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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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餘延方僵直着身體，緊貼近潔白的理台，一隻手拿着水果刀，正將柳了剖開兩半，頭部以不自然的角度斜對着爐台。

“你——看到沒？在瓦斯爐那邊！”握着刀的手微微失準。

“看到什麼？”她不疑有他的趨前。

“蟑螂啊！看到沒？在那爬來爬去啊！”他抬高了音量，深怕她視力不良。

他説的沒錯，是有一隻深褐、亮油油的蟑螂目中無人的在散步，可是，這很稀奇嗎？多數人的家裏都會來這麼一兩隻吧？除了盛家大宅外，但那也是辛苦的僕傭堅壁清野的結果啊！

“我看到了，然後呢？”優然在那摩擦觸鬚的生物的確使人不快，但她並沒有興趣觀察它，且腳底有些不自在的發癢。

“打啊！打死它啊！”他理所當然的喊着，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愚蠢的問這種問題，打蟑螂不是反的動作嗎？

“可是，它離你比較近，你打會比較準喔！”她明智的建言。

“我手上拿着刀，不方便，還是你打吧！”他鎮定的對她笑笑。

“這樣啊，”她為難地看着他鼓勵的表情。

“那我馬上來！”她拿下一隻鞋，越過他的手，鼓起勇氣對準在移動的蟑螂，奮力一撲她，瞬間非常非常後悔失了準頭，因為蟑螂成功的躲過第一波攻擊，且竟然飛上天去了！飛天不打緊，眼前一把水果刀忽呈拋物線般墜落在地，男人以躲炸彈的姿勢卧倒，直嚷着，“天啊！它會飛！它會飛！快消滅它——”她手忙腳亂的抓着鞋到處打，但這隻史前就存在的生物豈會如此脆弱，它老大不斷地飛天遁地，讓她疲於奔命，甚至還打翻了幾個鍋碗！這時不識相的手機竟響了起來，一聲接一聲地，着實惱人，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至客廳拿起手機，再回到戰場繼續奮鬥。

“霏霏，我不是叫你要記得聽電話！”盛士-的咆哮聲從手機傳出。

“我、我在忙，你別煩我——”她着氣，終於看到目標近在眼前，正覬覦着新鮮的柳丁。

“霏霏，你敢明目張膽叫——”不等他説完，她合上手機，集中心神，勇猛的一擊目標即刻殞命，形骸難辨的跟柳丁攪和在一起，她拂去噴濺眉眼四周的柳丁汁，哭無淚的放下鞋。

“餘大哥，蟑螂死了，你先收拾這裏，我到洗手間一趟。”她全身飄忽的尋到客用浴室，受到沾染的眼睛看不清景物，終於費力摸到了洗手枱，想借着洗臉好好清醒自己受驚的神智。

她心儀多年的男人，竟然視蟑螂為兒物，懼如蛇蠍！未來她還能倚仗他嗎？

她哭喪着臉旋開水龍頭，等了半天，手上一滴水也沒有，敲打了枱面一番，依舊沒有反應。

她揩去黏在睫上的果，蹲下身檢視水槽底下的構造，看到水管連接牆面的止水開關，便嘗試左右旋動。

三秒鐘後，她，今晚第二次後悔她造次的舉動，因為水的確來了，但不是從水龍頭降下，而是石破天驚的從落的水管噴出，肆無忌憚地噴得她一頭一臉。

她驚聲尖叫不已，和再度響起的手機鈐聲唱和着。

餘延方聞聲衝入，見狀大驚失，徒勞地握住水管，“我忘了告訴你，這個浴室管線太老舊，水管有問題。天啊！這下可好了，我前幾天好不容才止住水的，天啊！”她退到一旁，無助地看着自己闖的禍，顫着手打開湊熱鬧的手機，“喂——”

“李宛霏，你敢掛我電話——”

“你説什麼？別打了，我在忙——”她呆楞地看着全身濕透的餘延方正正面戰如繮野馬的水柱，接着，四處掃的水柱不偏不倚地直擊上她的腦門。

“啊——我的天——”她驚呼，往後一倒，手機掉在一旁。

她趕忙撿起電話，逃到客廳，大口着氣，不解自己為何落到這般田地。不過是約個會，有這麼天怒人怨嗎？

餘延方也疲累地跟着走到客廳，嘴裏喃喃念着，“完了，現在到哪找水電工人？”他去濕淋淋的襯衫，打着赤膊呆坐在地上。

她很想出言安，卻明白那本無濟於事，她真寧願自己沒來這一遭。

門鈐驟然瘋狂的響起，且還夾帶着拍門聲，餘延方疑惑地與她對望，然後起身去開門；她聳聳肩，兩手氣餒地撐住前額。

她一身濕透的白洋裝和掛着水滴的長髮，看起來跟只落水狗差不多，臉上的淡妝也早就落了，誰會在起居室裏如此狼狽？只有堪稱衰鬼的她吧！

“你這傢伙，竟敢動別人的老婆！”一句狂喝在門開時乍響，餘延方來不及回應，面吃了一記拳頭，仰跌在玄關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