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青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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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言靈?”這是路明非第二次聽到這個概念,芬格爾説過這是龍族語言的一種能力,在小範圍內強行施加一個規則,但是路明非對此有些懷疑,這個能力如果真的存在簡直就是一個bug,好比機器貓那個超時空口袋裏的神奇道具,如果某人的言靈是“有財”豈不是每次吃飯只要説一句“我是最有錢的人,哪裏吃飯都掛賬免單”就可以不帶錢了?
“他從不説錯話,也從不推崇任何一個人,但他推崇你。”布拉德雷低聲説,“他是我從小的好朋友,每次他預言的事情都會應驗,有人很畏懼他,以為他是瘋子,把他送去了神病院,他一度很苦悶,只有我陪着他。”路明非不由得抬眼看了奇蘭的方向,那個英俊的印度學生如同真的預知了這次注視似的,回頭跟路明非打了個招呼。
“新生聯誼會都支持你,”布拉德雷很誠懇的説,“獅心會和學生會很早就在新生里拉攏人,想壯大他們自己,但是奇蘭告訴我們我們不應該分散,我們應該等待,會有領導我們的人出現。我們開始都懷疑,知道聽説他們找到了‘s’級新生,就是你啊!”布拉德雷沉默了一會兒,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兩肘撐在課桌上,無聲地下淚來。
路明非嚇了一跳“媽的,他哭什麼?我是救世主麼?看見我那麼動?
…
對了對了他説他一直陪着那個什麼奇蘭,是在神病院裏吧?這些人都是腦子短路吧?”
“節哀啊…傷心也不是個辦法…”路明非試圖勸布拉德雷,但是這件事有點棘手,似乎布拉德雷毫無悲傷的理由。
布拉德雷把沾滿淚水的雙手平放在課桌上,出滿是淚水的臉,眼睛裏透着沉重的、穿透時間的悲哀…然後他不再管路明非,開始低頭在白紙上書寫。
“媽的…他不是動於見到了我…是試考開始了!”路明非警覺起來。
芬格爾的囑咐迴盪在他的腦海裏:“無論其他考生有什麼異樣,你都不要分神,要全力聽音樂掩蓋下的一個接近水聲的低音,那就是龍文咒文,對於有共鳴的人來説,那咒文會直接進入思維深處,就像有人在腦海裏説話一樣。你沒有共鳴不要緊,憑着耳朵也能聽見那些細微的聲音,你把音符規律記下來,照着我給你的答案填就是了。”那些緊張不安的學生都不再頭接耳了,有些人呆呆地坐着,好像剛死了全家,有些人則在走道里拖着步子行走,眼睛裏空蕩蕩的,彷彿走在汨羅江邊的屈原或者其他什麼行屍走,一個女生拿着水筆在白板上不停筆的書寫,像是在畫一幅象派的畫兒,而她甚至沒有意識到筆油早已經用幹了,還有一個輕盈嫵媚的女生滿臉歡欣雀躍,彷彿看到了天他該開般在前面起舞,自己要客串從天使島上帝,看得出來她練過,舞姿曼妙,卻沒有任何人欣賞,奇蘭則以一個標準印度教徒的姿勢在課桌邊跪下了,嘴裏喃喃的説:“是的,是這樣麼?我已經明白了一切。”這些人就一會兒再試卷上答題一會兒羣魔亂舞,互不干擾自得其樂,看得路明非一陣陣發。
“你第一次聽到龍文咒文的時候是什麼覺?”路明非問過芬格爾。
“就像腦門上開了一個,有人從那裏灌進清水一樣,空間變得像是無數絲線組成的,這些絲線忽然噴發出去,穿了時間,時間盡頭有個女人在哭。”芬格爾説,“也不知道怎麼的,我一下子覺得很悲傷很悲傷,自己也哭了,自然而然就把答案寫出來了。”路明非琢磨了很久,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奇怪的覺,但是現在他相信那時候芬格爾看見了奇怪的事,聽見了奇怪的聲音,因為芬格爾確實通過了試考,而且他身邊這些人瘋的一點兒不比芬格爾輕。
“集中神集中神。”路明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着手心裏的小條,集中神聽那個方法古代祭祀唱歌的、水般的聲音。芬格爾教了好幾遍,但路明非實在記不住那些完全沒有規律的聲音,於是他用中文記聲。
芬格爾覺得這辦法不錯,發音“木頭呆鵝頭也呆”的,是咒文“月照”發音是“朗格二百五”的,是咒文“法皇”發音是“芝麻一頭大”的,是咒文“寂靜”
…
這個辦法大大提升了效率,使得路明非用了四個小時的時間久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雖然這個做法委實有點兒褻瀆古老神話時代的巨龍們,不過對於路明非這樣一個把“bus"記作“爸死”
“bike”記作“拜客”
“pen”記作“盆”而完成英語前期教育的傢伙而言,這確實是最穩妥可靠的。路明非強大的想象力令芬格爾非常驚歎,譬如“法皇這種神就是二百五”、“芝麻落地沒有聲音,所以寂靜”德國人的理思維在中國人古老的技巧下折服了,其實路明非上新東方的託福班時,老師也教過她“chrisma”(領袖魅力)可以記作“china-rise-mao”
“中國升起了”縮略一下就是“chrisma”當然有領袖魅力了是不是?路明非代替所有中國學生再次證明了應試教育在中國這片國土上的強大,相比起來美國人的什麼標準化試考不過是些外夷的奇技yin巧而已,中國學生的箴言便是——我不需要懂,我只要能答對。
裏面的氣氛現在大概很低沉吧?
每次3e試考結束都要富山雅史教員做很長時間的心理輔導。對了,你第一次聽到龍文咒文的時候覺怎麼樣的?”門外,曼施坦因教授靠在門上問諾諾。
“看見我媽媽躺在牀上,一個影子走過來走了她的靈魂,她死了。”諾諾輕聲説,“因為這件事已經發生了,所以我也不驚恐,只是默默地看着。”
“我聽見了風聲,滿世界的風聲。”曼施坦因教授低沉地説,“諾諾,你們學生有沒有覺得卡爾學院的教育很殘忍,很少有人第一次聽到龍文咒文的時候,第一次接觸到世界本相的時候,覺到開心快樂,如果早知道,是否不要揭開那層温情的面紗更好些?”諾諾聳聳肩,“我無所謂,每個人都想看到真相,即使那再殘忍就像我看到的,是真的,有人帶走了我媽媽的靈魂而且我看清了那個人的臉!”路明非毫不悲痛,他手握聯想記憶法、一雙尖耳朵和掌心小條三大法寶,輕輕鬆鬆地從被掩蓋的音樂聲裏抓出了八條龍文咒文。芬格爾用事實證明了他的好人品,一切都和他説的吻合,卡爾學院把八年前的考題翻出來調整了一下順序,重新考了一遍,路明非高價買的八條答案一條沒糟踐全用上了。
芬格爾善意地提醒路明非不需要答完全部的題目,只需要霸道,正確解析出八條龍文咒文就可以隨便選斑級課程,如果非努力地答到十條保住了“s”級學生的地位,反而可能引發作弊的懷疑。
“降到‘a’級不過是信用額度降到60000美元而已,凱撒和楚子航都是‘a’級,‘a’級已經很好了。”芬格爾很有中國哲人的想法,力勸路明非不要一步登上山頂,反正對於一般人而言爬到山頂的結果就是下山,走下坡路,不如留一步將來再爬,停下來吃點燒烤。
他的身邊坐着布拉德雷,布拉德雷也不知道已經答了多少道題,總之是非常的悲傷,扶着路明非的肩膀跟他痛説革命家史,説他小時候生在昆士蘭州的一個貧民區,和印度移民的後代奇蘭是朋友,説起他曾曾曾曾曾曾祖父母在一艘破船上被販運到美國的故事,説起他可憐的外婆在屋後種的石榴樹,還有他那個酗酒的父親和捱打的母親。
路明非不好甩開他,只能以一個未來領袖的寬仁投去撫的目光,無可奈何地想龍文咒文如果翻譯出來想必是篇很人的散文,要不然布拉德雷這個黑黑的大老怎麼都被擊中了弱點了呢?
布拉德雷抹了抹眼淚繼續寫答案,輕音樂背後像是水、像是女人在唱、又像是管風琴低鳴的聲音還在繼續,教室裏一團亂糟糟。
“不不,媽媽,我錯了,我錯了。”布拉德雷一邊書寫,一邊在那裏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