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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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夜站在病房的窗前，十二樓的高度往下眺望，院區底下還是黑灰的寧靜，天快亮了，他今天終於可以出院，結束這幾天的“假期”滴滴滴滴…轉為震動的手機在躺椅皮面上跳呀跳，那支手機昨天喬蓁還興高彩烈地向他炫耀“這是我爸爸送我的生禮物哦”它很秀氣巧，正適合小女孩使用的機型，她還在手機上吊滿星星水鑽愛心粉紅球和keroro軍曹的綠青蛙外星人，手機外螢幕上泛著淺藍的冷光，映出“媽咪”兩字，表明來電者身分。

真是巧，他一直很想和生出這兩隻傢伙的父母好好談談，問問他們是怎麼教育小孩的，接連幾天沒回家也不吭聲不罵孩子，太失職了！

尹夜決定代接這通電話，順便教訓兩隻傢伙的媽媽。

“喂？”

“…”手機另一端被突如其來的低沉男聲怔得沒了聲音。

“你是喬蓁的媽媽吧。”尹夜邊説邊往病房外頭的走廊走，不讓談聲吵醒喬蓁喬奕。

“我叫尹夜，我想他們有跟你提過這個名字。”

“是…你好…”聽起來像是冒鼻正嚴重的聲音。

“我想和你談談你那對兒女的問題。”

“好…”

“你知道他們在外頭的行徑嗎？例如過了‮夜午‬十二點還逗留在賭場裏；例如大把大把拿著零用錢到賭場裏狂輸；例如看見男人就急乎乎撲過來，飢渴得比發情的公狗還超過？”尹夜揭發他們的罪行。

“他們給你添麻煩了？”

“對。”尹夜毫不留情地回答。

“抱歉…”她的聲音聽來有些耳，嘖，他最近老是失常，覺得喬蓁有些神情很悉，覺得喬奕有些小動作很悉，現在是怎樣，連他們的老媽他都覺得？！

“不用跟我説抱歉，我建議你先打他們一頓，扁得他們知道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分寸，跟第一次見面的男人説是他的男人女人，還一副很驕傲的口吻問我他們是‮男處‬‮女處‬我高不高興，接下來就是摟摟抱抱摟摟抱抱，你不想年紀輕輕就當的話，好好教訓他們吧。”尹夜像在吐苦水般滔滔不絕地告狀。

“他們這麼胡來，真的好抱歉，我會好好跟他們説的。”

“不是説，是扁。還有，你丈夫似乎給他們不少的金錢花用，寵小孩不是這種寵法，真替他們著想的話，把錢存起來當教育基金，比讓他們拿去賭場輸光光更實際。”這不是在替喬蓁喬奕的未來做打算，只是覺得這樣放任他們腐爛下去也不是辦法。

“教育基金的話我這邊有存，那兩個孩子平時不會亂花錢。”果然是做媽的人，替自己孩子狡辯也是理所當然，但這種父母往往就是在孩子殺人放火關進警局時嘴裏還會説“我的孩子不會做壞事”的那一羣。

“賭博就算是亂花錢。”拜託，醒醒吧，溺愛孩子的媽媽。

“我想…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沉賭博的。”尹夜很想嘆氣，終於知道那兩隻傢伙聽不懂人話的格是遺傳誰了。

有其母必有其子女。

在他想反駁她的謬論之前，兩隻傢伙的媽忽然冒出一句和他們談內容完全無關的問句:“你身體好一些了嗎？”尹夜愣了一下，被關心得莫名其妙。

“好多了，今天就會出院。”

“那就好…你要保重自己，不要把身體壞了，這幾天的飲食要多注意，煙酒咖啡、刺食物都不可以吃，少量多餐，千萬不可以空腹，要充分休息，不要熬夜，心情放愉快，這樣…會恢復得更快。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煮些適合你吃的東西，讓喬蓁喬奕帶過去給你，好嗎？”苞你們的媽媽説，我的事不用人管，她這麼空閒的話，好好管管你們這對兒女就夠了。他曾經對那兩隻撂下這種狠話，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應該要完完整整説給當事人聽，會比轉述更具有殺傷力…

“你不麻煩的話，當然好。”不是，他要説的不是這一句…

“我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那…”

“謝謝你了。”也、也不是這句…

尹夜掛掉手機之後，懊惱地低。他瘋了，一定是瘋了，才會因為她的聲音有那麼一絲絲像湛靜而不忍拒絕。

藍冬青説得對，他到現在仍然還在療傷，治療心裏失去湛靜的那道傷口。

是他自己從不去正視心底的聲音，騙自己已經不再疼痛。事實上，他脆弱得不敢去碰觸思念的那塊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