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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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鞋抓在手裏,瞄準了蒂姆的腦袋,打算—下子扔過去完事,可結果卻是輕輕地簡直是温文爾雅地放下了鞋,一股坐回到椅子裏,肩膀猛地靠在椅背上。
這會兒蒂姆已經放下窗簾,又—次穿過房間,回到她的面前。
“我恨你,蒂莫西·菲茨傑拉德,”莫莉狠狠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她拒絕正眼看他的臉,卻可以看到他那雙直直的腿上附着的水滴,透過眼睫看到他那肌勻稱的膛呼時的平穩起落,她甚至覺得自己可以想象那一方浴巾下掩藏的身軀“我真的恨透了你!”
“那我也很高興見到你,莫莉。”他邊語氣平和但帶着嘲諷意味回答,邊轉身走到壁櫥跟前,打開櫃門,拖出一隻箱子,扔到牀上,並着手扯開拉鍊。
“不許把箱子放牀上!”她不想跟他説話,可是又擔心他壞了這個縷空繡花牀幔,想必這是埃瑪琳嬸嬸的心愛之物“你會毀了那個牀幔的,你這個蠢貨。”蒂姆看了看牀幔,提起箱子放在地上“親愛的,當你説得對的時候,你確實是對的。此外,你擔心的恐怕是,如果我們損壞了東西,大概是要賠錢的,”他又補了後面這一句。説話時他那雙棕的眼睛眯縫起來,閃着光,也許他剛好回憶起以往與她吵架的情景和原因。他用一隻手護住間的浴巾“好了,現在,布賴恩特小姐,你願意轉過身去一會兒嗎,否則我該詢問你是否願意購票觀看偉大的衣表演了。”莫莉氣憤地哼着,發出一種蔑視的鼻音,此刻,簡直又像是三週以前他們之間最後一次爭吵前即將開戰的氣氛了,好吧,她準備好了戰。
“你身上沒有什麼東西我以前沒見過,蒂姆,除非你又買了什麼新玩意兒?”她譏諷地説完話,眼瞅着那塊要命的浴巾要掉在地上了,她趕緊轉過頭去。她確實很生氣,但她心裏也清楚,自己不是那種無動於衷的人,只要她看—看體的蒂姆,只要瞅一眼那與自己曾經非常親密的身體,她知道自己多麼想念他,她可能會改主意的,會對他説在坎昆呆三週的費用…—點兒也不貴,沒準兒一個月的月還嫌太短呢。
她聽到了腿仲進牛仔褲的窸窣聲,拉鍊的滑動聲,這才轉過臉來。他的上半身還是光着的,那寬闊的肩膀似乎在引她的欣賞,而那蓬鬆地耷在前額上的淺棕長髮更令人愛慕。他咧嘴衝着她笑,棕的雙眼中隱約含着一絲哀愁,她真渴望靠近他。
“你很喜歡這樣做,是嗎?”她責問道。
“你真會下結淪,”他輕快地答道,一邊從皮箱中拉出一件藍長袖細棉布衫穿上“我就猜到你寧可一人獨自來這裏,也不願讓這預付了週末費用的房子空着,這可是在佔便宜啊,莫莉·布賴恩特。”莫莉盯着窗户,聽着夾了冰粒的雨敲打窗格玻璃的聲音“這應該不是你來這裏的原因吧?”她一面反相譏,一面心中暗暗祈禱惠普爾夫人能剛好剩有一間小空房留給她度週末,任何地方都行,閣樓裏,地下室裏,哪怕是屋檐下,只要不是在這裏,不是在這間屋裏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就行,只有那樣,她才不必為了做緊張快速卻又軟弱無力的辯解而擔心。
“你要聽實話嗎,莫莉?我不傲慢,我可以跟你説實話;那是因為電話。”蒂姆説着,從她面前走過,回到浴室,很快又出來了,拿着梳子,去梳他那亂蓬蓬的濕頭髮“我來這裏是躲電話,每次電話鈴響時,我都希望會是你,但每次不是我母親,就是我兄弟,或是我父親,具體是誰來電話不是問題,問題是他們都説同樣一件事。”莫莉轉動着眼珠,心中浮起一絲憐憫之情,因為她其實並不真的恨蒂莫西。她愛他,只不過她不能和一個與自己有着截然不同的原則,又處處與她作對的男人結婚。她想起母親的嘮叨“別讓那個可愛的小夥子跑了?”
“對,他們就是讓我另找一個甜甜的小姑娘,你算是猜着了。”蒂姆咧着嘴出討人喜歡的笑容“那麼,你母親又説些什麼呢?”
“我不想談這個。”莫莉飛快地咕嚕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把右腳抬起放到左膝上,開始按摩她那疼痛的腳脖子。
“請柬是上週二到的。”見到此景,蒂姆把梳子放到寫字枱上,然後跪在她腳邊的地板上,莫莉抬起睫看了看他。
“我敢打賭你急壞了吧,我是説,因為已經印好了,不可能退貨,別擔心,莫莉,上週二賬單也同時到了,我已經付了。”
“這和誰付賬有什麼關係!”她氣得厲聲喊起來,希望他能明白提起請柬一事不是指錢,而是指一個預訂舉行、現在又被取消的婚禮。此外,他們之間已經就那個簡樸、雅緻的請柬的價格有過爭論,那曾是多麼重要的問題啊,是他贏了,她又回憶着兩人還為婚宴用的餐巾吵過,最後是莫莉的主意佔了上風,他們決定用便宜些的。
而此刻,這些都不要緊了,什麼都無所謂了,除了一點,蒂姆正跪在她跟前,離她這樣近,她必須做的就是伸出手去…不!她不打算那樣做!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婚約解除了!
蒂姆伸出一隻手放在她的腳背上,莫莉忍不住了口氣,控制着自己不哼出聲來,倒不是因為痛,而是解般地舒適…他們終於再次有了身體上的接觸。她傷得太厲害了,於身於心都是。她不能摩撫他,也不能讓他撫摸自己,擁住自己,告訴她他仍然愛她。
“莫莉,你的腳踝怎麼會這樣,是不是在冰上滑倒了?”她點點頭,然後低下頭,讓落下的長髮遮住雙眼,默默地看着蒂姆把她的手挪開,查看她的踝骨,測試她的傷勢嚴重程度。
“如果你不想腫得太厲害,就得馬上用冰袋敷上,我打電話跟樓下要一些。”莫莉咬住嘴,又一次點點頭,然後環顧房間“我沒看到這裏有電話,蒂姆,我想你必須下樓去一趟,向埃瑪琳嬸嬸…噢,就是惠普爾夫人要。”
“我去,”蒂姆説着站起身來。莫莉的腳到一陣莫名其妙的涼,是因為他的手離開自己的身體了?
“我下去時給你把行李也帶上來,好嗎?”
“不,蒂姆,這不行。我要找惠普爾夫人另租一間屋子,我不能留在這裏,我的上帝,蒂姆,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他使壞般咧着嘴笑“我是個荒誕的樂觀主義者,我想你也會喜歡那句老話‘兩人住在一起會比一人住便宜得多’?我想我能説服你上牀,這樣我們就可以彌補經濟上的損失,你説對嗎?回憶往事時,莫莉,我時不時總是控制不住要回憶,太糟了,我們可真是互補型的:”説完這番調侃的活,他又認真起來“好了,好了,我去跟那位…你説她叫什麼名字來着?”
“惠普爾太太。但她會告訴你叫她埃瑪琳嬸嬸,她是個重情的人,怎麼,蒂姆,你註冊登記時沒見到她?”
“登記?”蒂姆大笑起來“那裏空無一人,我可以把前台那間房裏所有的東西都拿走,莫莉,我還聞到廚房裏烤蘋果餡餅的香味兒,也可以把它們洗劫一空,我還可以把家裏的金銀細軟都拿走也沒人管,我惟—做不了的事就是在櫃枱上登記,除非我想把—個十幾歲小姑娘頭上的耳機強行拿掉,她光顧聽歌,給我這裏的房門鑰匙,不過我猜她那糊塗勁兒,也許會把房門鑰匙給任何一個叫傑克·瑞帕的人或附近的壞蛋,還告訴人家使用方法。”
“噢。”莫莉説,不回憶起遇到惠普爾夫人時她顯出的那股快活勁兒,呵,埃瑪琳嬸嬸,她可真是一個即使下地獄也保持樂觀的人。她現在明白了,可愛的老夫人並不知道她和蒂姆是各走各的道而來,他們相互之間並不清楚另一方有着相同的來這裏度週末計劃,她也不會想到她的新婚套房此刻正被兩個都相信自己和對方已經最後分手的人佔用着。
老婦人對她説什麼來着?
“埃瑪琳嬸嬸為你們兩人安排了一個特別彩的情人節週末計劃!”對了,就是這樣。
“蒂姆?”莫莉猶豫了一下,又鼓足勇氣喊道,此時,他正光腳伸進一雙無帶便鞋裏。
“你打算怎麼對她説呢?我的意思是説,埃瑪琳為情侶們安排了一整套過情人節週末的計劃。咱們兩人在這裏,真會把那些人的週末好夢和興致攪黃的…你想想,咱們會在餐桌上你一言我一語地挖苦對方,隔着桌子相互亂扔沙拉盤子,搞得別人跑過來又拉架又唉聲嘆氣,也許我們兩人都應該離開?”他看了她很長時間,那目光深不可測,直盯得她在椅子裏不舒服地扭動着。
“好吧。”最後他説道,就直接向門走去“這可是你要求的,莫莉,我就這樣告訴她。”他迅速轉過頭來,指指牀頭的丘比特説“你呆在這些,讓那個加斯帕陪你吧,好吧,我馬上就回來。”門在他身後關上了,莫莉用雙手撐住腦袋“加斯帕,”她輕輕地説,再抬頭看看那個咧着嘴的丘比特“這當然是—個再恰當不過的名字啦,但是蒂姆,你説得不對,”她自言自語,聲音裏已帶着哭腔“這並不是我所要求的,而只是事情發展的必然結果。”蒂姆在一層的廚房裏撞見惠普爾夫人,還沒等説什麼就發現自己已經坐在桌邊,面前擺着一大杯牛和一塊熱呼呼的厚厚的蘋果餡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