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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金女士要訴説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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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啓泉一聽到門外大亨的聲音,就霍然起立,看樣子像是準備和大亨單挑,像他那樣的大人物,為了維護身邊的女人,行為竟然和小氓一樣,由此可知他對水葒的着程度。

我大踏步走過去,打開門,就道:“有什麼事情你們慢慢説,我恕不奉陪。”我在背後向白素做了一個手勢,告訴她我準備就此離去,然後再和她聯絡。

卻不料當我向外跨出去的時候,大亨壯的身體,一下子就攔在我前面,阻止了我的去路。

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正待發話,大亨倒先開了口,大聲道:“衞斯理,這次你非把事情聽了不可!”我怒極反笑:“事情若是和我有關,我就聽,若是和我無關,你就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這話已經説得不客氣到了極點,對方脾氣不好,立刻就可以大打出手。

大亨卻並不生氣,反而像是我的話十分滑稽一樣,瞪大了眼,道“我是你的朋友不是?陶啓泉是你的朋友不是?水葒和朱槿是你的朋友不是?”他一連串問下來,我也不愕然,覺得很難回答。陶啓泉當然是我的老朋友了,至於他和水葒朱槿,似乎也不能説不是朋友。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大亨更是理直氣壯:“朋友有疑難,你坐視不理,以後還怎樣在江湖上混!”我啼笑皆非,指着朱槿道:“大亨,你真是近朱者赤,學會了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我這是雙關語,朱槿姓朱,而更重要的是朱槿來自強權政權,而顛倒黑白正是強權政權的拿手好戲!

大亨索撒賴:“總之你要聽完金女士的事情之後才能走,不然我就和你沒完沒了!”他提起了金女土,我才注意到在朱槿的身後,有人閃閃縮縮,正是失蹤新娘的母親金女士。

從我在白天一到教堂起,大亨就要我聽金女士的訴説,我相信金女士的疑難一定十分曲折,更可能和新娘的失蹤有關,我確然也有意聽一聽。

可是剛才我在電話中,得到了一個通知,要儘快到達勒曼醫院,所以我又必須拒絕這個要求。

我儘量心平氣和:“對不起,我才得到勒曼醫院的通知,有一件我等了好多年的事情,有了結果,而且發生了意外,所以我必須趕到勒曼醫院去,其他的事情,都要押後。”大亨一瞪眼:“到勒曼醫院你怎麼去,跑步去嗎?”我已經可以説是一再相讓,大亨卻還在仗勢欺人,我冷笑道:“先跑步,後游水,總之我不想在這時候聽任何人説什麼!”大亨忽然向朱槿做了一個手勢,我正在考慮是應該把他撞開去,還是後返幾步然後躍起在他的頭上掠過去,只見朱槿取出了掌型電腦,迅速地按了幾下,向我道:“到丹麥的飛機,最快的一班,是中午十二時起飛。”我沒好氣:“這又如何?”白素忽然口:“我想大亨有可能在中午十二時之前就把你送別目的地。”白素這句話一出口,我不苦笑——剛才只顧生氣,沒有想到大亨有極好的私人飛機,隨時可以起飛,何必等中午才起飛的航班!

大亨向白素笑了笑,又望向我:“如何?”我沒好氣:“還等什麼,立刻走。”剛才還在劍拔晉張,一下子問題解決,我可以提早到丹麥,而金女士可以在飛行途中向我訴説疑難,一舉兩得,再好不過。

三分鐘之後,我們七個人一起上了陶啓泉那輛大車,直赴機場。在車上,我們自然而然把目光全都集中在金女士的身上,等她開口,同時儘量設想究竟她想説些什麼。

在她還沒有開口之前,實在無法想像,只可以推測到事情可能和新娘有關而已。

金女士在我們的注視之下,顯得很侷促不安,好幾次言又止,像是對她要説的話很難啓齒。

大亨在鼓勵她:“説啊!好不容易衞斯理肯聽你説,不要錯過了這個機會。”大亨的態度雖然惡劣,可是他還真瞧得起我,彷彿只要我肯聽金女士説,不管什麼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白素道:“別催她,讓她好好想一想才説不遲。”金女土這一想,想到上了飛機還沒有開口,神情卻越來越苦澀,使我們不忍心再催她。

大亨好幾次説:“讓我來説!”金女士卻都搖頭不同意——這情形肯定了我們的推測:大亨和朱槿知道金女士要説的是什麼。

大亨焦躁起來:“我只説和我有關的這一部份,總可以了吧!”這句話大大地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因為我們沒有想到過大亨會直接牽涉在金女士的隱秘之中。

一時之間我和白素都望住了他。

大亨哼了一聲:“別用這樣的眼光望我,我實在是無緣無故被扯進去的!”金女士在這時候雙手掩住了臉,聲音悲慘,喃喃自語:“真是無緣無故,禍從天降!”難得她開了口,我和白素連忙向大亨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先別出聲。

白素柔聲道:“是不是和你女兒有關?”金女士放下手,咬牙切齒地道:“就是和小翠有關。”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新娘的名字是小翠。

白素又道:“小翠怎樣了?”金女士了一口氣:“小翠沒有怎樣,活潑可愛,身體健康,又聽話又聰明,人見人愛,有了她,我的生活充實、快樂,實在不能再好了。”她説到這裏略頓了一頓,我估計她要説的事情一定是古怪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誰知道她一開始説的竟然如此平凡——這種情形,可以發生在任何一個第一次有孩子的家庭中。

本來我想打岔,後來一想,飛行要十二小時,有的是時間,不妨由得她去慢慢説。

金女士苦笑:“在這種快樂的子裏,我竟然從來沒有留意到中望的態度,有時候會很奇怪,他不是不喜歡小翠,可是對小翠的態度,後來回想起來,早就不對頭,他一直把心事藏在心裏,直到小翠三歲那年,他檢查出來,得了肺癌,他還是不想説,只是在醫生宣佈他最多隻有半年命的時候,他才抓住了我的手,要我答應他一件事。”金女士的聲音十分傷,我們都靜靜地聽她説。她口中的“中望”當然就是她丈夫的名字,她丈夫姓儲,以前在銀行界也相當出名。

金女士這時候説到她丈夫得了絕症之後,要她答應一件事,語調更是悲慘。

她道:“聽到自己的丈夫這樣説,當時我心如刀割,本説不出話來,只是點頭。中望看了我好一會,才開口説話。”照金女士的敍述,當時的情形固然悲慘,可是也很奇特——得了絕症的儲中望,並不是直接向子提出要她答應的是什麼事,而用了間接的方法。

當時他用只有得了絕症的人的那種絕望的眼光,定定地望定了子,道:“醫生説我最多隻有半年命…在接下來的半年,不但我要受盡痛苦的折磨,你也要陪我受苦…我真想在巨大的痛苦還沒有來臨之前,請醫生幫忙,讓我在無痛苦的情形下死亡。”金女士聽到丈夫用這一番話來做開場白,只當丈夫在明知道沒有希望的情形下,想早些結束生命。

關於絕症病人在生命毫無希望、遭受巨大痛苦的情形下,尋求無痛苦的死亡,本來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人類長久以來在虛偽的道德觀念和錯誤的生命觀念的影響下,形成一種反智的行為,就是;無論如何都要使病人受痛苦的煎熬,而不肯提前一些時間結束生命,使病人免受痛苦。

這些反智的觀念深蒂固,即使病人百分之百自願,即使病人的家屬百分之百支持,還是不能夠這樣做。

在號稱世界上最文明的國家,美利堅合眾國,有一位偉大的醫生,基伏金醫生。這位偉大的醫生多年來一直應絕症病人的請求,協助他們無痛苦結束生命。結果被法庭判決“有罪”而要人獄。

由此可知地球人是如何愚昧!

由此可知地球人從判決哥白尼有罪以來,並沒有多大的進步。

但只要人類在智慧上有進步,只要人類對生命的意義有真正的認識,只要人類不再揹負虛偽的道德觀念,這位基伏金醫生必然會成為被人類尊敬的人物,在人類的進步史上佔重要的地位!

忽然就和故事完全無關的事情大發議論,實在是到深切地難過之故,請各位原諒。

説回故事,當時金女士當然也和普遍的觀念一樣,心中傷心,淚如雨下,可是她還要安丈夫,説些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而希望病人相信。

她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們去找最好的醫生,你的病會慢慢好起來。”儲中望反而笑,當然他的笑容難看之極,他知道子誤會了,就道:“我不是現在就想尋死。”金女士也不知道再説什麼才好,只是哭泣,儲中望道:“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他説到這裏,頓了一頓,金女士噎:“你問什麼,只管問!”儲中望卻道:“我現在…不問…因為這問題…”他説別這裏,喉嚨裏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響,嗆住了説不下去。

金女士在他的背上輕輕拍着,儲中望才能繼續説下去。

本來當時金女士對於這些細節並不是留意,到後來事情的發展太特別了,金女士回想當時的情形,才發現儲中望所説的“這個問題”的嚴重

儲中望繼續道:“這個問題…我要到最後才問,我現在要你答應的是:當我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後,你一定要立刻回答我,一定要據實回答!”儲中望説到後來,簡直有點聲俱厲,青筋暴綻,情狀十分可怕,金女士本不知道丈夫要問的是什麼問題,看到丈夫這種情形,她忙道:“回答!回答!只要你問,我一定回答。”儲中望又用一種異樣之極的眼光,盯住了子。當時金女士只覺得儲中望目光奇特,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後來她知道了儲中望想問的是什麼問題,當然也明白了這種眼光表示了什麼。

儲中望最後鬆了一口氣,道:“到時候你可要記得,你答應過的!”金女士連連點頭,儲中望才慢慢地躺了下來。

現代醫學雖然不算是很進步——連導致冒的過濾病毒都對付不了,可是對一些絕症患者的生命期限,卻判斷得很準。

在過去了五個多月之後,雖然的確請了許多最好的醫生,也嘗試了許多號稱可以有神效的方法,儲中望的病情,還是一天嚴重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