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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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會!
…
不會…
他猛地彈坐起來,着氣,努力平息即將蹦出腔的狂亂心跳。冷汗,涔涔淌下他的背。
“伍先生?”他怎又做起噩夢來?
“伍先生?”小小聲的輕喚,深恐驚擾了他的好眠,試探地透過緊閉的門板輕輕漾進屋來。
他不是“她”怎總也逃不出“她”的夢魘?
“伍先生?”
“她”早已葬身在那場大火,再也不會有人記得“她”他怎還逃不出“她”的噩夢?
“伍先生?醒了嗎?”門外的輕喚,沒有一絲的不耐“伍先生?”他一怔,慌忙用手一抹額上的冷汗,急急高聲回應:“啊,是月護衞嗎?請稍等片刻,我馬上去給您開門。”
“不急,不急,伍先生儘管請慢慢來。”温和有禮的男子話語裏透出温温的暖意。
他忙從牀上跳下來,穿好外袍,急急束好發,穿上單靴,就着銅盆的水浸浸臉,快步行到外室,飛快地打開了那扇阻隔外界的門。
門外靜靜佇立的,是高壯的威武男子。
“對不住,是自行睡過了頭,怠慢了護衞,讓您久候了。”客客氣氣地揖手為禮,平靜的面龐上是不着痕跡的疏離與防備。
即便住進這府裏已半載,即便眼前的人幾乎每都會見到,即便心裏明白這府中的人是以真心待他…心防,始終不敢輕易撤消“她”的教訓,至死難忘啊。
“伍先生又在客氣,是月來早了,打攪了先生的休息。”淡淡的朝陽穿透稀薄的早霧,慢慢灑進這秀雅怡人的寂靜院落。
“二少讓月過來瞧瞧,看伍先生是否用過早膳了,若沒呢,二少想請先生移駕美人塢,一同用膳。”真摯的笑容佈滿了月一臉。
“呀!哪裏敢勞動護衞親自來一趟?讓府中僕人傳個話,自行自會馬上趕過去。”平凡的面容上也堆起滿滿的笑,白衣男子拱手又一揖“多謝二少厚愛,也多謝護衞費心。”
“伍先生説笑了。”月也拱身一禮,側身請男子先行“這半年來若不是有伍先生費心勞力執,咱聶家布莊早亂成一鍋焦粥了。二少常説,等他傷好了,一定要好好謝謝伍先生呢。”豈止二少,京城聶府上下哪一個不伍先生?
“哪裏敢當,太抬舉自行了,自行愧不敢當吶!”略顯瘦小的男子聞言忙止住前行的步子,轉回身朝月急急搖晃雙手,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伍先生總是這麼謙虛。”搖頭一笑“若不是先生一肩扛起聶府十八家布莊事務,這半年來二少豈能安心養傷?月心裏最是清楚的。”誠摯的謝意是發自內心的。
“玉坊遍中原,布莊滿天下”這句話在大明朝可謂家喻户曉、婦孺皆知。只要是有人煙所在之地,便會有京城聶府的布莊;只要有城鎮所聚之處,也必定會有京城聶府的玉坊…這話或許有些誇大,但京城聶府在大明朝的經濟圈裏,絕對是數得着的一方霸主…這可是真真的實情。
京城聶府,顧名思義,自是指位於天子腳下繁華京都的一聶姓人家了。其祖先因輔助朱氏元璋皇帝立國有功,在明建後歸院不宦,以所得大量賞賜為基,以玉器起家,歷經幾代聶氏子孫辛勤耕耘,漸以優質玉器名揚天下,而今傳至這一代的聶氏子孫頭上,已是天下第一的玉器坊了。
本代玉器坊掌舵者乃聶府長子聶修煒,其經商手腕、頭腦俱一,當家十數年來,已將全國玉坊拓展為二十八處,每年僅玉器的買賣獲利便甚是驚人,且他不滿足於僅買賣玉器,在自家雕玉坊基礎上新加採玉坊、鑑玉坊,採、雕、鑑、買、賣自成一體,更是鞏固了聶府玉器坊天下獨尊的地位。
聶府次子聶箸文則不願手聶府本業,獨樹一幟,順應時期,瞅準了當今國泰民安的實情,接手了聶府的布莊,以經營布匹起家,以聶府第一間布莊為起點,十年來已在中原設十八家總布莊,每布莊又下設九分佈行,至於各分佈行下轄的小布行,早已數不勝數,遍佈中原各市鎮集貿之地。由此,聶府布莊當之無愧地穩坐中原布行第一把金大椅,不論規模、實力,皆遠遠超過其他布莊。
聶府兩子算給聶家增了光添了彩。不提聶府驚人的財勢、兩子高明的經商手腕,單從兩人的品貌講,天下已鮮有匹敵者。
聶府大公子沉穩儒雅,行事穩重;二公子斯文雅秀,朗豪邁;兩人偏又是容貌出眾,俊朗英,乃玉樹臨風的翩翩佳公子,在中原各女子眼中,全都是夢中的良婿人選。自兩人弱冠之後,前來提親説媒的若説將聶府門檻踏平了倒也誇張,但是踩壞了大門台階卻絕非笑談。
煩不勝煩之下,聶府兩老幹脆將當家位子丟給兩個兒子,自己出府遍遊天下大好河山去了。
兩年前,聶府長子在眾所矚目之下,娶了新嬌娘,成了有家室的男子,令天下未婚女子傷透了心,在連連唉嘆少了一位良婿人選時,不免將目光全瞄向了聶府次子身上…老大雖已名草有主,老二也是人才一個啊。牽不着一匹稀世玉馬,提一匹絕世金馬也不錯吶。
可嘆的是,平儒雅斯文的聶家二少從無意於此,本沒想過早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