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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三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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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三月三次,季煊果真去了韓家。得知韓家二小姐韓璀也接到了皖平公主邀約的帖子後,便也不再留難,快的答應讓荼蘼前去參加狩。荼蘼得知,心自也欣喜。

至於季竣廷如何説服季煊讓他前去狩,荼蘼並不清楚,也沒刻意的去問。她只是暗暗盤算着狩時自己該做的事兒,以及該如何不動聲的將此事做得天衣無縫。

三月三,原是古上巳節。這一天裏頭,京無論大家閨秀抑或小家碧玉,甚至是青樓楚館的風塵女子,無不相偕踏青遊,如此盛況,自也引得京各家浮子弟紛紛出動,沿途品評賞鑑。這一,不知成全了多少才貌相當的男女,也不知引了多少憾事,鑄成了多少情天恨海。但無論如何,這一天,總還是有無數少男少女懷抱希望,踏青而行。

這一年上巳節的前一,下了一夜的雨。到了三月三這,清早仍是飄了好些雨絲,細細密密的,雖是北方的雨,卻偏有三分江南柔絲細雨的雅緻風韻,讓人沉醉。

雨將停未停之際,季氏兄妹四人便已分別上了車馬,一路慢慢往城北行去。

三兄弟均穿了武士服,懸箭囊,掛長弓,跨寶馬,看着倒也英氣,頗有男兒威武之氣。大乾原是在馬上得的天下,其後雖一力崇,世家子弟卻也講究一個武雙全。因此京城貴胄子弟大多騎擅,季家自也不例外。

那車卻是兩輛,一輛緻大氣,另一輛卻顯得簡單些。前頭一輛坐了荼蘼與慧紋兩個,後面一輛,卻是兩個使丫頭,車上另有許多巧吃食與一應常用具。這些東西卻是段夫人不放心女兒,擔心她吃不得狩那些陋的食物,受不得郊外苦楚,特意為她備着的。

兄弟三個各自騎馬,此外還帶了十餘個家的護衞,一路行到城北接了韓璀,這才掉頭往西郊而去。韓璀隨身只帶了一名貼身丫鬟。名喚芸樺的。

她一上了車,荼蘼便忙欠身,叫了一聲:“韓姐姐!”扶韓璀上車的慧紋也忙見了禮。

韓璀忙扶住她笑道:“車上顛簸,哪裏卻有那麼多的禮數,快些坐好,仔細撞着!”她出門之際,已得了她父親韓宇的細細囑咐,對荼蘼自也竭力周全。

季家的馬車甚是寬闊,坐了四人也不覺得擁擠。車內更鋪着厚實的皮錦袱,絲毫不覺顛簸。芸樺便也見過了荼蘼,荼蘼抬頭看看她,這個丫鬟看着與慧清差不多大,生的白淨面皮,俏臉上略有幾點白麻子,明眸皓齒,看着頗有幾分姿的樣子。

四人坐了,慧紋便在車廂的隔室裏頭捧了茶出來,遞給韓璀。

韓璀接了,才一揭開茶盞,便覺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再看杯茶水。雖略有茶,卻並無一片茶葉,便是那股子味道,也並不像是茶。

荼蘼指着那茶盞笑道:“我素在家,因年紀小,爹孃説飲茶傷胃,卻不許我喝,每只准喝這些百花制的清。這一盞卻是木樨清,姐姐先嚐嘗,滋味可好!”韓璀不動聲的笑笑,淺淺的啜了一口,只覺入口微苦,卻是清香沁人,別有一番滋味,不覺點頭讚道:“果真是好味道!”韓家乃是書香世家,家境雖稱殷實,卻也算不得豪富。她父親韓宇雖官至尚書,算是朝棟樑,卻如何及得上季家世代侯門的深厚家底。

荼蘼對這些情況,自然心有數,又怕她,覺得自己炫富,因此並不多提這些,只叫慧紋又取了些時鮮的果子點心,只是與韓璀吃着點心,隨意的説話。

馬車行的極慢,及至到了西郊的皇家獵場時,已是落西垂。

二人下了馬車,放眼所至。卻見獵場遼闊,遠山隱隱如畫,林木蒼翠似洗,碧草如茵。西天更是一輪紅,半天雲霞,照得整座獵場別有一種蒼闊遼遠的氣度。

季竣廷笑着過來,牽了妹妹的手,指指左面:“看那邊!”荼蘼被他一提醒,這才應聲看去,卻見左面,不知何時,已搭起了一座座白鑲紅黑二的帳篷,那帳篷形同蘑菇,錯落有致的灑在青的原野上,顯得獷而奔放。

荼蘼輕輕的呀了一聲,嘆道:“我在廬山時,曾聽盧先生説起草原上的事兒,聽説那裏的少女喜穿彩衣裙,戴極重的純銀頭冠,住在名喚氈包的帳篷裏。每至晚上,便會圍着篝火唱歌跳舞。那火上烤着整隻整隻的牛羊,一滴滴的油脂落在松柴上,滋滋的響…”她才説到這裏。已聽有人朗聲笑道:“想不到你這丫頭,年紀雖小,知道的可還真是不少!”荼蘼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卻是林培之笑的站在身後不遠處。

他今兒穿了一身寶藍箭袖,足蹬鹿皮快靴,間卻掛了一柄鯊皮鱷長劍,一身俐落,絲毫不見往的懶散悠閒。此刻身邊站了一名身着胡服的少女,那少女生得極其嬌俏,肌膚如玉。眉長入鬢,一雙明眸閃閃亮,不言不動之間,自有一股傲蠻之氣。

胡服簡單幹練,京女子多以之作為騎裝,這女子穿的這一身胡服,更是五絢麗,澤明麗無匹,若是旁人穿來,不免失之庸俗,穿在她身上,卻給人相得益彰之

荼蘼一眼認出,眼前這女子,可不正是她從前的二嫂,當今的皖平公主。

皖平公主興致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韓璀,竟快瀟灑的伸出手來,在荼蘼的小臉上擰了一把,笑道:“呀,好一個標緻的***!”她手勁頗大,出手又不知輕重,這一捏之下,荼蘼面上頓時便紅了一塊。

她“噯喲”一聲,委屈的捂住了小臉,可憐兮兮的抬頭看了季竣廷一眼。季竣廷果真皺了眉,將妹子拉到自己身後,向林培之道:“殿下,這位姑娘是…”一邊的季竣鄴見了這一幕,雖站着沒動,面上也頗有不快之意。

季竣灝更是劍眉微豎,若非季竣鄴一手牢牢拉住,怕是早跳了出來。

林培之瞪了皖平一眼,有些不快,但也不好當面呵斥當朝公主,只得苦笑道:“這是皖平,她平素隨意慣了,手上也沒個輕重。並非有意,季兄莫要見怪!”季竣廷聽見眼前這人卻是皖平公主,心雖然不快,卻也不好表現出來,只得淡淡行禮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貴,在下等人又怎敢見怪。只是我這妹子從來嬌,在家又嬌養慣了,須比不得旁人,還請公主殿下手下留情!”這話説的雖客氣,但卻綿裏藏針,話裏話外明明白白的指出,自己等人並非不見怪,只是因公主身份尊貴,不敢見怪罷了。

皖平公主滯了一下,臉便有些黑,她雖子嬌蠻,但畢竟長於深宮,爾虞我詐見得多了,對這種話又豈能聽不明白。

林培之在旁呵呵笑着,打圓場道:“皖平也是無意的,我那裏倒有一盒藥膏,於清火消腫最是有效的,一會子便使人送了來,荼蘼略抹上一些,當無大礙的!”荼蘼臉蛋,在後面伸頭道:“二哥,我不妨事的!”圓亮的眼兒閃了一閃,她似是急於轉開話題的問了一句:“冼哥哥哪裏去了?”這話一出,季竣廷的臉也跟着黑了下去。荼蘼似覺失言,急忙捂住了小嘴,偷眼瞥他,有些怯生生的。季竣灝在旁也有些尷尬的意思。

林培之何等人物,只是一眼,心已知季家怕是已打探到了冼清秋的真實身份,不覺也有些汗顏,只是這事若是説穿了,怕是大家面上更不好看,倒不如彼此裝着糊塗,也還罷了。咳了一聲,他道:“清秋正在那邊教他們烤全羊,她的手藝卻是極好的,一會子烤好了,荼蘼可要給她些面子,多吃上幾塊呀!”荼蘼似是犯錯一般的輕輕的答應了一聲,那邊的皖平公主聽了這一席話卻已是若有所悟,斜眼睨了季竣廷一眼,眉目間很有些不以為意。

林培之心尷尬,不敢多做停留,忙喚了身後的從人過來,帶荼蘼等人過去給他們備着的帳篷。季家的帳篷位置靠着間,顯是林培之特意為他們留着的。帳篷共兩座,一座稍大的是季氏三兄弟共用的,另一座略小,卻是給荼蘼與韓璀準備着的。

荼蘼見他安排的這般仔細周到,心不覺又是一動,難不成林培之之所以會邀請韓璀前來,正是因為他想到自己無人照應怕是不能前來,因此特意如此安排。

這麼一想,她不暗暗的皺了眉,也很有些想不明白。季家如今雖稱興盛,但也並不值得身為親王的林培之這般照應籠絡。那麼,他究竟為的是甚麼?為自己,那可真是笑話了,且不説自己如今還小,便是大了,又如何?當年自己那般掏心掏肺的對待林垣馳,他卻對自己薄情如斯,她並不以為,一個重生,便能讓自己有了顛倒眾生的能力。

她這裏胡思亂想,卻不提防一隻温暖滑膩的手兒輕輕拍了拍她的面容。她噯喲一聲,險些往後栽倒,有人笑着扶住她:“仔細些,當心摔着!”卻是韓璀温柔悦耳的聲音。

荼蘼定定神,仰頭對韓璀一笑:“韓姐姐,你真好!”韓璀抿嘴一笑,替她仍有些紅腫的臉蛋:“小馬!”她口雖這麼説着,面上卻是笑意隱然,顯然荼蘼這句直白簡單的馬讓她頗為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