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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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人,奴婢從沒見過如此漂亮的玉簪,心中喜愛得緊,一時貪念陡生,並無特殊緣由。”綻梅幾經思量,開口應答。
“既是不敢細瞧,為何又説從沒見過如此漂亮的玉簪?”幾乎是不用多問,答案已然呼之出。
一時貪念陡生呢!瞧她連這玉簪長啥樣都不甚關心,多瞅兩眼也無,哪來的貪念?
“這…奴婢、奴婢…”綻梅一時語,竟是答不上話。
李玄玉素來嫉惡如仇,生平最痛恨説謊之事,雖是隱約猜知她有難言之隱,但口吻仍是極為不悦地道:“既沒偷簪,為何認罪?你難道不知道偷竊在我朝是重罪?若是開堂判下,輕則砍其雙手,情節重大者,甚至能夠失其命。”
“大人,簪子真是綻梅偷的,奴婢做了錯事,自然要認罪,奴婢知錯,但憑大人依法處置。”綻梅應道,眼眉間仍是那股堅決神氣。
“放肆!本官面前,淨是一派胡言!”只可惜這裏沒有驚堂木,否則李玄玉一定會拍得極怒極用力。
“前語不對後言,你真以為本官是非不分?你若有冤屈,本官自當竭力為你洗刷污名。”
“大人,奴婢沒有冤屈。”綻梅提裙便想跪下,神堅毅,話音平和,竟讓李玄玉到有幾分心軟。若玉簪不是她偷的,她何苦做到如此?
“公堂之外,毋須下跪。”李玄玉拉住她衣袖,搖首微嘆。
“現下還不肯説真話?你急急認罪,可是想包庇何人?可有人栽贓於你?”
“不,沒有。沒有人栽贓於我,奴婢也沒有想包庇何人。”綻梅搖首,平靜眸心有抹微乎其微的驚慌,又再次強調。
“簪子真是奴婢偷的。”方才提到砍手丟命,她連眼睫也不眨一下,現下提到包庇,她倒是神有異?
是誰?是其他下人忌妒她即將被大少爺收入房,所以誣陷她嗎?
不、不對!若是其他下人,她不需要急急認罪,而且…收房?
仔細想來,孫管事其實不須特意跟他提起收房之事,而孫管事再三跟他強調家務事不須開堂,僅須私下問問,這當中的用意是什麼?
家務事…家醜…
孫管事既要對大少爺代,也得對大少代,他贈簪,自是憐此下人乖巧聽話,對她心有不捨…
大少?一個念頭瞬間閃入李玄玉腦海。
“你想包庇之人,可是周家少夫人?”她是跟着夫人來的陪嫁丫鬟,在廣順行周府裏,恐怕也只有跟這位夫人情最深。
“大人。”綻梅心中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跪下。
“大人,奴婢偷竊是千錯萬錯,罪該萬死,奴婢願意隨大人回縣衙,一切憑大人依法處置便是,還望大人不要對小姐妄加猜測,亂扣罪名,小姐是千金之軀,不起這般臆度傷害,請大人莫要壞了小姐名聲。”他問案推敲,倒是妄加猜測,倒是臆度傷害,倒是壞了小姐名聲了?
這簡直荒謬至極!與她口中的小姐比起來,他這位縣令大人還真是容易冒犯…李玄玉掀動瓣,竟然想笑。
罷了,愚忠之僕,其心可憫。
李玄玉將孫管事予她的玉簪遞到她面前。
“這支玉簪,是孫管事贈你的,你走吧,哪裏來便哪裏去。”綻梅大大一怔,驚愕揚眸,眼眉間盡是不可置信。
“還不走嗎?真要鬧上縣衙,讓我辦了你家夫人?”見她猶疑,李玄玉只好出言恫嚇。其實,家僕一心護主,憑他一介小小縣令又能奈何?
妾爭寵,栽贓誣陷,今若他未至周府,若她未遇孫管事這般好心腸的老人家,憑她那股直想衝動認罪的蠻勁,恐怕連幾百下板子都不夠捱。
也罷,這事兒便這樣吧,雖然不臻完美,但他還能怎麼辦?
“大人,為什麼…孫管事…”綻梅喉頭一哽,心中有無數疑問,千言萬語,卻無法順利道出一字。
“起來吧。”李玄玉摸出自個兒懷中錢袋,也一併予她,她一個姑娘家,未來獨力討生活恐怕不易。
“找份活兒,好好把子過下去,你把那些該扛的不該扛的盡往身上背,豈不辜負孫管事一番心意?”
“這…奴婢不能拿,奴婢謝過大人。”綻梅將李玄玉給她的靛青錢袋推回去。
李玄玉後退一步,不收便是不收。
“去吧,姑娘一切珍重,我走了。”李玄玉回身,頭也不回地踏上回縣衙的青石板道。
“大人…”綻梅嘴動了動,看着李玄玉的背影,再垂眸望向手裏的玉簪與錢袋,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説些什麼、得説些什麼才好。
爹爹不要她,娘拋下她,如今小姐也不要她,她原以為老天爺對她無情,早做了一切最壞的預想,卻原來,老天仍對她有情嗎?
綻梅怔怔的站在東城門,一路注視着李玄玉遠揚的背影。
老天有情,似也無情。
天地之大,現今她又有何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