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你罵人好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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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陸紅杏津津有味吃着,他也只能跟着坐下。
“你生辰來吃這個,覺委屈你了。”他原本打算請她吃頓好的,叫些她愛吃的菜、叫壺好酒,兩人在暖烘烘的飯堂間談笑風生,而不該在雪地邊端着湯麪,邊抖寒意邊喝熱湯。
“噓,被面鋪夥計聽到就不好了,你説吃他家的面委屈,他會趕人的。”
“我不是説面不好吃,只是——”
“你剛剛説那麼多話,不累不渴嗎?我還討了杯熱茶給你潤喉,快喝。”
“抱歉…”他以為她在暗斥他的長舌。
“我不是在諷刺你,不準誤會我!”她可以接受所有人的誤解,就是他不行!陸紅杏將吃掉大半的湯麪擱在搖搖晃晃的劣木桌上。
“好,我不誤會。”天際的雪花越飄越多,陸紅杏打起傘,為兩人擋雪,他本想接手,她只是要他快吃麪,她趁他努力替她説話之際已經差不多吃飽了。
“就算你今天替我説了那麼多好話,過幾天情況仍是一樣,你堵得住十張嘴,卻堵不了百張嘴,下回別這樣做了。”她不想見到他為了她,必須面對那麼多惡意懷疑的嘴臉,也不想要他放軟身子,對那羣傢伙客客氣氣。
木桌上的半碗湯麪落進好幾朵雪花,雪花一遇湯水便化開。
範寒江嚥下嘴裏咀嚼的白麪條。
“只要能多堵一張嘴,我還是會這麼做。若有人再這樣對你指指點點讓我聽到,我一定會再去向對方説明白。”
“沒有用的。”陸紅杏回應得消極。沒有人會將範寒江的話當真的。
“會有用的。”範寒江淡言得積極。只要有一個人願意信他的話,那也好。
“你好笨。”她斜眼睨他,這表情,一點也不兇惡。
“你才好蠢。”被人誤會攻擊竟然也不回嘴。
“做白工的笨蛋。”陸紅杏堵回去。
“不懂得保護自己的蠢蛋。”範寒江繼續吃麪喝湯。
“做白工做到只能窩在角落邊吃湯麪的笨蛋。”陸紅杏單手支頤,看着他温吃食的模樣,嘴上還是不饒人。
“不懂得保護自己讓人誤解讓人唾罵還傻傻任人欺負最後還是一樣只能陪着笨蛋窩在角落邊吃湯麪的蠢蛋。”
“你罵人好順哦。”她訝然,頭一回聽他這麼説話呢!好可愛。
“謝謝誇獎。”兩人相視,都咧嘴笑了。
填飽肚子,兩人在街市上閒逛,陸紅杏為他買了支玉笄、一雙新鞋,為自己買了步搖與梳篦,也陪他去買些醫書,這一趟逛下來,又覺得餓,兩人準備找處飯館歇腳兼填胃,沒想到在飯館遇上了不速之客!
陸紅杏眼尖已經瞧見來人,正要拖住範寒江往飯館外頭躲,然而仍是逃得不夠快,讓來人發現他們——“大伯?!”一聲驚呼,讓原本正在抖掉傘上飄雪的範寒江抬起頭。
“…弟媳婦?”那位範寒江口裏的“弟媳婦”正是她亡夫的親孃,範丁思安——年長她不過三歲的婆婆。
範丁思安脂粉未施,素着一張白潔的臉蛋,盤着整齊的婦髻,髮際上沒有多餘贅飾珠花,仍無損她的貌美,甚至與陸紅杏並肩一站,她才像是較年輕的那一個。所以陸紅杏滿討厭與她一塊兒出現,範丁思安的模樣就是良家婦女,温婉可人,舉手投足間就是寫滿了“氣質、氣質、氣質”反觀她,活蕩婦娃,連眯眼打呵欠都像在賣****。
“冤家路窄…”陸紅杏暗暗嘆氣,一揚眸,卻看到範寒江臉上也寫着為難。
“大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既然回來了,又怎麼…不回家呢?”範丁思安踩着她從不曾表現出來的急躁與喜悦,小碎步蹬近範寒江面前,她身子嬌小,必須仰高頸才能瞧清範寒江,完全忽略被範寒江身形擋去大半的陸紅杏。
範寒江回來好幾天了,沒先回范家去?陸紅杏聽出重點,相當驚訝,她還以為範寒江口中要辦的事,頭一件便是回范家與家人聚聚,怎知道,他竟然沒回去?
“剛到不久,打算過幾天就回去看看進賢。”剛到不久?扣掉他回來的前四,再加上住進她家,數數也差不多回銅鴆城十左右…他在對範丁思安説謊?!
“然後會留多久?”範丁思安滿臉期待,她的神情,讓陸紅杏想到自己每回知道他回來,也都是這種表情嗎?
這種表情不會出現在只單單是“親人”的臉上,那是一種滿滿希冀着、渴望能成真的盼愛表情。
“曲府寫信來催我回去,上完香就走。”範寒江笑笑答了。
唔?有這種事?範寒江怎麼半個字也沒跟她提?她瞧他還頗悠哉,一點也不像有人在催在趕呀。
範丁思安失望咬“連多留幾天也沒辦法嗎?”
“下回吧。”
“你的下回,不知是何月何…自從進賢過世之後,你就更難得回來…”範丁思安垂目,低聲在抱怨,卻又不敢太明言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