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霍地站起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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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勁翻了一個身,以被矇頭,不覺自語出聲,道:“還得到南白去查,白紫玉看來與血案無關。”講是這樣講,念頭仍舊轉個不停。白紫玉的行徑令人難測,既像與王家等怨重如山,又像對王家關顧備至,這是什麼道理?再説“奼女教”三字顧名思義,當知是一個仗恃女,蠱惑男人的
教,那蔡嫣然明知他們王家行俠仗義,決不容許這等
教出現江湖,但蔡嫣然卻也毫無顧忌的講了出來,是她們的宗旨自信正大?
抑是料定他們王家無可奈何呢?忖念中,他好似大吃一驚,猛翻身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語道:“什麼意思?目前至少有兩批人慾對你們王家不利…”這句話是蔡嫣然講的,此刻他驀然記起,洛陽城外,那位黑衣少女的話,陡然湧向了腦際,他記得黑衣少女曾講:“…江湖上正在醖釀大變,那薛王爺首當其衝,不過是替人受過…”又講:“薛王爺大人雄霸武林,聲威之隆,宛如在中天,但仇敵遺天下…”這些話湧向腦際,他頓覺事有可信,心情越發沉重,越發的難以入眠了。
他本是無憂無慮,任何事不太在意的少年。此刻千斤重擔扛在肩上,竟也變成了心事重重,可知他情縱然豁達,責任觀念卻也極為濃重。
因之,往事如風起雲湧,那薛王氏,那黑貓,那醜陋的九娘,嬌豔的西門雪,西門雪的師兄徐正義,前後所見的姓徐,一個個出現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雞鳴五更,天快亮了,他仍在想,想那前來探道的女子,那女子與蔡嫣然有關麼?
如若無關,又是什麼來歷?目的何在?思緒萬端,卻理不出一個頭緒,得不出一結論,他無奈,起身端坐,運功行氣,功行周天,始才漸漸入定。
入定以後,靈台清明,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覺有人走進房來,雙目一睜,但見蔡龍逸躡手躡足,正在掩閒房門。王笑笑心頭一怔,蔡龍逸旋身,豎起右手食指,擔起嘴先作一個噤聲手勢,然後悄聲道:“老弟,跟我走。”王笑笑越發驚奇,也悄聲道:“有事麼?”蔡龍逸道:“沒事,你先梳洗,要輕,要快,我等你。”王笑笑暗忖,不覺皺起眉頭,起身穿衣,一面問道:“南兄他們起身了麼?”蔡龍逸道:“別管他們,咱們悄悄的溜走。”王笑笑道:“溜走?為什麼?”蔡龍逸道:“去玩,我帶你遊覽名勝古蹟。”王笑笑遲疑道:“這個…”蔡龍逸急道:“快嘛,等他們起身,咱們就走不成了。”話聲微頓,陡又接道:“你不知道,金陵的名勝古蹟不可數計,清涼山、獅子山、鐘山、北極閣、雞鳴寺、雨花台,燕子磯…至於莫愁湖與玄武湖,那是不用講啦。”王笑笑道:“便是去玩,那也不能悄悄的走,總得…”蔡龍逸截説道:“總得怎樣?告訴司馬伯父麼那準走不成,等他們起身,準是思索呀,推敲呀,講那蔡嫣然的事,頭都大啦。
我是與你投緣,悄悄的帶你去玩,免得被他纏住,你去不去?不去不勞駕,我一個人去。”王笑笑本就貪玩,再聽蔡龍逸如數家珍一般,報出許多好玩的去處,心思早已活動,如今又聽蔡龍逸這般説法,更覺不便辜負他的一片盛情,但因寄住司馬家,司馬家父子心腸熱絡,自已正事不辦,悄悄溜出玩,總覺欠妥。
蔡龍逸見他言又止,想去不去的樣子,忙又接道:“機會消縱即逝,白天咱們去玩,晚上我陪你再走趟”怡心院“,看看究竟,問向那個什麼姓徐的下落,這樣玩歸玩,辦事歸辦事,不很好麼?”王笑笑想想有理,微一
哦,道:“那…總得留個字條…”蔡龍逸眉開眼笑,連連揮手,道:“你去梳洗,字條我寫,快。”走去桌邊,研墨濡筆,一揮而就。只見紙條上寫着:“弟偕雲龍出遊,傍晚歸。”花押更簡單,只有一個“義”字。
擱筆回首,但見王笑笑面含微笑,已在身後相待。蔡龍逸姆指一翹,道:“跟我來。”身子一轉,悄悄打開房門,掩了出去。這時旭甫升,餘家已有下人灑掃舉炊,他二人掩掩藏藏,到了側院,看清四周無人,縱身越過院牆,撒腿奔去。奔出二三里,眼看已近城腳,王笑笑問道:“龍逸兄,咱們進城麼?”蔡龍逸道:“嗯!先進城,清涼山、雞鳴寺、北極閣,都在城內。”王笑笑道:“咱們先遊何處?”蔡龍逸道:“清涼山,那雞鳴寺就在山上,咱們在雞鳴寺填飽肚子,再去雨花台撿鵝卵石。”王笑笑不知什麼到“雨花台撿鵝卵石”又為何要去“雞鳴寺填肚子”但見蔡龍逸奔行不歇,也就懶得再問,只是亦步亦趨,緊隨而行。他二人穿越而過,須臾到了城西。所謂“清涼山”實際只是個較大的丘陵,其高不足百丈,方圓不過二十里,但那山
以上,禪林茂密,每當炎夏,清風徐來,蟬鳴滌人塵思,微風沁人心脾,頗有消汗生津的功效。
“清涼山”之名,便是由此而來。雞鳴寺位於清涼山之巔,佔地不大,但香火鼎盛,此刻雖是清晨,朝山禮佛的香客已絡繹於途了。
其中的緣故,一因禪林雅靜,空氣新鮮,城居的人,藉那爬山登高的機會,既可進香許願,又可鍛練筋骨,故此人人爭先,相沿成習,再者,雞鳴寺的和尚煮粥待客,雖是薄粥,下粥的素菜,則是和尚的心之作,脆香可口,食之宜人,而且不另收費,旁人也無法仿製,為此一頓素粥而來,也是大有人在,蔡龍逸所講的“雞鳴寺填飽肚子”其理之一,也在於此。
他二人到達山下,放緩腳步,夾在香客之中,緩緩朝山巔走去。這一條路,地區偏僻,上山的人不多,走到半,從四面上山的人會合一起,人數可就多了,但也沒有扎眼的人,便有扎眼的人,他們志在遊山,恐怕也不會注意。
一片朗朗誦經之聲臨空傳來,那是和尚的早課猶未做完。罄鍾木魚,貝葉禪唱,王笑笑聽了,頓心頭一片寧靜,隔夜的煩惱為之盡去,他不覺默然加快步子,循那誦經的聲音直奔山顛。
雞鳴寺只有一座正殿,一座側殿,一座後殿,另有一個膳堂,一個接待香客的廳屋,膳堂在廳屋之後,後廳在正殿之右,廚房與肩都在後面。
此刻,二三十個和尚,齊聚在那正殿之上,合十膜拜,全心全意的誦經。王笑笑好似已經着,逕趨正殿,全神貫注的在那裏靜聽。過了片刻,蔡龍逸有些好奇。也有點不耐,悄悄的附耳言道:“怎麼回事?老弟。”王笑笑微微一怔,霍然驚醒,他自己也
到莫名其妙,不知那木魚禪唱,為何能令他悠然神往,當下尷尬的搖一搖頭,笑道:“沒有什麼…哦,咱們四下瞧瞧。”也不等蔡龍逸回答,身子一轉,緩步走向偏殿。他這等神不守舍的模樣,瞧得蔡龍逸滿頭霧水,好生不解,但卻已令另外一人臉含微笑,點了點頭。
那人是個瘦骨磷峋,滿臉皺紋,眼皮下垂,銀鬚過腹的和尚。這和尚毫不起眼,一串佛珠,一襲灰布僧衲,一雙多耳麻鞋,如此而已。可是,自從王笑笑登上山,他就遠盯在王笑笑的身後了。遊罷寺院,蔡、王二人來到東南角上,眺望城景。
金陵城東南一帶,人煙稠密,房屋櫛比鱗次,當真是紅塵千丈,熱鬧非凡,此刻不過凌晨,炊煙繚繞中,業已有人負販穿梭,熙來攘往,但那西北一帶,房屋雖也不少,大多都是公侯的深院,縉紳的巨宅,街頭巷尾,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
驀地王笑笑神一怔,目光電
,朝那鼓樓方向深深凝注。蔡龍逸好生詫異,不解地道:“怎麼?有什麼不對麼?”王笑笑手舉手一指,道:“你瞧,蔡嫣然的馬車。”蔡龍逸順他的手指望去,果見一輛馬車奔馳甚急,直向鬧市馳去。他目光不如王笑笑鋭利,瞧不清馬車的樣子,信口道:“金陵城馬車多啦,怎見得那是蔡嫣然的馬車?”王笑笑肯定的道:“馬車雖多,款式不一,蔡嫣然的馬車我認得,決不會錯。”蔡龍逸道:“就是蔡嫣然的馬車又怎樣?她是
女身份,宴夜應召,凌晨歸去,那也可能啊。”王笑笑將頭一搖,道:“不可能,你忘了昨夜有人前去鬧事,指名召她相陪,她怎能
身?”蔡龍逸微微一笑道:“不能
身又如何?縱有可疑,咱們晚上走一趟,可疑處自能
刃而解,走啦!咱們喝粥去。”抓住王笑笑的臂膀,就往膳堂走去。
他這人不肯多用心思,答不上來就用強,王笑笑只得耐着子,跟着他去。進了膳堂,方知食客之多,竟不亞於酒樓飯館。這膳堂一十二張桌子,幾乎已有人滿之患了。膳堂中無人待侯,吃粥的人須得自己去盛,因之人來人往,顯得十分雜亂。王笑笑入境問俗,跟在蔡龍逸身後盛好薄粥,二人找了兩個空位坐下就吃。
萊是四碟:一碟黴千張,一碟醬素雞,一碟糟腐,一碟脆黃九莖芥,這與普通下粥的素菜並無二樣,但卻入口芬方,決非街坊之物可比。粥至半飽,蔡龍逸停口問道:“老弟!這素菜滋味如何?”王笑笑抬起頭來,笑道:“妙…妙…”倏然住口,再無下文,而且笑容一斂,目光發直,像似楞了。蔡龍逸濃眉一蹙,不釋的道:“老弟,你今天…”忽見王笑笑目光有異,不由話聲一頓,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原來另外一張桌上,坐着一個儒衫佩劍的少年,一旁一個花信年王,面垂黑紗的女子。在那裏玩一頭朱睛熠熠的黑貓。見到那黑貓,蔡龍逸不覺也是一怔。
適在此時,那少年放下碗筷,抬起頭來,赫然竟是西門雪的同門師兄,徐正義。蔡龍逸不認得徐正義,但卻曾聽王笑笑講過那頭黑貓。只見那徐正義目光一凝,霍地站起身來,陰陰一笑道:“王小子,咱們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