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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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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吻她、咬她、她、她,恨不得再從她身上出更多點什麼,再回應他多點什麼,吻得她頭重腳輕,氣吁吁,他卻還無法罷休。

他不放她,不放,不能放,既放不開也不願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大人…”綻梅奮力推開他,眼眶蓄滿不知為何想落的淚,“李大人,綻梅不喜愛你,綻梅也不夠資格當大人的知音人,大人應當去找個好人家的姑娘,一個能配得上大人的姑娘…”

“不喜愛我你為何要哭?”李玄玉抹掉她落下的淚,“綻梅,你為什麼不想活?你又為什麼不願活?你不敢回應我,在意的又是什麼?是身分嗎?我告訴你,我本是窮苦人家出身,那些身分尊卑我不——”

“李大人,您別説了,綻梅想睡了,今勞煩大人費心照料,您也早些回房歇息。”綻梅打斷李玄玉,不顧扯動傷口的疼痛,身子趴躺到榻上,以背相對。

李玄玉究竟想她説什麼?回應什麼?她早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早就不是能配得上他的姑娘,她只是一介奴婢…為何他攪亂她一向平靜的心湖還不夠,還得迫她出聲回應?

“好,你不想説便別説。”李玄玉看來氣惱至極,拂袖而去。

綻梅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心中隱約到悵然若失,又微鬆了口氣,不知為何直想淚,沒想到過了會兒,李玄玉又拿着幾卷書冊推門進來了。

綻梅旋首驚愕地望向他,匆匆將臉別開。

“你不想説就別説,可我得在這兒等你燒退,你睡吧,兩個時辰後我再叫醒你喝另一盅藥。”李玄玉坐在案旁,眉心微蹙,一句話説得温緩,像是智者在外頭理好心神,真有整晚陪在她身旁瞎耗的態勢,打開書冊垂首靜讀。

綻梅對他臉上如此堅決的神氣到無能為力。

好吧,耗就耗吧。

綻梅偏過臉容,真讓自己閉眸小睡了會兒,她本就極度疲累,再睜眸時,卻沒想到李玄玉竟還維持着同樣的姿勢在案旁讀書,真同她耗上了。

搖曳的燭光在牆上映出他的身影,也在她眼前與心上映出他朦朧專注的神情。

這一刻,也不知是因為身子太過虛弱,抑或是因為李玄玉太過温柔與執着,綻梅真覺自己輸了。

説便説吧,有什麼不能説的呢?那傷口早就腐了、爛了、臭了,她又為何不能提呢?是啊,為何呢?

綻梅望着李玄玉的面空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她覺得那出口的聲音乾澀得不像她的,才終於順利道出一句往事。

“李大人…綻梅,是吳縣人氏。”那具背對他的嬌軀,隱約傳來一句朦朧悠忽的句子。

李玄玉側眸盯着她的背影,屏氣凝神,專注靜聽,唯恐錯漏了她接下來要説的任何一句話。

“綻梅本姓洛,幼時一直居住在吳縣桐城,而綻梅的母親,原是一名歌伎,被父親買下之後,收為妾,之後又被父親轉送給叔父,數月後,生了綻梅。”所以,她母親懷着她嫁給她叔父的嗎?李玄玉想問,卻又覺不需要問,她所用的稱謂裏,有着她不想親口道出的玄機。

“我八歲那年,叔父不知犯了何事,得罪了某位官人,據聞,那名官人喜幼女,於是,父親便差娘將我好生打扮,想為叔父…”綻梅眼眸閉了閉,她以為事隔多年,那些過往早已恍如隔世,怎料親口道來,仍是如此困難?

“胡鬧!”李玄玉才聽得一半,就算再怎麼想忍耐,仍是不齒地低喝了一聲。

他為官不是一、兩,當然明白為了罪,饋禮贈銀的所在多有,但贈幼女?這成什麼事了?

更何況,年僅八歲的幼女,即便是與侍妾生的,那也還是名有親緣關係的幼女,好生打扮要做啥?真送小羊羔入虎口嗎?那是禽獸才做的事兒,再有,什麼叫喜幼女?那名官人要幼女做啥?簡直是其心可議兼之不可思議!

綻梅背對着李玄玉,李玄玉看不見她此時神情,只覺她語調比平時更為疏離平緩,像在刻意壓抑些什麼。

“娘於心不忍,不願將我送走,於是便央了管事,找了個機會帶着我從宅子裏逃出來,我與娘逃了很遠、很遠很遠…娘本想投靠親戚,可他們都不願惹禍上身,還説娘如此棄叔父不顧,是罔顧夫道義…我與娘陸續奔走過許多地方,後來,盤纏使盡,娘也堪舟車勞頓,不到數月,便染了急病…”

“綻梅…”李玄玉坐到她榻旁,想伸手碰她,卻又覺得自個兒太過渺小,不知該如何撫她如此巨大的悲傷。

她當時年幼,絲毫不懂世情冷暖與人心險惡,是否,她將一切過錯往自兒身上兜攬,直到現在,仍覺自個兒是害死孃親的兇手?

“我沒錢葬娘,只好蹲在路邊直哭,一位老太太拿了張破席子給我,説要將娘裹捲起來,那麼愛漂亮的娘,那麼漂亮的娘…她不會喜歡那張破席子,我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大小姐經過,她才大我一、兩歲,她很美,就像娘平時打扮得那麼美,我衝過去抱住她,可她可憐我,替我想辦法,我娘從前跟她一樣美…我求她,我一直求她…”説到這裏,綻梅已然覺得自個兒説不下去,她數度呼吐納,卻再難成言。

“綻梅…”李玄玉抱住她,綻梅再也忍受不住,在他懷中放聲大哭。

“為什麼死掉的不是我?我可以跟娘換的…我很乖,爹爹想將我送誰就送誰,我聽話,我願意聽話,只要娘可以活起來,可是、可是!娘她不會活了,我一直叫她,她都不理我,她冰冷了,她不會動了,她叫我逃遠一點兒,可是逃去哪兒又有什麼不同?哪裏都沒有娘,我不知道我活着做什麼?為什麼是娘死不是我死?我不想活啊,為什麼老天爺要留我下來?為什麼要留我下來?”綻梅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背心發顫,已經不知道自個兒在説些什麼、想説什麼,也不知道是心傷拉動了身痛,還是身痛扯得她心傷,總之她渾身皆疼,腦子渾渾噩噩,所以不願想的往事通通衝湧而上。

李玄玉一下又一下輕撫着她,撫她發心,撫她額際,撫她垂落的淚,卻知道撫不去她心中傷痕。

他只好摟緊她,一遍又一遍地道:“綻梅,我説我喜愛你,那自是很喜愛、很喜愛,你活着,遇上我,被我喜愛,令我歡喜,這樣,不行嗎?為我活,不成嗎?綻梅,我、我…你贈我的鞋,我很喜歡,我瞧着許多天了,才捨得穿,我也總是很歡喜,我迫你習字,那是我想見你…綻梅,我很喜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