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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耝茶淡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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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廷和才想起不知那女子名字。

“雪裏梅,”張雄笑眯眯地打量着楊慎“這個樂户逃人雪裏梅的下落,楊公子可知曉?”

“孩兒確從教坊領回一個姑娘,不過名叫墜兒,並非樂籍。”楊慎朗聲回道。

楊廷和滿意頷首“張公公可聽明白了,或許廠衞中人混淆了人名,才有了這番誤會。”

“誤會?宮端未免小瞧了咱家吧。”張雄淡淡一笑,拄着下巴道:“楊公子,你覺得那雪裏梅會在何處呢?”着張雄目光,楊慎並不退縮“好教中使知曉,那雪裏梅有父有母,有親有故,自也有家有室,許是回了自家,中使可曉得她‘家’在何處。”特意加重的‘家’字,戳中了張雄痛處“你…你可是譏嘲咱家沒有家室麼?!”

“學生不敢,丈夫生而願為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公公兩難,豈可強求。”

“你…你…”一連三個‘你’字,張雄氣得話也説不全了“不得無禮。”楊廷和也覺兒子這樣往人家心口刀子太不地道,起碼不能這麼當面來吧,笑着賠情道:“犬子無狀,內相息怒。”

“牙尖嘴利,咱家不和你置這個氣。”張雄蘭花指虛點着楊慎,氣哼哼地一跺腳。

“公公大度。”沒等楊廷和奉承話説完,張雄便從袖中出一張紙箋,往桌上一拍“宮端,這是令郎的筆跡吧?”楊廷和掃了一眼,便怒形於,叱罵兒子道:“這等豔詞也寫得出來,有辱斯文!”

“好了,咱家沒空聽你管兒子,”張雄從另一個袖子中取出一卷白紙“再看看這份匿名揭帖吧,這字跡可還眼?”

“這…這是何處得來的?”楊廷和預不妙。

“貼到李閣老大門上的,當傳得滿城風雨,錦衣衞和三法司九城大索,遍尋不得,沒想到始作俑者是宮端府上,嘖嘖,李閣老與劉公公知道了不知該做何想喲。”張雄單手掀開蓋碗,飲了一大口茶,轉頭又吐了出去“呸!什麼劣茶,也拿來待客!”見父親呆若木雞,張雄一派囂張之,楊慎熱血上湧,急聲道:“揭帖的事是我一人做的,與家父無干,我隨你歸案便是。”

“孽子,住口。”楊廷和一記重重的耳光將楊慎打倒“惹是生非,敗壞門風,今我便將你活活打死,也省得後讓先人蒙羞。”

“來人,取家法來。”不到片刻,就有家人捧來一個四尺餘長的寬厚竹板,楊廷和舉起竹板便毫不客氣地向楊慎頭上拍去。

“大哥,你這是做什麼?”隨後跟進來的楊廷儀大驚失,匆忙上前死死地抱住楊廷和。

“三弟讓開,今我非要打死這個孽障不可。”楊廷和向前掙了兩步,怎奈被弟弟抱緊‮腿雙‬,再也前行不得。楊慎老實地跪在堂中,不敢逃避。

“好了,這苦計做給誰看啊!”張雄一旁捧着茶盞,陰陽怪氣地説道。

楊廷儀聞言一愣,短暫失神的他隨即被楊廷和踢開,手起板落,楊慎一聲悶哼,被打倒在地。一聲聲沉悶的板子聲響起,楊慎伏在地上咬緊牙關,默默承受。張皇失措地楊廷儀急忙湊到張雄身前,苦苦哀求“張公公,我這侄兒年輕不懂事,若有衝撞了公公之處,還請海涵,下官代他賠罪。”

“得罪了咱家算什麼,這小子可是得罪了錦衣衞丁大人,內閣首輔李閣老,司禮監劉公公,這些人情你賠得起麼!”

“是是是,下官確是擔待不起,還請公公代為説項,斷不會讓公公白白辛苦。”楊廷和挽着張雄袖子的手,已然遞了幾張銀票過去。

“誒楊大人,這是做什麼,見外了不是。”嘴上客氣,口嫌體正直的張公公毫不遲疑地笑納了這份心意。

“楊大人,這點事其實已經過去幾個月了,説起來是個事,沒人説就事也不是,憑咱家與貴府的情,自當守口如瓶,可錦衣衞那裏人多嘴雜的,要是漏了什麼風聲…”張雄向地上還在捱打的楊慎使了個眼“貴兄弟是明白人,千萬別由着孩子做一些糊塗事,告辭了。”

“公公慢走。”恨不得將張雄直接推出去的楊廷儀耐着子,將人送到了府門外,又急匆匆趕了回來。

“大哥,別打了,人已經走了。”‘咣噹’一聲,家法板子落地,楊廷和抱起已經被自己打暈過去的楊慎,嘶喊疾呼:“快來人,找郎中為公子治傷!”注:(張)雄至怨其父不愛己致自宮,拒不見。

同儕勸之,乃垂簾杖其父,然後相抱泣,其無人理如此。(《明史·宦官傳》)***楊府書房。書案後的楊廷和單手扶額,一臉焦灼之

“兄長,慎兒的傷沒有大礙,敷藥後已經睡下了。”楊廷儀推門而入。楊廷和憂煩稍解,隨即怒聲道:“這個不肖子,恃才放曠,行事不羈,如此死了也省得為家中招禍。”

“大哥,慎兒年紀尚輕,難免慮事不周,若再受美蠱惑,一時衝動,做出些糊塗事來,情有可原,如今人也受了責罰,您就不要追究了。”楊廷儀開導兄長道。

“唉,虧得三弟相機行事,否則今也難善了。”楊廷和一聲長嘆。

“小弟聽聞兄長大張旗鼓要尋家法,便知出了事情,還好那張雄貪財,容易打發,兄長不必掛心。”楊廷儀由一旁案上的茶壺籮裏斟了一杯熱茶,遞與楊廷和。楊廷和端着茶盞,憂心忡忡道:“小鬼易打發,他身後那幾尊才是真神,若是應對不當,恐會壞了你我大計。”

“李閣老素喜慎兒之才,便是知曉此事,料來也不會苛責吧。”話雖如此説,畢竟人心隔肚皮,楊廷儀心中也是沒底。茶至邊,楊廷和緩緩搖頭“便是李相大度,可如今劉瑾用事,需倚閣老裝點門面,又豈會輕易揭過。”

“那便不讓劉瑾曉得。”楊廷儀湊近兄長耳邊,一陣低語。***挨着崇文門裏街的蘇州衚衕內,有一進三合小院,微風輕拂,門前垂柳依依,格外幽雅清靜。

正房之內,雪裏梅身着粉對襟襖裙,折纖上羅帶緊束,不堪一握,一隻銀簪攏住高綰青絲,香粉撲面,點丹朱,映襯杏眼桃腮,貌若出水芙蓉,嬌豔滴。

細細對鏡梳妝,雪裏梅的眼神卻不時越過敞開軒窗,偷瞄那兩扇緊掩的門扉。

“這一大早的,雪姐姐便巴望個不停,怕不要成望夫石了。”墜兒捧着早點進門,見雪裏梅這般失魂落魄,不由取笑道。

“死丫頭,便你多嘴。”雪裏梅回身嬌嗔“改便讓公子隨便找個人將你嫁了,省得你整與我鬥口,害我不知折了多少壽數。”

“雪姐姐若真有好口才,先勸得楊公子將你收房,豈不更好?”這段時墜兒與雪裏梅相依為命,彼此間情分更近,説話少了許多顧忌。

聞言雪裏梅神一黯,鳳目中蒙上了一層薄薄霧氣。墜兒見了急忙上前賠罪“我有口無心,觸了姐姐傷心事,求姐姐莫要見怪,要不你打我幾下出出氣。”

“傻妹妹,我打你做什麼,”雪裏梅破涕為笑“楊公子説要取得功名後,再向慈嚴稟明實情,納我進門,這本是為我考慮,姐姐還來不及,算什麼傷心事。”

“那姐姐你…”既然不是傷情郎薄倖,無端地落什麼淚,墜兒搞不懂了“公子愛憐拳拳,我已無別唸,又豈會計較什麼名分,只是想到那錦衣衞兇名,此番還不知為他招來何等麻煩!”

“姐姐你何必憂心,楊公子飽學多才,定有法子應付,你不見那他接我出行院之時,將那丁壽和一秤金駁斥得啞口無言,無計可施的模樣,真像極了説書的嘴裏那舌戰羣儒的諸葛亮!”雪裏梅掩輕笑“好妹妹,你再與我説説那的境況。”

“還説呀!”墜兒小臉頓成苦瓜“這幾你讓我學了沒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雪姐姐,我都膩歪了!”

“我不膩!”雪裏梅拉着墜兒袖口,軟語央求道:“好妹妹,你便再與我講上一遍吧。”實在拗不過的小墜兒沒法子,只得依從,清清嗓子,學着男聲道:“按《大明律》…”‘咚咚’,門扉輕響,打斷了做戲的墜兒,雪裏梅喜上眉梢“楊公子來了!”裹着香風,雪裏梅疾步奔出,扯下門閂,院門大開“慎郎…”雪裏梅欣喜的話語霎時止住了,門前站立着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人,相貌高雅,卻是不識。來人上下打量雪裏梅一番,微微一笑,温言道:“你是雪裏梅姑娘?敝人楊廷儀,是慎兒的三叔。”***“楊先生請茶。”將楊廷儀入正房安坐,雪裏梅奉茶後,便忐忑不安地立在一旁。

“雪姑娘是此間主人,不必客氣,也請入座。”楊廷義和顏悦地説道。

“長者當前,小女子不敢放肆。”雪裏梅螓首垂至前,低聲應道。還算知曉禮數,楊廷儀滿意地點點頭。

也不勉強,四面張望一番,輕笑一聲“用修倒也真會選地方,這裏距離孝順衚衕來往近便,又不惹眼,倒是個金屋藏嬌的好地方。”

“楊先生,這處宅子確是託楊公子覓得,但卻是用的妾身體己,楊公子潔身自好,並無胡亂使錢之處。”楊慎未至,反倒是楊家長輩尋上門來,雪裏梅既擔心來人要打鴛鴦,更憂心楊慎被家中懲戒,急忙為之開

“我那位兄長管得嚴,這小子有多少月例我還不清楚麼,平看上什麼坊間善本,還要從我這裏磨銀子,姑娘隨了這麼個窮酸書生,子怕也不好過吧。”楊廷儀語氣戲謔,並無興師問罪之象,雪裏梅暗鬆口氣,淺淺一笑“得公子之助離風塵,妾身不敢奢求其他,青裙縞袂,茶淡飯,平安度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