皇后叫打了回臉,官家趁勢命人訓斥了一回,且説皇后:“非特東宮在孝中,你我亦在孝中,想魯王新逝,皇后悲傷過度,致有昏悖之舉,亦閉門靜養。”了她的足。

那頭慈宮卻是自己沉寂下來“養病”也不叫人侍疾,卻説夢着先帝了,要吃齋還願,連平之請安也不見了。淑妃連番求見,慈宮只見她一回,命她:“老實待著。”淑妃無奈,她卻是不能招見原侯等人的,只得在宮裏生悶氣。

青柳往外取新洗的衣裳,回來將這些個説與玉姐聽,且説:“可是作怪,怎地又不動彈了?”玉姐笑道:“她們不動彈,難道不是好事麼?”青柳道:“瞅着不像老實人哩,且,若動了,咱是不怕。只怕她不動,憋着壞哩。”玉姐擔心的也是這一條兒,卻別無他法,只得吩咐:“自今而後,要更小心才是,我已佔着先手,縱有些個事,也會有人道是旁人陷害。你們出去,不可多説,只管多聽。”青柳等垂手應了,心中也是忐忑。

玉姐不免去問九哥:“冊封之禮漸至,會否出甚意外?”九哥道:“外有朝臣,內裏縱有些許小事,也無關大局。只管謹慎度,過了這一時,便好。”玉姐嘆道:“好似滿頭烏雲,你將傘撐開,它只不落雨,好不磨人!”九哥笑道:“且有得磨哩,咱們年輕,磨得起。”玉姐深以為然。

九哥道:“此事煩心,我卻有件喜事要説與你。”玉姐因問:“何事?”九哥道:“岳父與蘇先生家姐兒説親哩,將五姐説與大理寺卿家的嗣孫。”玉姐早知道了,口上道:“啊?這也是好事一樁,可惜我不得去,卻要尋好物事為五姐添妝。”九哥道:“正是。”玉姐又説:“六姐好與蘇家二哥成婚了罷?”九哥道:“不好在此時張揚,只好暫緩一刻,好在親事已定,也不着急。急的是旁人。”玉姐道:“你今説話可多,誰個急的?”九哥笑道:“方家,將與燕王家無緣的那個姐兒,嫁往遠州去了。”玉姐嘆道:“原是那家男人不要臉,卻要毀個好姐兒遠離父母親人。”九哥道:“求仁得仁,夫復何求?”玉姐便不言聲,轉拉着九哥尋與五姐道賀之物:“蘇先生清貧高潔,恐嫁資不甚豐,我們總要儘儘心意。”九哥深以為然。

這親事卻是洪謙做的大媒,朱潔回門走後,朱震便主持分家,將三個成了婚的兒子一人與一處宅院分將出去。京中許多人家也是這般做派,蓋因京中房舍窄,人口多的人家難擠下,縱父母在時也有分出去處的,卻是“從權”了。譬如吳王府便是這般。朱震家前後五進,雖略擠,也住得下這許多人,然他要説住不下,也只得由着他了。何況分出去的皆非嫡長房,嫡長房又有嗣子,誰也説不出甚來。

三房分出之時,兩房哭聲震天,一房暗自抹淚,朱震也灑幾滴淚,卻不説留戀之語。只説:“終有這一,哭個甚?好男不吃分家飯,宜自爭氣。”不兩,洪謙便邀朱雷作陪,一道登門,與珏哥説親。見面委實有些兒尷尬,洪謙臨別,深揖而已。蘇家確不大願與朱氏結親,連蘇先生也鬧不清洪謙到底是姓朱還是姓洪了,更因段氏之事,朱震之家風有些兒不好。是洪謙許諾:“他家將分家,不斷了首尾,我也不敢坑了姐兒。縱有個旁人家,先生不妨去問夫人,有幾個沒幾房難纏親戚的?這一個,旁的不説,我在一,便護持一。”蘇夫人思之再三,又因申氏、秀英之勸,方答允。

洪謙往朱府回話時,朱震也只乾澀説一句:“你費心。”幸有個朱雷打圓場,拉洪謙出去吃酒,又有朱珏勸嗣祖父,方將此事做成,約定明尋人測算吉

洪謙出得門來,門首處卻正見一少年,身長玉立,容貌端正,略有些兒眼。這人卻已朝朱雷一禮,朱雷含糊道:“瑜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