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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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雷家。

雷明在書房裏，他肩頭夾着電話，手裏還不停控着電腦。

“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雷明問得很不客氣，少了平時温和的脾氣。

電話那頭傳來慵懶的音調。

“再幾個月就回去了。”

“這句話我已經聽了兩年。不是説一拿到學位就回來嗎？”雷明越説音量越大，顧不得現在是凌晨，反正這層樓空空蕩蕩，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沒辦法，我在這裏也有正事要做，我又不是在遊山玩水。”男人的聲音更加的皮條，完全無視雷明的怒氣。

“雷、陽！”雷明咬牙。

“你再不回來，別怪我把雷門丟給二叔。”

“厚，連名帶姓喊我？嘖嘖，我可是跟你情最好的小叔叔。”電話那頭的雷陽咯咯笑着，音調偏冷，很像是半夜裏的惡魔。

“虧你還記得自己長我一輩，那你為什麼沒有長輩該有的典範呢？”雷明悶聲質問。

“雷明，吃了炸葯嗎？還是我那個媽、你最尊敬的，又欺負你的小媳婦了？”雷陽用風涼的口氣説着。

“無所謂。你媽，也就是我，已經欺負不到葳葳了。”雷明停下敲鍵盤的手，用腳尖轉動旋轉椅，讓自己面向一大片窗户。

“真的離婚了嗎？”雷陽問得不是很認真，像是事不關己。

“嗯，順了的心。”窗外，庭園映照着路燈的光芒，雷明想起了田葳葳愛笑的小圓臉。

初進雷家門的她，處處新鮮，會抓着他在庭院裏欣賞月圓，會故意在半夜不睡覺出來散步閒晃，因為那時的正睡，不會妨礙到他們。

那是一段美好的時光，她的肚子裏有他們所孕育的小生命，看在小曾孫的份上，只是給她臉看，還不致口出惡言。

可是現在…人事已全非。

“我看是你這樣比較好暗中動作吧？”雷陽逸出了笑聲。

“小叔叔，我沒你那麼詐，也沒你那麼狡獪。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我若不回去呢？”挑釁的意味很明顯。

“這幾年，我付出的已夠多了。並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如果你不在乎雷門，不在乎你爸爸留下來的產業，不在乎你媽媽已經七十四歲的高齡，那你就永遠不要回來。”雷明撂下狠話。

雷明只比這個他該喊一聲小叔叔的男人小兩歲，這個小叔叔照輩分還大他一輩，可是從小到大，幾乎所有的重擔都是他在扛。

雷陽不是不能而是不為，雷明太明白這個小叔叔的能耐。他若高興，‮試考‬時就可以拿個第一；他要是不，就直接考不及格，完全不怕的打罵，無視的苦口婆心。

一路畢了業，故意違背的意思，竟然跑去唸廣播電視電演，天知道他那個人有多孤癖，人緣有多差，怎麼可能適合在眾人面前演戲。書念不到半年，他就轉系念數位多媒體設計。

幾次要斷了雷陽的經濟來源，幾次又不忍心。表面嚴峻，對這個遺腹子卻是莫名的溺愛，整顆心幾乎偏了一大邊，完全不像別人面前那個不通情理、霸道孤傲的人。

雷陽並不像雷天那樣沒有大腦，只想着賺錢；雷陽有自己的本事和才華，偏偏他不屑雷門這個事業，要他心甘情願回台北，可能得用盡方法和手段。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唸書，情好到本就像是兄弟。雷明對於雷陽逃到美國的行為，非常的不諒解。

“想通了嗎？不再做模範生了嗎？你不是一向很行的嗎？現在的局面對你應該不難才是。你只要乖乖聽我媽的話，不就沒事？”雷陽本是存心在雷明。

“你這是在取笑我嗎？別怪我沒通知你。這次，我真的會狠下心。”雷明話説得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