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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愛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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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忘的酒樓除了在菜上用心,酒水也自然不敢馬虎,一心樓如今進的酒水,俱是上好佳釀,如醇厚甘鮮的百川酒、柔和口的竹葉青、口清冽的琉璃釀、馥郁芳香的雪珍、滋味綿長的瓊花香,又有碧玉、葡萄酒、仙醁、溪等,共計十餘種。

而菜,也都是林忘別出心裁認真研究的,區別於別的店千篇一律的菜,林忘卻是時時出新,靈活地變幻着菜單,如今眾人也都摸索出來,一心樓至少一個月推出一道新菜,便是衝那道新菜,也有不少人隔三差五就來光顧。

不過到底還是烤鴨最風靡,當之無愧一心樓招牌菜,來酒樓的人必點的一道菜,以至於林忘在第五天的時候,趁着早上清淨,在廚房新打了一個爐子,又特意調來幾人來廚房打下手,否則真忙不過來。吃過的烤鴨人無不叫好,又有些文人慕名而來,走到題壁前品足論評,或是跟景留詞,毅然是一心樓一大特

轉眼,林忘酒樓開張兩個多月了,仍舊整高朋滿座,生意真真頂好。有人見如今烤鴨風靡全城,便也想着有樣學樣,乍一看烤鴨製作工藝不難,可真有其他酒樓推出了,也只是外觀看着像,吃到嘴裏,味道相差十萬八千里,其他人無論怎麼琢磨,都琢磨不出是差在哪裏。

林忘雖每來酒樓坐鎮,他卻不是掌櫃,以他那如蟲爬般的筆跡,又慢又難看,且又不會寫小字,人家一頁紙能記十好幾行,擱林忘就夠寫幾個大字的,還不夠着急了。一心樓如今的掌櫃,也是當初顧子青給他的一個老人,姓馬,年近五十,能寫會算,為人很圓滑,以前在顧子青的莊子上管賬,如今正適合做掌櫃,林忘從旁觀察了十來,果然見他應付的如魚得水。

所以每林忘只在酒樓待到傍晚,然後便帶着人回家,剩下的給馬掌櫃應付,轉天早上再由他彙報。

這一,林忘剛到家,還來不及換衣服,便接到門公來報,説李沐公子來訪。

林忘心中只奇怪幾秒,然後便猜到應是顧子青讓他來的,否則倆人沒有集,再加上需要避嫌,李沐萬不會來找他。

也沒去換衣服,直接來到廳裏等他。

不出片刻,李沐便在門公的帶領下來到廳上,只見他身後還跟着倆人,手裏捧着什麼,林忘其實已經猜到又是顧子青送來的東西,反而不好明目張膽打量,而是直直看着李沐。

李沐臉上帶着禮貌的笑容,一身白衣,手裏拿着把扇子,乍一看倒是翩翩君子。林忘每次見他這樣,總是會想起小昭提過他武功高強,連顧子青都承認了,林忘總覺得有些不真實,若是擱書中描寫,白衣公子,執劍江湖,似乎很好理解,可真當有這麼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人站在面前,便想象不到他舞刀槍的樣子。

下意識地,林忘看了眼小昭,果然小昭臉頰一片粉紅,半低着頭,也沒發現林忘看他。

林忘以主人身份坐在上手,受了李沐一揖,後者大大方方道:“我們老大讓我送些東西過來。”因早猜到了,林忘沒表現驚訝,這會再矯情,就有些假了,於是點了點頭:“有勞了。”李沐側頭示意,跟在他身後的那倆人,便端着手裏的東西上前。

林忘眯了眯眼,發現那倆人各自抱着一盆盆栽,這花盆巨大,倆人分別環抱着,能看見出的胳膊上鼓起青筋,而花盆裏的扁平葉子搭在盆裏的木架子上,中間結了幾個不大不小的紅彤彤果實,看着十分喜慶。

林忘見了那東西后,心中猛地一跳,不太確定地問:“這是”李沐如今也知老大就是愛這個林忘,他們當手下的也沒辦法,此刻笑得沒個正形:“這個代表了我們老大的心意。”林忘心中古怪,暗自嘀咕:“兩盆西紅柿,代表什麼心意?”李沐聽不見林忘的心聲,這會忽然換了個嚴肅的表情,指着那倆花盆:“你看它顏豔麗,也該猜到這是有毒的,這是我們老大從西邊帶來的,那個國家叫什麼‘愛情果’,老大便動了心思,非要來送給你,也不知在咱們這養不養得活,林小哥你可要囑咐好下人,別叫人偷吃了,毒死人。”屋中其他人聽了李沐的話,又是好奇,又是心驚,雖説不吃就沒關係,可一想到這東西有毒,還是有些怕。

林忘目瞪口呆,一時説不出話,以至於他連李沐那句“養得活養不活”意有所指都沒聽出來。

叫李沐這麼一説,他反而不確定那是不是西紅柿了。

李沐見東西送到,為免惹人口舌,也不久留,雙手一拱,就告辭。即便是客套,林忘也不可能説出什麼挽留的話,也只得點了點頭,説句“保重。”待他走後,林忘迫不及待幾步走了過去,圍着那兩個花盆研究,伸手摸一摸紅果實,小昭和吳語在後面齊齊驚呼:“小心,有毒。”林忘此時的心思全在眼前的果實上了,一下子猝不及防,被那兩道拔尖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下意識往後縮了縮,然後又笑自己膽小,那紅彤彤的果實,怎麼看怎麼是西紅柿,只是比一般西紅柿小很多,卻又不是聖女果。

“不礙的,我只摸一摸,一會就去洗手。”小昭、吳語一臉擔心地來到林忘身後,眼巴巴地看着花盆裏的植物,又是有些可惜,又是有些懼怕,他們也知,在野外,顏越豔麗的東西,毒越大,如毒蛇,如蘑菇,現下再見這澤嬌豔,鮮紅滴的果實,心中只道定毒威猛,即便林忘只是摸摸,他們也不放心。

比起倆人的緊張,林忘自然的多,伸手摸上藤條下的果實,他甚至能聽見身後倆人倒了口氣。林忘撇嘴笑了笑,捏了捏果實,又俯身聞了聞,倒是沒聞見西紅柿的氣味,鼻間滿滿都是一股土腥味。

小昭和林忘更為親厚,見他鼻子都快碰到葉子了,嚇得臉煞白,也顧不得其他,伸手就給林忘拉了回來,嘴上一個勁地説:“林哥兒,別湊得太近,誰知這東西氣味有沒有毒,小心一點,這又是從外國進來了,若你真中毒了,都沒地方去找解藥。”吳語自打跟了林忘,膽子也大了些,話説他之前膽子就不小,只是為人低調,不愛説話,他這會兒一個勁地腹誹:“二爺送這個幹什麼,讓我們都跟着提心吊膽。”林忘此時眼睛發亮,如今他已確定這就是西紅柿,只等趁人不注意時,摘下一個切開看看,為了免得讓人擔心,他準備晚上揹着人來:“不礙的,二爺既然送來,想來這東西毒應不大。”小昭也跟着嘀咕:“我看這顏豔,毒應是不小。”

“呵呵,也別管它了,一會讓張彪、趙虎將這兩盆送進我房裏吧,我倒是喜歡的緊。”那倆人齊齊搖頭,小昭説:“這東西實在鮮豔,誰知道氣味有沒有毒,不要擺在房裏,你若是喜歡,就擱在門口吧。”林忘也不想跟他們爭,便點了點頭。

吳語又扭頭看了一眼那果實,然後説:“我一會跟其餘人打聲招呼,讓他們都小心些,別偷吃果子害死了自己。”林忘不置可否,就隨他去了。

等晚點的時候,林忘見人都睡了,又沉了一會,這才翻身下牀,悄悄開了門,果然見那兩盆一左一右擺在門口,他藉着月光擰了一個下來,然後迅速關門回屋。

回到裏屋,桌子上點着燈,他將那拳頭大的果實擺在桌上,然後去枕頭下拿出防身的匕首,這把匕首還是當初他和顧子青在城外第二次見面時,削頭髮用的那把,手柄纏着線,刀身呈柳葉狀,鋒利無比,上次顧子青來,見他用子防身,擔心不夠厲害,於是就將匕首給他留下了。

匕首沉甸甸的,擱在手裏有些壓手,每次握着這把匕首,林忘心中就慨頗多,當初救顧子青時是出於什麼心理已經有些模糊了,但那時做夢也想不到倆人會變成如今的這種關係。

收回心中雜思,他將果實一分為二,裏面汁水爆出,又有青黃小籽在桌子上,林忘捻了一下湊到鼻間,頓時一股淡淡帶着澀味的清香傳來。

林忘望着手指上那抹紅,伸出舌頭,這會想起李沐警告有毒的話,心裏竟撲通撲通有些緊張,等他將手上那抹果捲到嘴裏,嚐到悉的酸甜口,林忘便釋懷了,然後咯咯咯笑了起來。

如今他已肯定,這的的確確是西紅柿無疑,只是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它為何會被人説是有毒。

因有好幾年沒吃到西紅柿,這會被這酸甜口味勾起了饞蟲,林忘索撕開果皮,咬着果,將兩瓣西紅柿都吃進嘴裏。

其實這個西紅柿偏酸一點,卻十分刺味蕾,不一會,林忘就將西紅柿都吃了,只在桌子上留下一堆果皮。

林忘滿手汁水,幸好他習慣讓人在屋裏放盆水,於是走到盆邊洗了手,然後又拿布巾擦了擦。

剛擦完手,就聽見窗户外面響起三快三慢的聲響,並且隱隱有個模糊影子投在窗上,林忘嘆了口氣,知是顧子青來了,顧子青怕突然出現嚇到他,於是約定了這麼個暗號,提前讓他知曉。

林忘也忘了西紅柿的事,順勢走到了外屋,替他開了門,站在門外揹着光的男人,即便看不正臉,光看着輪廓,林忘也認得出來。

顧子青看見屋中燈光,就知林忘沒睡,所以敲完窗子來到門外,也不急着開門,反而打量起擺在門口的愛情果來,雖李沐已經叮囑過,但他不親自再跟林忘説一遍這東西有毒,總歸不放心。

這兩株愛情果其實是顧子青在外國合作的商人,聽説他成親了,專門送來的賀禮,他聽了典故,腦海裏只想着林忘,便送給了他,送來後就後悔了,他就該順勢送給宋曉蓮,也不告訴她有毒,看她會不會吃了這果實。顧子青只聽説愛情果有毒,到底有多毒,他是不知道,只知道被那國家的人誇大十分,又説什麼吃了後渾身會長滿瘤子,又説吃了後立刻就死去。

等林忘給他開了門,顧子青收回視線,邁步往屋裏走,邊走邊小聲説:“那兩盆放在外面就好,誰知道氣味有毒沒毒,你平時可千萬不要碰”顧子青的話戛然而止,他猛地瞪大眼睛,狠狠盯着桌子上的果皮,因林忘深蒂固地知道西紅柿無毒,再加上剛剛怕有其他人看見顧子青,於是急匆匆給他開門,竟忘了掩飾一下桌上的果皮,這會他仍沒反應過來,還在奇怪顧子青怎麼忽然不説話了,扭過頭,藉着微弱燈光,只見顧子青面目猙獰,臉慘白,跟鬼一樣,當真嚇了林忘一跳,只覺慎得慌,後背頓時起了一層冷汗。

“你怎”顧子青忽然一聲暴喝,一步就竄到了林忘跟前,一隻手固定着林忘的脖子,一隻手扣着林忘的嘴,五官都扭曲了:“你吃了那果實?趕緊吐出來,那有毒的!”聲音破碎,像變了一個人,完全沒有往的鎮定,林忘只一下便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在見顧子青這樣,心中異常愧疚了,又有些心酸。

林忘嘴巴被顧子青摳着,差點吐出來,他急急忙忙覆蓋住顧子青的大手,拼命往外拉,嘴裏因了顧子青的手指頭,有些含混不清:“你先放開我,我沒事,我真沒事,你聽我説,我沒中毒。”顧子青不聽,仍伸着手指,林忘此時難受極了,只得咬住他的手指,卻不敢太使勁,倆人折騰了有一會,顧子青見林忘無恙,總算一點點冷靜下來,示意他松嘴,然後慢慢收回了手,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林忘,表情竟有些失魂落魄。

林忘見他這樣,心裏彷彿被人一下下拉扯地疼,他伸開雙手環住顧子青,耳朵貼在他的口,聽着過快的心跳,輕聲説:“抱歉,讓你擔心了,我沒事。”一雙手緊緊攬上林忘的後背,顧子青低沉嘶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真的?”林忘現下只穿着一件薄薄裏衣,能清楚覺到印在自己後背的那雙手,手心全是汗,從衣服滲透進來,燙着皮膚,忽然他覺得心疼得無所適從:“真的,我沒事,你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