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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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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讓你死。霍勒斯説,你是我的朋友。

你不是我的朋友!我叫喊着,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你就應該幫我。

我以為他會離開,以為全息投影儀會關閉,將我一個人留在古老的寒武紀大爆炸的遺蹟之中。但當我身心崩潰痛哭涕時,霍勒斯卻留下來和我待在一起,靜靜地等待着。

霍勒斯在那天下午四點二十左右消失了,但我接着在辦公室中工作到很晚。我為我自己到羞恥,為自己的表現到噁心。

生命的終結即將來到。在幾個月前我就已經知道了。

為什麼我就不能勇敢些?為什麼就不能體面地去面對?

是整理行裝的時候了。我知道得很清楚。

戈登斯摩爾和我已經三十年沒有説話了。在孩提時代我們曾經是一對好朋友。我們住在斯加布羅夫同一條街上。但在上大學時,我們的關係破裂了。他覺得我很對不起他,而我覺得他很對不起我。在我們大吵之後差不多十年內,我幾乎每個月都至少想起他一次。我仍然對他給我造成的傷害耿耿於懷,當我晚上躺在牀上想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時,戈登就會浮現出來。

在我的生命中還有很多其他未完成的事,各種需要了斷或是彌補的關係。對於其中的一些,我知道我永遠都不可能去完成了。

例如,尼科爾,那個受我邀請參加高中畢業舞會的女伴。我從來沒有告訴她為什麼我會缺席:我父親喝醉了,把我母親推下了樓梯,我不得不整晚陪她待在斯加布羅夫醫院的急診室中。我怎樣才能告訴尼科爾這一切呢?回想起來,或許我應該簡單地説我母親在樓梯上摔倒了,我在醫院陪了她一晚。但是尼科爾是我的女朋友,她可能會去看我母親,因此我撒謊説我的車出了病。我的謊言被揭穿了,我卻從來沒跟她説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有布喬恩阿蒙德森,他在大學裏問我借了一百塊錢卻一直沒有歸還。我知道他很窮;我知道他沒有從他父母那兒得到任何幫助;我知道他沒有獲得獎學金。他比我更需要這一百塊錢。事實上,他一直比我更需要錢而且也沒有能力歸還。但是我曾經愚蠢地將他説成是個高風險分子。他開始躲避我而不是向我承認他還不起債。我一直認為友誼是無法以金錢衡量的,但那件事卻表明它是可以的而且只不過是一百塊。我很希望向布喬恩道歉,但我不知道我已經給他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

還有保羅岡田,我高中時的一個本同學。有一次在憤怒中,我衝着他罵了一句種族歧視的侮辱語言我一輩子惟一一次這麼罵人。他看着我,眼裏出受到極度傷害的表情。他以前也從別人那兒捱過類似辱罵,但我應該是他的朋友。我不知道我究竟出了什麼病,我一直想對他説我有多抱歉。但在三十年以後你怎麼才能提起這個話題呢?

但是我必須和戈登斯摩爾和解。我不能不能在這個問題解決前就進了墳墓。戈登在80年代早期就搬到了波士頓。我打了查詢電話。在波士頓有三個戈登斯摩爾列在電話簿上,但是隻有一個人的中間名的縮寫是p我記得戈登的中間名就是菲利普。

我記下電話號碼,隨後撥了個9轉到外線,輸入我的長途賬號,然後撥了戈登的號碼。一個女孩接了電話。你好。

你好。我説,請問戈登斯摩爾在嗎?

請稍等。女孩説,然後大聲喊着,爺爺。

爺爺。他現在是個爺爺了一個五十四歲的祖父。這太荒謬了;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我正要放下電話聽筒,一個聲音傳了過來。你好。

只有兩個音節但我馬上聽出就是他。這聲音打開了我記憶的閘門。

戈登,我説,我是湯姆傑瑞克。

先是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靜,隨後一個冷淡的聲音響了起來。噢。

至少他沒有摔電話。或許他以為有人死了我們共同的朋友,一個他想知道的人,一個老朋友,一個老鄰居,一個對我們兩個都很重要的人,因此我先把分歧放在一邊,通知他葬禮的安排。但他沒説什麼其他的。僅僅一個噢。然後等着我繼續開口。

戈登現在在美國,我對於美國的媒體相當瞭解:一旦有外星人在美國的土地上出現有一個弗林納人在查爾斯頓的神病院中作研究那麼美國之外的外星人活動都不會被報道。又或者戈登知道我和霍勒斯的事,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我準備過我要説的話,但是他冷淡而又敵意的語氣使我的舌頭打結了。最後,我終於冒出了一句:對不起。

他可以有無數種方式來理解:對不起,打擾你了;對不起,打斷了你正在乾的事情;對不起,聽説你現在境況不佳;對不起,一個老朋友死了。或者,就如同我的真實意圖,對不起,為發生的事,為過去幾十年我們之間的彆扭。但是他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為了什麼?他説。

我呼了一口氣,噪音或許通過送話器傳到了他的耳裏。戈登,我們曾經是朋友。

是的,直到你背叛了我。

這就是談話要進行的方向嗎?沒有互相諒解。沒有體會到我們都有做錯的地方。全都變成了我的錯。

到憤怒在我休內積聚。有那麼一陣子,我真想破口大罵.告訴他他對我的傷害,告訴他在我們的友誼破裂後,處於憤怒、無助和苦惱中的我怎麼哭了真的哭了。

我閉上眼睛,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我打這個電話是為了和解,而不是重續爭吵。我的部很疼,情緒動總能使疼痛加劇。對不起。我説,多年以來,我一直放不下這件事,戈登。我真的不應該對你做那些事。

千真萬確。他説。

但我還是無法獨自承擔所有的指責。我體內還有一些自尊或是類似的東西。我希望,我説,我們能夠互相道歉。

但是戈登轉移了話題。為什麼你會打電話來?都這麼多年了?

我不想告訴他真相:嗯,戈登,是這樣的,我快要死了,而且不,不能。我不能這麼説。我只是想解決一些老問題。

太晚了。戈登説。

不會的。明年才真的太晚了。當我們還活着時,就不算晚。

剛才是你的孫女接的電話嗎?我説。

是的。

我有個六歲的兒子。他的名字叫裏奇理查德布萊恩傑瑞克①。我慢慢念出這個名字。戈登也是個《卡薩布蘭卡》的大影。但從電話中我無法得知他是否笑了。

【①《卡薩布蘭卡》中一個角名。】他什麼也沒説,所以我接着問道:你過得怎麼樣,戈登?

好。他説。結婚三十二年,兩個兒子、三個孫子孫女。我等着他給我個台階,一個簡單的你呢?就行。但他沒有給。

好吧,我就説這麼多了。我説,説一聲對不起,希望我們之間不愉快的事從未發生過。加一句希望我們仍然是朋友可能顯得太假,所以我沒有説,只説了句我希望你將來萬事如意,戈登。

謝謝。他説。隨後,似乎經過無限長的停頓之後,他説:希望你也是。

如果繼續通話,我肯定會泣不成聲的。謝謝你。我説,再見。

再見,湯姆。

隨後他掛上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