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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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綻梅姑娘,不是我不願幫你,我也敬李大人高風亮節,一身傲骨,可是,咱們現下連李大人被安了啥罪都不曉得,就算要寫狀子告御狀也沒辦法。再者,若要找人講情,咱沒那麼多錢財珠寶好使便罷,也沒認識什麼上得了枱面的大官或是豪紳,這…你要我如何相幫?”年約三旬的學堂夫子宋賢嘆了口氣,對着綻梅與杜虎如此説道。
“先生,您是説,若是李大人當真被論罪判刑,告御狀或是找人講情是個法子嗎?”綻梅認真問道。
“這、欸,綻梅姑娘,你莫要衝動,萬別如此想。”見姑娘真當了一回事,宋賢連忙解釋補充。
“咱們百姓人微言輕,要告御狀或是請權貴相助本是難如登天,況且咱們也不知李大人究竟是得罪了誰,貿然行事恐怕也是不妥,不如幾後,待廣順行之案重審判下,你再靜觀其變,好好思考該如何行止。”
“夫子,你沒有聽懂嗎?等到那時候就已經來不及,李大人就已經被抓走啦!”杜虎聽不出夫子話中的委婉推託之意,沉不住氣,率先發難。
“小少爺,別對先生無禮。”綻梅握緊了杜虎的手,向他緩緩搖頭。
杜虎不悦地別過臉,哼了一聲。他很尊敬夫子,但他更喜愛李大人呀!
綻梅心中一陣忖度思量,只覺宋賢説的話也並非毫無道理。
她認識的權貴人物僅有當初的唐家老爺、小姐,還有姑爺周萬里,這三人眼下都是不會幫李玄玉的了,而御史大人尹大人又已辭官…
念及御史大人,綻梅忽又想起,中秋那,御史大人曾言,霽陽縣治理有成,李玄玉應當邀功以求晉升,然,如今邀功不成,將功抵罪成嗎?御史大人還説,有人因着作有功或是進貢有功從縣令升為郡守,那…
“先生,你素來關心國事,對地方之事也十分明瞭,可否請您不吝賜教,替綻梅列出幾項李大人治理霽陽縣有成的治績,綻梅手上尚有李大人的着作,或許綻梅能帶着這些物事,尋個能説得上話的人幫忙。”
“綻梅姑娘,這萬萬不成。”宋賢搖頭擺手,連忙撇清關係。
“你想為李大人陳情,這陳情狀我可寫不得,李大人身為堂堂一縣縣令都能被論罪摘官,我一介草民,家中尚有兒——”
“先生勿要擔心,綻梅字雖寫得不好,但會寫字,不如請先生口述與我,先生不必擔心字跡暴,若有萬一,綻梅也絕不會牽連先生。”
“綻梅姑娘,這、我…”唉,姑娘言之鑿鑿,他又不想惹禍上身,真是令人好生頭疼。
“夫子,你課堂上説的那啥仗義相助都是騙人的!我以後再也不來聽你的課啦!綻梅,你瞧,我就跟你説讀聖賢書無用唄!”
“小少爺…”
“唉、欸、綻梅姑娘,小虎子,這…”唉,他是讀過許多聖賢書,但聖賢書哪裏有説碰上這等情狀該如何是好?
宋賢來回踱了好幾步,理智與良心各執己見,不肯相讓,最後,他嘆了好幾口長氣,終於困難地做了最終定奪——“小虎子,你去為綻梅姑娘研墨,我們進書齋吧。”洋洋灑灑列了好幾張紙的,自李玄玉上任以來的霽陽縣治績、一本李玄玉編寫的農林之收、一串李玄玉給的玄玉司南佩、一支孫管事相贈的玉簪,和幾盒杜家香粉鋪裏令官夫人們趨之若鶩的鴨蛋香粉,這些便是綻梅所能想到的,或許能幫上李玄玉的所有東西。
可沒有人願意相幫。
自學堂書齋離開之後,綻梅回杜家,拿着這些物事,請杜大娘幫忙詢問與香粉鋪有往為的官夫人們可有人願意幫忙,杜大娘卻説她早已問過,那些官夫人們沒有人願意相助,即使原本有意願的,在回府問過夫婿之後也被斷然拒絕。
最後,她只能跟堅持與她同行的杜虎走至縣衙,想將懷中揣着的這些物事遞給李玄玉。她想,希望這書危難時能派上用場,保他一命,而司南佩與玉簪,他也可換了銀子,身上有些銀錢,總是好的。
未料綻梅與杜虎才走到縣衙,卻早已被相的衙差們擋在門口,説是李玄玉不願相見,請他們離去。
是公務太過繁重不願見他們?或是他猜知她已經得知,所以才不願相見?
不論原因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折騰了半天,一切皆成幻影,她沒有法子好使,就連李玄玉一面也都無法得見。
綻梅雙肩一垮,信步離開縣衙大門,心思紛亂,走了一段路,眼看着杜家香粉鋪就在眼前,便轉頭對杜虎説道:“小少爺,你今隨我跑了一天也累了,我還有個地方得去,不如你先回家休息好不?”
“不要。”
“小少爺,你聽話。”
“不要!”杜虎雙臂一伸,擋在她身前,橫眉豎目地瞪着她。
“你想去那惡人家,求他們放過李大人對不對?不然為何你不帶上我?”綻梅心一驚,未料她的心思會如此輕易被杜虎識破,她確是想去廣順行周府,求小姐高抬貴手,不要為難李玄玉。
“小少爺,沒的事。我不帶上你,自是因為天晚了,我怕耽擱得久,再晚連城門都要關了。”
“城門關了又如何?廣順行又不在城外,咱又不出城!”杜虎又哼了好大一聲,再度對大人這些胡謅之話到不以為然。
“李大人那來家裏時早説啦!他説,若是他這次上京,有個什麼萬一,你一定會跑去那惡人家為他説情,低聲下氣,做牛做馬,搞不好連自個兒下半生都要賠給惡人,李大人要娘好好看着你,我也會好好看着你,我才不讓你去!”
“小少爺…”綻梅望着心直口快的杜虎,又想起心思細膩,總要處處為她着想的李玄玉,心中一陣難受,情不自地啓説道:“小少爺,綻梅好用沒…”她奔走了一天,一事無成,就連心上之人一面都無法見到,綻梅口沉悶,忽一陣頭重腳輕,腦子發暈。
她蹲下身子,以手掩面,只覺自個兒已然疲累至格,萬念俱灰,想笑又想哭。她一生多舛,好不容易遇到個想相守一生之人,轉瞬又被命運作…
李玄玉曾對她説,要她愛惜生命,碰上值得爭的事也得出手搏一搏,可她如今除了一條命之外又有什麼可以拿出來相搏?她什麼都沒有,什麼都辦不到,她心愛之人總要接連遭難,她無能為力,什麼都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