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六朝金粉風流遺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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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浩天站在門口,目光炯炯,直燕翎:“往那兒走?”燕翎道:“出大門,知道路麼?”季浩天沒説話,扭頭走了。
柴師爺送出了大門,對燕翎是客氣得近乎恭謹,熱絡得近乎麻。
燕翎讓他留步,他一直送到石階下。
燕擁讓季浩天上車,季浩天上車猛一怔,霍地扭過頭來,要説話。
燕翎衝他笑笑:“閣下,有什麼話路上説。”他沒再理季浩天,跳上車轅抖繮揮了鞭。
馬車馳離了“九門提督”衙門,燕翎聽見後頭車裏嘀嘀咕咕的,沒一會兒,季浩天探出了頭:“閣下,我下知道該怎麼説…”
“容易。”燕翎道:“那就什麼都別説。”
“不,我…”一衝刺,季浩天跟雪卿雙雙跌回了座上。
燕翎又説了話:“應該摔不着兩位,請安心靜坐,等出了城再説話不遲。”季浩天跟雪卿很聽話,果然沒再動。
馬車馳行如飛,沒多大工夫已到了城門口,這時候城門早關了,可是憑燕翎的身份不怕叫不開城門,出不了城。
城門在悶雪般隆隆之聲中開了,燕翎揮起一鞭,趕着馬車出了城,離城裏許,燕翎把馬車靠路旁停下,道:“兩位現在有什麼話,請只管説吧。”季浩天、雪卿雙雙探出了頭,季浩天動地道:“閣下,請原諒我的無知…”燕擁道:“足下並沒有對我怎麼樣,處在那種情形下,換了我是足下,我也會跟閣下一樣。”雪卿道:“白爺,我們
…”燕翎道:“姑娘用下着客氣,我是以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救他,對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來説,這是應該的。”雪卿瞪大了美目:“漢族世胄、先朝遺民,白爺您…”燕翎道:“姑娘別問那麼多,我只能告訴兩位一點,我不姓白,下叫白玉樓,我姓燕,叫燕翎…”雪卿叫道:“怎麼説,您…”雪卿一個“您”字又出口,燕翎已轉向季浩天:“閣下…”季浩天兩眼也睜得老大,道:“我有點明白了,您的身份…”燕翎沒讓他説下去,截口道:“容我請教,閣下真跟曾靜,張照一班人來往,”讀書人都有一
直腸子,季浩天當即就點了頭,道:“這是實情,真要説起來,他們並沒有冤枉我。”燕翎道:“他們沒有冤枉你,我卻要勸你兩句,你可願聽。”季浩天道:“閣下請説,我洗耳恭聽。”
“好説!”燕翎道:“我要告訴你,紙上談兵沒有用,曾靜、張照、吳毅中那班人,書生愛國,滿腔熱血是沒錯,但是沒有武力作後盾,不堪一擊,難成大事,反之很容易招致殺身之禍,犧牲得毫無價值,我把這些話告訴閣下,也希望閣下能把這些話告訴他們,讓他們收斂一點兒,安安靜靜讀他們的書,等待機會,要是他們不聽我的話,遲早有一天會出事。”季浩天肅容拱手:“多謝閣下的金玉良言,這些話我一定帶到。”燕翎道:“那麼時候不早,這塊地方越早離開越好,馬車我借花獻佛,慷他人之慨,兩位請上路吧。”雪卿急道:“燕爺,這輛馬車…”燕翎笑笑道:“姑娘以為我要這輛馬車幹什麼用的,兩位儘管拿去,胤禎還不至於那麼小氣,他要真捨不得,明兒個我賠他一輛就是。”季浩天面有難,道:“閣下…”燕擁道:“怎麼,你不會趕車?”季浩天道:“那倒不是,我出身農家,小時候什麼
活都幹過,趕車難不倒我,只是這輛車是胤禎的…”燕翎道:“不宵一用。”季浩天毅然點頭:“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燕翎看了他一眼:“你不像一般的讀書人,不會這麼迂腐,像你這樣的讀書人,應該懂得通權達變,否則的話最好找個安靜點地方讀書去,別的什麼都別幹。”季浩天漲紅了臉,雪卿道:“燕爺,您千萬別見怪!”燕翎搖頭道:“我不是怪他,我這是沒把他當外人,為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也為他的將來,我不得不開導開導他。”轉望季浩天,道:“這輛車,閣下要還是不要,不要我就把它趕回去,雪卿姑娘走不動的時候,你揹她。”季浩天紅着臉道:“既蒙閣下開導,焉敢不要。”燕翎跳下車轅,道:“那就別再耽誤,雪卿姑娘令姐處也用不着辭行了,請吧。”季浩天從車裏出來,上了車轅。
雪卿美目淚光閃動,道:“燕爺,我們會一輩子記着您…”燕翎道:“用不着,那太費心了,有工夫還是想點兒別的吧。”季浩天一臉道:“閣下,我什麼都不説了!”燕翎道:“本來就不用再説什麼了,請吧。”季浩天毅然坐下,抖繮揮鞭趕動了馬車。
馬車出了老遠,還聽見雪卿的話聲:“燕爺,您請保重,將來我們再來看您。”燕擁揚了揚手,心裏有種説下出的舒服,來京這麼些時,只有這件事最有意義,他目送馬車遠去,一直望着馬車消失在茫茫夜
裏…口口口燕翎回到了雍郡王府,笑
地進了雍郡王的書房,四阿哥、年羹堯、雲卿都在等他。
一進門,燕翎就抱了拳:“四爺、年爺,我謝了。”四阿哥道:“人要出來了?”燕翎道:“有您這方玉佩,還有什麼要不來的。”年羹堯道:“這倒是實話。”雲卿望了望門口,道:“人呢?”燕翎道:“大嫂不提我倒忘了,走了,令妹讓我代她跟大嫂辭個行。”四阿哥、年羹堯、雲卿都一怔,雲卿急道:“雪卿,上那兒去了?”燕翎道:“無可奉告,令妹沒説,我也沒問。”雲卿臉有點不對,道:“兄弟,你這是…”燕翎道:“大嫂,我做錯了麼,令妹要走,我能硬攔住不讓她走。”雲卿還待再説,年羹堯一旁道:“算了,算了,女孩子家總是要走的,到了該走的時候,就是爹孃也留不住她,何況你這個姐姐。”有了年羹堯這一句,雲卿沒再吭氣,只是臉上的顏
可老大不好看。
燕翎心裏明白,他裝看不見。燕翎裝看不見,年羹堯可看見了,年羹堯何許人,他唯恐雲卿這樣惹翻了這位“白玉樓”壞了四阿哥的大事,當即道:“雲卿,去告訴他們一聲,砌壺茶,幾樣點心來,別讓我們就這麼枯坐着。”年羹堯的意思,是想把雲卿支開,也等於暗示雲卿,臉
別再那麼難看。
雲卿心竅兒玲瓏剔透,也懂了,可是她仗着是個新寵,居然沒聽年羹堯,妙目一翻,冷冷説道:“四爺這兒要護衞有護衞,要包衣有包衣,幹嘛讓我跑這一趟,要什麼,嚷一聲不就行了麼。”她讓年羹堯下下了台,年羹堯臉為之一變。
四阿哥覺察了,聰明如四阿哥者,自然知道該怎麼應付,他一笑説道:“就是嘛,雙峯也是,我這兒養這麼多人幹什麼的,怎麼讓雲卿跑去,你捨得我還捨不得呢。”轉過臉去喚進一名在外伺候的包衣,吩咐了下去。
四阿哥把事兒解決了,可是雲卿卻犯了大錯而不自知。
沒錯,年羹堯搞這個調調兒,喜歡女人,醉卧美人膝,醒來天下權,古來的英雄豪傑大部份都跟女結了不解緣。
喜歡女人不是壞事,但別沉,也就是説要拿得起放得下,別過不了美人關。
年羹堯就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也就是説他夠理智夠狠,愛歸愛,絕不。
年羹堯愛這個調調兒愛到什麼程度,後來他平了青海,任陝甘總督,山高皇帝遠,夜晚必得有五六個壯婦女侍寢,而且無論出征或者是進京,行轅裏總藏着十幾個女人。青海、西藏的回婦,凡是貌美的,都難逃出他的手去。
有這麼一回,年羹堯到陝甘青藏一帶出巡,到了“西寧”這個地方,有個蒙古貝勒七信的趕來駕,年羹堯竟看上了七信的女兒佳特格格。
這天晚上,年羹堯夜宿於七信的“貝勒府”半夜裏硬叫人拿着軍令,到內院去叫佳特格格來侍寢,佳特格格有一半怕軍令,另一半也有點羨慕大將軍的威勢,便悄悄的去見大將軍了,一夕風,萬分恩愛,七信見木已成舟,也着實怕年羹堯,乾脆把掌珠做人情,送給了年羹堯。
年羹堯自得了這位美人:那是寵愛得不得了,一路出巡都帶着這位美人宿於帳內,且晉軍門提督富玉山在帳外暗角守夜,堂堂提督替年羹堯打更守夜,未免説不過去,富玉山起先不敢不聽,後來越想越不是味兒,偷偷找了個參將來替他,結果讓年羹堯查出了,提督、參將都砍了腦袋。
年羹堯又犯到什麼程度,年羹堯的兒子年成有位老師姓王,叫王涵,甚得年羹堯敬重,有一回年羹堯到書房去探望王先生,可巧有個丫頭端茶給王先生,王先生一邊伸手接,一邊起身招呼年羹堯,兩邊一
手,一隻玉杯摔碎了,茶濺了王先生一身,年羹堯拔刀就把那丫頭砍了。
還有一回,年羹堯有個廚子姓胡,在年府已四五年了,有這麼一天,年羹堯請王先生吃飯,有一道菜叫龜裙,年羹堯問王先生味道如何,王先生剛吃一口茶,菜太燙,燙得王先生一皺眉,年羹堯誤會了,認為王先生嫌胡廚子的手藝不行,馬上便衝門外的侍衞一點頭,這一點頭不要緊,過沒一會兒,侍衞進來了,捧着個朱漆圓盤,盤上蓋塊紅布,進來往上一滾,掀去紅布,盤裏一顆血模糊的人頭,王先生嚇傻了,年羹堯卻説:“胡廚子做菜失傳,我把他砍了。”這是年羹堯的狠。
年羹堯好女,夠狠,因之他後來並沒有敗在女
上,他之所以敗,敗在他功高震主,過於跋扈,所謂功高震主,當然也顯出雍正善猜忌、夠陰險!
雲卿就犯了這麼一個錯,從此就失去了年羹堯的寵,這是後話,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