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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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惡夢,似乎總有它們獨特的氛圍。
雖然置身在看似真切的境遇裏,但是當一股強烈的詭譎襲上心頭,朦朧間董曼妙曉得自己又在作夢了。
夢中,她回到七歲那一年,一夕間失去父母的那一刻。
“唔…”她掙扎着想擺夢境,卻始終揮不掉籠罩在四周玻璃罩一般的硬殼。
原本在學校上課的她突然被哭泣顫抖的接走,她猶記得學校的老師憐憫地拍了拍她的頭,叫她要堅強.
坦白説,那時的她聽不懂“堅強”是什麼意思?
然後場景忽地一變,她被帶到一處靈堂,上面一左一右的掛着她父母的照片,白布的後頭擺放着他們兩人的棺木…
醒來,不要再讓這場夢繼續下去了!
她不要回憶這些!
董曼妙撕心裂肺地吶喊着,掄起拳頭動咬牙用力地朝圍繞在周遭的無形薄罩狠狠敲下去!
“砰!”只見原本伏趴在桌面上假寐的她霍然起身,突然伸直的腿雙撞到辦公桌的一角,當場疼得她齜牙咧嘴.
“你還好吧?”循着低沉的嗓音望過去,一抹佇立在窗邊,任由窗外夕陽染亮璀璨人形的身影緩緩轉身面對她。
她的呼猛地一窒。
那一抹沐浴在熠熠橙光中的高俊身形彷彿踩着滿地的金燦爛,堅定而緩慢地朝她走來。
她眨了眨眼,心一沉,以為自己仍然沒有擺夢境。
“你沒事吧,撞到哪裏了?”她再定眼一看,發現樓監月正略顯關切地皺着眉頭瞅望自己。
“原來不是夢!”她吐出梗在口的悶氣,疲倦地笑了笑,伸手抹去額頭上的涔涔冷汗。
“你作惡夢了?”她沒有回答他,反倒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我們以前見過面嗎?”樓監月一怔,她…認出他了嗎?
“當我沒問,不好意思,我好像還沒睡醒。”他眼眸裏的冀盼有如花火般一閃而逝,點點頭,他離開窗邊替她倒了一杯水。
“謝謝。”他望着她,沉默了幾秒才又開口,“聽説把惡夢説出來,它就不會實現了。”董曼妙失笑,抬頭仰睨他,“我有沒有聽錯?以你的個,也會相信這些沒有據的説法嗎?”他聳聳肩,一臉的不置可否。
“其實…我夢到我爸媽了。”樓監月表情微微一僵,遲疑了幾秒,不確定自己該如何回應。
低頭凝望玻璃杯的董曼妙並沒有察覺他的不自然,愁鬱的眉宇間説明她的情緒仍然深受夢境的影響。
“或者應該説,我又夢見小時候待在靈堂為他們守靈的事情。”
“這並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難怪你會不斷夢囈然後驚醒。”
“是嗎,我説夢話了嗎?”他搖頭,“你沒有説話,只是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她不好意思的伸手搔了搔頭,“很奇怪,我夢見我父母幾乎都是在靈堂的畫面,小時候明明有很多愉快的回憶,為什麼就是不會出現在夢裏呢?”
“伯父伯母很早就死了吧…”他的語氣太過低沉輕淡,叫人分不清這句話究竟是一句陳述抑或是疑問?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幽然回想道:“嗯,在我七歲那一年,聽説他們是為了救一個被綁架的小男孩,意外被髮狂的綁匪刺死的。”沉默不語的樓監月瞟轉目光,黯然的視線落在窗外那一抹即將散盡璀璨餘暉的橙紅夕陽上…
“後來我在親戚家來回住了幾輪之後,終於被我叔叔收養,總算不再像皮球那樣被踢來踢去了,所以我很謝我叔叔。”他考慮了一會後,還是忍不住問:“你曉得那個小男孩是誰嗎?”
“你指的是我爸媽救的那個小孩嗎?不知道,我沒見過。”
“收留你的叔叔也沒有跟你提過?”他的追問讓她有些莫名其妙,她換了換坐姿,顰眉瞅視他,“你為什麼這麼問?難道我叔叔應該知道對方是誰嗎?”
“不,我只是好奇的問一問而已。”見她仍然不免狐疑,樓監月噙起嘴角,笑得更加自然。
“這不是常理嗎?一對夫為了救人而意外喪生,對方以及對方的家人理當會到靈堂前致意答謝啊!”
“你這麼説也沒錯,可是我從來沒有聽我叔叔提過,或許…對方是個不懂得、無情無義的人吧!”聞言,樓監月的俊臉微微一僵。
“我想,他不是那樣的人…”
“你説什麼?”
“沒有,對了,今天要處理的工作只有這些嗎?”他看着手中不及五份的單薄文件,非常能夠了解雷庚年先前的嘆。
那小子最近就像收音機的廣告,頻頻回放他心裏的哀怨,還説或許他現今需要學習的課題,就是把二十分鐘就能解決的工作延長成一天,而且還要裝出時時有事做的模樣。
以雷庚年理萬機、慣於忙碌的個,眼前這種無所事事的工作內容對他而言果然難熬。
董曼妙俏臉微紅,“你也看到啦,這幾天並沒有case上門啊,自然也沒有工作讓你做囉!”
“那我可以請問一下,我們什麼時候會有工作嗎?”樓監月冷淡的口吻讓她很不服氣,卻又找不到話語反駁,只好換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你知道嗎,我剛剛還誤以為你是我夢裏見過的那個人呢!”樓監月倏地一驚,“你説…在夢裏?”
“嗯,好久以前我曾經作過一個夢,夢到自己在爸媽的靈堂守靈時不小心睡着了,睡得糊糊的時候有個男生站在我面前,因為他揹着光,所以我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不過他跟我説話的時候好温柔,好像很關心我的樣子。”那畫面就像方才樓監月佇立在窗口邊那樣,才會一時間讓她分不清楚究竟是真實還是夢境?
樓監月斂了斂目光,“那個男生跟你説了什麼?”
“啊,我忘記了啦!”
“你怎麼確定那是夢?”
“用膝蓋想也知道當然是夢啊!我那個時候雖然年紀還小,但也記得殯儀館的公共靈堂里人來人往的,可是那個男孩子出現的時候周遭完全沒有人,好像特地為了他淨空似的,現實生活裏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情況,所以肯定是夢啊!”樓監月忽然覺得哭笑不得。
一場充滿愧疚與歉意的短暫會,某個人將那段時光牢記在心坎裏,另一個卻把它當成了一場夢?
“也許那個男孩子真的有尊貴的身份,讓人為他淨空環境來跟你見一面,所以你把他當成夢境其實是錯誤的。”董曼妙仰頭望着他,皺起了眉頭。
這種羅曼蒂克卻不切實際的思考邏輯好耳,啊,就是算命師易伯的調調嘛,地常常對自己説她會遇見什麼國際集團的少東,意外獲得對方的幫助跟青睞之類的荒謬幻想。
她失笑道:“我知道了,你也是羅曼史小説看太多了對不對?”
“嗄?”這時,門口響起幾聲敲門聲,雷庚年信步走了進來。
樓監月挑眉瞅望他。
主子淡漠的眼神讓他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他是不是打斷什麼重要的談話?
樓監月並不理會他的曖昧擠眼,“你剛剛去哪裏了?”出去處理總公司的一些事情。不過他當然不能這麼説。
“嗯,去喝了一杯咖啡提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