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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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木蘭面寒如水,緩緩拔出了艙壁上的弧形刀,刷的還刀入鞘,雙中迸出兩個字:“點燈!”十多支火把很快燃燒了起來,火光熊熊,照耀的四周亮如白晝。
劉大全和周小年的屍體就躺在甲板上,相距不過尺許遠,面上都帶着驚惶和憤怒的表情,彷彿至死也不相信自己會就這樣被殺害。
鐵木蘭默默的望着這兩具屍體,鼻子一酸,險些又掉下淚來。雖然她和這兩個捕快共事還不到一個月,平常也沒少斥責過他們的笨手笨腳,但畢竟已建立起一份同僚的情誼。
任東傑明白她的受,無言的輕拍了兩下她的肩膀,示意安。
鐵木蘭忽然一震,瞪大了眼睛低呼道:“你瞧他們的傷口!”她的語氣中充滿驚駭,任東傑卻似並不意外,只是淡淡的道:“我早已看見了。”兩具屍體的致命傷都在咽喉處,和上一批的八具屍體並無不同。但奇怪的是,這次一個傷痕是從左劃到右的,另一個卻是從右劃到左的!
任東傑壓低嗓音道:“兇手並不是左撇子。最起碼,他的左右兩隻手一樣的靈活,是同時把劉週二位殺死的!”鐵木蘭哽咽道:“是的,我以前的推斷全錯了,連累他們兩位遭了毒手。”任東傑柔聲道:“別傻了。這跟你有什麼關係?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出兇手,替死者討回公道。”鐵木蘭點了點頭,用力的拭乾了臉蛋上的淚痕,昂首起了脯。
這一瞬間,她顯然已恢復了鬥志,美麗的大眼睛出灼灼亮光,那樣子既讓人覺得不可視,又讓人覺得充滿了引力。
趙黑虎忽然“咦”了一聲道:“怎麼不見狼牙和神龍鞭?兩位捕快老兄都沒帶兵器在手邊嗎?”鐵木蘭跺腳道:“這兩人真是心大意,明知船上潛伏着一個殘忍的兇手,這麼晚出來卻不帶兵器防身。枉我代了那麼多次,他們還是連半點警覺心都沒有!”林逸秋靜靜的聽着,言道:“這也許是因為,他們萬萬想不到這個人會突然下毒手,兇手是個本出乎他們意料的人物!”玄靈子手捋長鬚,頷首道:“不錯,這兩位捕快武功不弱,若非是絕對信任的人驟然偷襲,他們怎可能一招就被人取了命?”鐵木蘭雙眼寒芒閃動,逐一審視着在場所有人的神,冷冷道:“我親眼看見兇手逃進了主艙,他一定就在我們當中!”她把事情簡單的説了一遍,又道:“眼下除了任公子外,諸位暫時都有嫌疑。”趙黑虎聞言瞪着任東傑,不服氣的道:“為什麼就他沒嫌疑?”鐵木蘭冷靜的道:“任公子是最先跑出艙來撞到我的,在時間上來不及更換掉夜行衣。而我和他説了好幾句話後,諸位才分別趕到,因此從理論上來説,越遲出艙的人嫌疑就越大。”最後一個出艙的人是彭泰,眾人的目光立刻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彭泰面微變,叫屈道:“冤枉呀!我不像你們那樣內功深厚,晚上又這麼冷,自然要多穿幾件衣服才出來,這才耽誤了出艙的時間啊。”此刻他身上披着的是一襲名貴的貂裘袍子,從上到下都包裹的嚴嚴實實,打扮成這樣確實是件費工夫的事。
眾人都沒話説了。
趙黑虎忽然踴躍的道:“有了,我們可以到每個人的卧艙裏去搜一搜,從誰那裏搜出了那套夜行衣,誰就是兇手無疑…”謝宗廷打斷了他,啞然失笑道:“兇手換下夜行衣後,必然隨手就拋到了海里去,不會留下這樣明顯的證物的。”就在這時,自出艙後就一直站在遠處,對殺人現場連看都不銥吹牧綬悖蝗環3鮃簧校瘟淶孟裱┮謊祝窖勐凍隹志宓納襠?br/>任東傑和林逸秋不約而同的衝了過去,齊聲問道:“怎麼了?”柳如楓全身發顫,無比驚惶的指了指頭頂。眾人抬眼一望,全都倒了一口冷氣。
火光照耀下看的分明,只見在數丈高的桅杆上,原本飄揚的那面“謝”字大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面血紅的旗幟,上面赫然繡着兩個猙獰的骷髏!
一陣冷風吹來,這兩個骷髏隨風晃動,空的眼眶充滿陰森森的恐怖,彷彿隨時都可能從旗幟裏撲下來似的,令人不寒而慄!
謝宗廷氣的面鐵青,低沉着嗓子道:“誰?這是誰幹的?”沒有人回答。
良久,崔護花冷冷道:“只有駛向地獄的船,才會掛上骷髏旗。這也許暗示着我們誰也無法活着回來!”任東傑笑了笑,道:“不會的。我敢説,至少這幾位姑娘都能活着返回陸地。”彭泰動容道:“你怎麼知道?”任東傑正道:“因為我可以看出,旗上的兩個骷髏都是男的,女子的骨盆哪裏會那麼窄小呢?”趙黑虎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玄靈子也不莞爾,在場的女子卻都不同程度的俏臉微紅,柳如楓更是啐了一口,偷偷的給了他個白眼,小聲罵道:“不正經的壞蛋!”鐵木蘭一揮手,神十分嚴肅,用冰一般堅硬鎮定的語氣道:“諸位請先回去休息吧,等天亮後我會逐個對你們進行詢問,希望大家能予以配合。”趙黑虎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只是個衙門裏的小小捕頭,憑什麼命令我們配合?”鐵木蘭俏臉一沉,雙眼出明亮的目光視過去,凜然生威。
謝宗廷沉聲道:“船上的命案總得有人調查,讓鐵捕頭全權負責此案是理所當然的事,我謝某人第一個贊成!諸位若肯給老夫幾分薄面的話,還請不要反對!”搭乘着別人的航船,沒有人會不給船主幾分面子的,所以大家全都同意了這項提議。趙黑虎雖然心中不樂意,但也無法反對,只好默不作聲了。
眾人各自返回自己的卧艙,偌大的甲板上很快走的人影不見了,只有任東傑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鐵木蘭在人前一直是面罩寒霜的,這時才放鬆了些,清澈的明眸直視着他的臉孔,低聲道:“你有話要對我説嗎?”任東傑緩緩點頭,道:“若我所料不錯的話,劉週二位本來就跟兇手有勾結。”鐵木蘭怒叱道:“胡説!我不許你侮辱他們死後的名聲!”任東傑嘆了口氣,道:“此處顯而易見是謀殺的第一現場,兩位捕快為什麼會深更半夜跑到這裏?這自然是因為有個他們相當放心的人,把兩人約到這裏來的。”鐵木蘭緊繃着臉道:“是又如何?”任東傑道:“船上有八人被殺,兇手還未查出,人人都有嫌疑。在這種時候,劉週二位理應對每個人都懷着戒心才對,為什麼會對這約會之人如此放心,以至連兵器都不帶呢?”他頓了頓,又道:“因為他們早已知道,這個約見之人就是兇手,而他們則是幫兇。幫兇沒想到自己竟會被殺人滅口,事情就是這麼簡單。”鐵木蘭雙手掩耳,不住跺腳,俏臉動的緋紅,連聲道:“胡説,胡説!我不相信,絕對不相信…這都是你亂猜的…”任東傑心平氣和的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以你的判斷力,應該很快會明白我説的是否在理。”他轉過身,慢慢的離開了現場,只剩下鐵木蘭一個人窈窕的身影映在甲板上,承受着越來越大的涼風。
-----任東傑走回卧艙的時候,過道上已是漆黑一片了,大家都已關門熄燈,重新躺了下去睡覺。
只不過,船上發生了這樣的慘案,今晚不知還有幾人能睡的着。
長夜漫漫,離天亮還有好一段光陰。如果睡不着的話,一個人仰望着頭頂的壁板,聽着濤風聲,就會很容易到寂寞。
要是能有個女孩子陪着該多好呀,不必發生體上的關係,只要能受到對方的存在,都好過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面對孤獨。
任東傑無聲的嘆息着,推開卧艙的房門走進去,然後他就怔住了。
竟然真的有個女子在裏面等着他!
“玉小姐!”任東傑張大了嘴,驚訝的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裏?”這女子風姿優雅的坐在牀邊,聞聲抬起頭來,果然是豔名遠播的名玉玲瓏。
卧艙裏點起了蠟燭,燭光映照着她那張極具古典美的鵝蛋臉,婀娜多姿的身段,長長的睫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彷彿會説話似的,一股清雅靈秀之氣撲面而來。
她眨了眨眼,輕輕的道:“上船快兩天了,既然任公子特意迴避,不願單獨來見我,就只好小女子主動來找你了。”任東傑關上艙門,皺眉道:“但現在可是深更半夜呀,玉小姐跑來找我這樣一個大狼,就不怕閒言碎語嗎?”玉玲瓏“撲哧”一笑,就像是聽到最滑稽的事情似的,俏臉上綻放出一個清甜的笑容,那略帶點嘲諷,又帶點嗔怪的人模樣,足以令任何男人看的魂不守舍。
任東傑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被她引,面無表情的道:“有什麼好笑?”玉玲瓏斂起笑容,若無其事的道:“閒言碎語是肯定免不了啦,小女子今夜都沒打算走,還準備在你這裏留宿呢。”任東傑失聲道:“什麼?”玉玲瓏眼波動,瞟着他道:“很吃驚嗎?人家可是説正經的。從今夜起小女子就要搬來跟你同住,以後都同睡一間卧房,你不歡喜嗎?”任東傑怔了半晌,道:“眼高於頂、千金難買一笑的玉小姐,為什麼突然對我任某人青眼有加起來了?”玉玲瓏幽幽的道:“如果換了別人,我會説是因為喜歡了你。但在任公子面前,我卻不想撒謊欺騙你,那樣子會令人家很內疚的。”任東傑不動聲的看着她,等着她説下去。
玉玲瓏咬了下嘴,臉突然變的有些發白,低聲道:“任公子,我…我很害怕。才兩天的工夫,船上就死了十個人,也許下一個就會是小女子了。”任東傑道:“玉小姐多慮了吧?你天姿國,兇手怎麼會忍心殺害這樣一個美人兒呢?”玉玲瓏執拗的道:“不,我有種覺,兇手是要把我們所有人通通殺掉!我剛才在卧艙裏越想越怕,怎麼也不敢一個人睡了,想來想去,只有你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任東傑故意做出一副兇相道:“誰説我這裏安全的?如果我就是兇手,你豈非自己送死來了?”玉玲瓏嫣然一笑,橫了他風情萬種的一眼,道:“別嚇唬人了!這船上誰都有可能是兇手,只有你是可以讓人家完全放心的。別問我為什麼,這只是女兒家的一種直覺罷了。”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原來玉小姐是把我這裏當作臨時避難所來了。但你為什麼不去找崔護花呢?作保鏢他可比我駕輕就的多。”玉玲瓏美眸閃動,冷哼道:“他?我最不信任的就是他了!要不是為了擺他的貼身監視,我何必費心去設計那樣一個騙局呢?害我不得不連失信於你,心裏不知多麼難受呢。”任東傑譏誚的道:“聽你的語氣,似乎還覺得很內疚嗎?”玉玲瓏神情認真的道:“當然呀。我本來是不希望把你捲進這件事中。想不到你會這樣的鍥而不捨,最終還是摸到了這條船上來。既然已經成為無可挽回的事實了,那就還是選擇跟你合作好些。”任東傑淡淡道:“如果玉小姐真的想要合作,就應該主動的把誠意拿出來。”玉玲瓏點了點頭,柔聲道:“我明白。任公子想要知道什麼就儘管問吧,小女子一定知無不言。”她忽然變的這樣配合,任東傑倒有些意外了,想了一下才道:“就從呂温侯的被殺説起,你們究竟是為了什麼去找他的?”玉玲瓏平靜的道:“想必你已經調查過了,為的就是三年前逍遙山莊的失火事件。”任東傑道:“這件事背後有什麼隱情嗎?”玉玲瓏清了清嗓子,用她那比天籟還悦耳動聽的聲音道:“三年前,逍遙山莊的莊主蕭天雄辦五十歲壽筵時,在酒席上喝的大醉,忽然對在座的來賓説,他無意中得到了幾套久已失傳的武功心法秘笈,包括“控喉術”
“修羅神功”
“天殘地損掌法”等都在其中。”任東傑動容道:“這幾項都是有名的派武功呀,尤其是“修羅神功”據説一旦練成就可無敵於天下,蕭莊主怎可能全部得到手?不是在説醉話吧?”玉玲瓏道:“是呀,當時眾來賓都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