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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黃達平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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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軍進駐小南京之後,貪生怕死的果興阿,恨不得做個罐子把自己裝起來,所以他把鼓樓改成炮樓,然後住在裏面輕易不出來了。而需要指揮騎兵巡哨,作為外圍警戒力量的慕順,則把自己的駐地放在了內外甕城的主城樓裏,以方便他隨時出城,和騎兵部隊的機動。而一直負責城內戰俘看管的豐升阿沒了選擇,只能和戰俘們住在一起,住在了原來的男營裏。如今戰俘都處理了,他也懶得再搬家了,仍在男營的舊址居住,處理起城內警戒的事物到也方便。而顯德老爺子則住進了原來小南京太平軍師帥的府邸,其餘的連排長都是和部隊一同居住。

這師帥的府邸是小南京城內最豪華大氣的一所宅院,而且鄰近北門,萬一被敵人攻破城池,住在這裏的主將可以快速的逃出城門躲進大山。眾人一開始都是建議果興阿在此居住的,但是果興阿近乎偏執的喜歡鼓樓,説死也不肯離開重兵佈防之地,眾人也只好隨他。果興阿不住,自然便是顯德老爺子來住。果興阿分給老爺子的公務不多,每在大宅子裏過得到也算愜意,不過清軍一釋放俘虜,顯德老爺子的冤家也門了。

和顯德打起來的這個年輕人叫於道,是最後一批釋放的俘虜,被街坊鄰居領回來的那種。當年太平軍進城,他家作為城內首富兼族長第一個給滅了滿門,他剛好因事外出逃過了一劫,但也不得不忍辱偷生。他一個自幼錦衣玉食的大少爺,不得不冒充盲,被編入牌面去做苦力。也算是祖宗有德,他家在城內極具人望,這兩年鄉親們一直替他保守秘密,遮掩疏漏,才讓他保住了命。他已沒了親人,在最後一批是十幾個鄰居把他給領走的。

果興阿曾經承諾要讓百姓們各回各家,而於道的家是被顯德佔據的師帥的府邸。他已沒了親人,全憑鄰居作證才證明了這宅子是他的,如今他一個人要這麼大的宅子也沒什麼用。顯德也是眼下連雜務都沒有,也不怕於道偷聽了什麼機密去,又見於道知書達理的,所以乾脆住在了一起。兩人做了許多的鄰居,一直相安無事,不過今天卻直接大打出手了。

顯德早在兩個柔媚的江南女子的服侍下,吃了早餐穿戴整齊之後,假模假式的去他的大堂坐班。尋常本沒有什麼事物要處理,而且算有事也要去果興阿的鼓樓商議,他這個太平軍留下的師帥大堂,每也不過是他老人家喝茶的清靜所在而已。不過顯德非常喜歡來這喝茶,覺坐在公案後喝茶味道要別處好許多,齒留香經久不散。所謂佐領大老爺,驍騎校二老爺,顯德他們家打祖宗開始沒有坐正堂的命,一直是偏座。這次雖然自己糊自己樂呵,可是坐正堂的覺舒服啊!

不過今頂戴花翎穿了全套的顯德邁着四方步,一步三搖的踱進大堂的時候,發現他的主帥大堂變了模樣。原本公案後供奉軍旗令箭的神壇,一夜之間換了十幾個殘破的靈位,而且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不明體,也不知是血還是水。這玩意對於昨晚還梅開二度的顯德來説,實在是太他媽不吉利了。

打心眼裏覺得膈應的顯德都沒叫衞兵,胳膊挽袖子親自動手,把這些靈位都給劃拉了下來,捧出門都給丟在了地溝裏。可是當老爺子再次回到大堂的時候,神壇又擺了靈位,而且水跡更多了。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確定自己沒做夢的顯德,衝神壇抱起靈位走,再次給扔了出去。但是反覆幾次,顯德去扔了靈位回來,神壇總是又擺了一堆靈位。顯德平時臭美怕士兵看見去找果興阿打小報告,所以都是把底下人趕得遠遠的,自己坐在屋裏過癮。所以平時這大堂附近都沒什麼人,不然早有人出來給顯德指點津了。

不相信自己還能撞鬼的顯德,甩開了朝服只穿貼身的小褂,紮緊了帶,終於來了另外一位打鬼的英雄。折騰了半天一直沒見面的兩人,見面之後都沒有好氣,顯德喝問於道為什麼給他填喪氣,於道則大罵顯德污損他家的祖宗牌位。

兩人初而口角續而動武,居然也打了個旗鼓相當,衞兵聽到響動進來的時候,顯德被打掉了牙齒,於道也變成了烏眼青。本來清軍士兵一擁而,於道是個粽子或者大大閘蟹的命,可是顯德打出了脾氣,居然非要和於道單打獨鬥。兩個人你來我往,可越來越不像話了,士兵們勸不住顯德,只能去給果興阿報信。

次殲滅了土匪之後,顯德表演過他的馬功夫,果興阿知道顯德馬槊挑槍使得是瀟灑漂亮,還以為顯德步下功夫也是這種飄逸俊俏的類型。不成想到地方一看才發現,只穿了一件貼身小褂的顯德老爺子,步下的功夫居然是蒙古式摔跤,雖然更加實用狠辣,但是和瀟灑飄逸可不沾邊了。

這也不怪顯德的問題,而是整個八旗下的通病。老一代還沒紈絝的那麼徹底,多少還有些戰場搏殺的本事,可這個本事多少也得和玩有關。慕順那種投名師訪高友,苦心學藝是不提倡的,而顯德這種勞逸結合卻是常見的。摔跤既是戰場搏殺的技法,也是民間遊戲賭博的項目,旗下大爺玩的也是這個。

於道應該不是練武的出身,所使用的也是太平軍士兵的基本的搏擊拳腳,和軍體拳的覺差不多,而且招式技法也沒有那麼凝練。按理説摔跤技法純的顯德拿下於道不成問題,可是於道年輕啊!六十二的對陣二十六的,顯德摔了於道幾個跟頭,於道滾了兩圈站了起來,而顯德卻鼻窪鬢角都見了汗。正所謂行家一出手知有沒有,所以於道被顯德打成了熊貓。而又所謂拳怕少壯,所以顯德的牙都給於道打掉了幾顆。

“凡事有個先來後到,老爺的令箭先到的,你的牌位憑什麼搶老爺令箭的地方。”説話已經有些漏風的顯德講起了道理。

“凡事是該有個先來後到,我於氏離祖離宗的神主在供奉了幾百年了,明明是你搶了我家的地方。”於道也氣講着道理。

“你供了幾百年我不管,我前天擺令箭的時候沒有!是先有的令箭後有的靈位。”顯德的話音剛落,十幾個士兵已經長出來作證,順便給顯德壯壯聲勢。

“長佔我家園,毀我祠堂,我是剛把神主給請回來。”於道説的也是實情,太平天國不許崇拜偶像,祖先也是偶像,所以是不許拜祖宗的。佔領於道家祠堂的太平軍,第一件事是把所有的祖宗牌位都給扔到了地溝裏。於道回家之後開始找牌位,這幾天是一直沒有找到而已。正苦惱記不得高祖以姓名避諱的時候,剛巧在地溝裏有了發現,他又擦又洗的忙活了半天,早早的給供了起來。結果他送到大堂一批沒一批,送到大堂一批沒一批,他也收拾的緊稱利落準備好打鬼之後,遇到了身穿小褂的猛士顯德。

“有何憑證?”顯德向前一伸手道。

“大人,你覺得大堂裏有一組神壇,能是做什麼用的。”於道反問道。

“祖先堂唄!”顯德不屑道。

“所以呢?”於道指着自己家的祖先堂。

“你有理,我錯了!我這給你到地方!”顯德及其光的一拱手,然後轉身走。

“謝大人成全!”於道向着顯德的背影飄然下拜。

趕來處理軍民糾紛的果興阿由始至終未發一語,許多人都還沒有發現他的到來,而一場頗具魏晉名士之風的鬥毆已經結束了。勝敗輸贏一時竟也沒人説得明白,孰是孰非也是見者各執一詞。結局是顯德沒了喝茶的大堂,於道跪地致謝,之後兩人回去各自收拾一身的淤青。

“這兩人都明白啊!説得清楚斷的分明,可是他倆是怎麼打起來的啊?”果興阿連問了幾個目擊者,可惜沒有一個能説得明白。果興阿困惑了一會之後,便回去找姐妹花泡茶了。像他和黃達平莫名其妙的不死不休,世界許多事情的理由都很荒誕。

又修整了幾天之後,果興阿開始整理繳獲準備撤退了。小南京雖然城池堅固物產豐饒,但是其遠離江南大營,實在不適合做果興阿的駐地。見慣了高樓大廈的果興阿當然不會戀一個城門樓子,挖滿了地道的小荒村才是他温暖的家啊。

小南京的繳獲雖然豐富,但是有用的不多,金銀不少不過一多半都換成了左輪槍。武器裝備多是些刀槍劍戟,果興阿的部隊是用不的,銀錢豐足了的果興阿,也懶得拉它們回去鍊鐵。糧草等等雜物自然裝車搬走是,可一些大型火器有些犯難了。

畢雲濤搞拆遷時用了幾門劈山炮,結果一下子用出了情,乾脆編入了一連的戰鬥序列裏。他目的在於吃掉炮兵排的步炮混編的提議被果興阿否決後,這傢伙現在天天磨嘰果興阿,想把一些劈山炮之類小炮收為己有。

如果説畢雲濤給補兵配小炮的想法還是小事的話,那麼城頭炮位的八個大傢伙可是大事了。果興阿佔領小南京的時候看了一遍這八門大傢伙,可老舊的滑膛炮更本沒有引起果興阿的重視,直到離去的時候,統籌搬運的顯德才發現了這八門大傢伙的不同之處。

炮肯定是有年頭了,而且設計非常笨重,總之作為火炮來看基本都是缺點,但是這八門炮是黃銅的。萬斤黃銅,顯德幾乎滿眼睛都是孔方兄。果興阿也興奮的不輕,他不自己造大炮,主要是因為材料不行,他造不出合格的鋼或者鑄鐵,也無法進行密加工。但是有黃銅不一樣了,拿破崙炮的技術難度並不是很高,而且自己手裏還有模板。萬斤黃銅,六磅炮能搞十幾門,十二磅炮也能搞幾門出來了。

“大人,黃達平回來了!”果興阿掰手指頭的時候,慕順平淡的走到果興阿的身邊對他説道。

“哦!讓他過來吧!”果興阿還以為是哪個派出去的士兵。

“你剛才説誰?”果興阿發現黃達平三個字對他的意義有點特殊。

“大人,黃達平所部五千人左右,裝備大量火器,從正南開過來了,離城不足五十里,預計今黃昏達到城下。我們立刻拋下笨重物資,現在走還來得及。”慕順好像一個蹩腳的説書先生,好像念課一樣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