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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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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胭羽閣裏,姒姒睡的是和荊澔睡房相連的畫室,她雖是金枝玉葉出身,卻向來隨意,畫室裏多的是抱枕墊褥,她也就這樣隨遇而安地睡了好幾夜。

住在這裏,雖夜裏聽的是笙歌,裏則是院裏的蟬鳴,可對她而言都不是問題,因為畫室裏多的是那讓她仰慕了大半輩子的男人的畫作,所以她一點也不覺得無聊難捱。

荊澔之前是個傑出的山水畫家,是以,當姒姒乍然見到他那一幅幅豎在牆角的仕女圖時,才會顯得那麼訝異。

雖然她是首回見着他的人物畫作,但那稔的筆法還是讓她一眼便認出…

他就是他!

這個荊澔就是她要找的荊澔!

荊澔用筆重四勢…筋、、骨、氣。曾雲筆絕而不斷謂之筋,起伏成實謂之,生死剛正謂之骨,跡畫不敗謂之氣。所以,雖然那只是一幅幅的人物肖像畫,她依然能夠輕易地辨識出他稔的筆法。

不過,令人莞爾的是,畫中女子要不是婀娜地用羅扇半掩着顎、用花鈿遮住額心、用貝珠蔽住雙頰,就是朦朦朧朧地霧裏看花般讓人覷不真切。

一個個的女子,雖覷不清楚,卻又能神秘且靈巧地更引人有無限遐思。

這時候,姒姒不由得回想起那在街上顧婆婆的話,人人都説他畫的畫有本事遮住那人的缺點並凸顯出優點,活筆之下個個都成了美人兒。

現在看來,這話倒不假。

事實上,單就畫工而言,這樣的畫法不是不好,可卻略失了真,不復她印象中那叫荊澔的男子該有的作品。

在他著作的《筆法記要》裏嘗言,景者,制度時因,搜妙創真,畫中自然的景物本該據着季節時間和環境條件的變化來加以描繪,要集中再現自然景物的狀貌神情,他特重藝術的真,説“真”是神似和形似的兼備,並言“似者得其形遺其氣,真者氣質俱盛”真正好的畫要氣質俱盛,亦即形神兼備的。

但這會兒的他,又怎會畫出這些雖美卻全然失了真的畫呢?

心裏浮現一個個疑問,問不到人,姒姒只好將心力轉移到了畫紙上。

荊澔雖不在,可他屋裏多的是丹青用品,她白裏無事可做,乾脆用了他的紙筆,依着他的畫法一筆一劃勾勒出屬於她自己的作品。

她畫過花瓶,畫過靜物,畫過揹着她抹桌兒的秋棠,畫過那老愛賴在屋檐上睡懶覺打呵欠的野貓,畫過華燈初上弦樂不絕的胭羽閣,畫過幾個窯姐兒面着男人時的笑臉,及背過後卻輕蔑不屑的表情,也畫了包嬤嬤數銀子時炬亮的雙眸。

她的畫只秋棠看過,她邊看邊笑。

“齊姐姐,你這畫兒賣不了錢的,瞧瞧你,將人畫得太真太實,幾條皺紋還有那貪婪的嘴臉全寫在臉上,叫人看了心底冒汗,誰還敢拿去掛在牆上?”

“誰要掛在牆上了?”姒姒趴在書案上像個貪玩的孩子“我畫的東西都是無價之寶,不希罕人瞧的。”

“不希罕人瞧,不需要知音,那不是寂寞的?”

“什麼叫寂寞?”她抬高了笑眸“我畫東西純為了消遣,為了排遣時間,自個兒畫得高興就成了,誰要知音來着?”

“不過,老實説,”秋棠好奇的覷着她的畫“你的畫雖和那荊公子表達出的效果不同,但若論較起纖細的筆觸描法,卻又似乎有幾分相似的味兒呢!”

“好秋棠,眼尖心細,那是當然的嘍!”提起荊澔,姒姒整個人都來勁兒了“雖未正式拜師,可我卻能算是師承於他呢!”

“算了,”她擺擺手趕着回家陪洗衣服“不説了,每回只要提起他,你就興致地。”秋棠走後,外頭笙樂仍未歇,畫室裏的姒姒動手畫了張山水潑墨,桌兒原是夠大,可因她想畫的是兩大張紙的大山水圖,是以畫桌便嫌小了點,累得她還左挪右移尋着落點,挪挪移移倒還好,可有幾回卻得拉長了胳臂才能下筆,突然她小手一歪,裝水的小陶甕匡當一聲落下,污水了滿地。

見那一片濕的慘狀,她只得停了筆,秋棠早回去了,沒人可供使喚,她只得自個兒捉起了抹布跪在地上抹着,抹了抹,拭了拭,一個不小心卻碰着了畫室一隅齊人高的大花瓶,她趕緊閉眼睛摀耳朵,等着乒乒乓乓碎裂的聲音,可等了半晌,卻什麼都沒有,她好奇的睜開眼,發現了個出乎意料之外的場景。

花瓶沒破沒碎,只是一旁的掛畫卻往上捲起,而牆則往兩旁移開,那後頭有間小小密室,一個與外界隔離的密室。

濃濃的好奇心讓姒姒跨過了密室的門,進去之後她才看了清楚,這裏很小、很小,若要同時擠進幾人怕連旋身都有困難,可這兒卻有面比人還要高的牆,由牆頭到牆腳,毫無遮斷,可容掛入一幅比人還要高些的長幅畫卷。

是的,這間小小密室裏,沒有料畫筆,沒有書冊,沒有金銀珠寶,只有幅同真人般大小的畫像,一幅背景有着亮雲鑠、柳絮飛花的畫,畫的中心,一個擬同真人的少女,端雅而深情地淺勾着微笑。

那圖,該是殘時節,柳絮飛花鋪滿了畫底,那些原是叢生在柳葉間,原是一串串金黃帶綠苞粒的細花,在放苞飛舞之際,輕如絮、白如雪,無聲無息地飄落着,映着殘,惹人抑鬱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