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片紙留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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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漸地深了,桌上孤燈的燈油,已經只剩一小半了。外面越來越靜,其他客房裏的燈,也一盞連一盞地熄滅了,隱隱還可以聽見一陣陣的鼾聲。
衞涵英笑顧直打呵欠的趙玉琴道:“姑娘,夜奔波,你夠累的,明天一早我也得找那個人去,咱們該睡了!”趙玉琴道:“我早就想睡了,誰叫你坐在那兒發怔?”説着話她伸手拉開了炕上的被子,被子剛拉開,她突然叫了起來:“唉呀!這家客棧也真是的,這麼髒的被子怎麼能蓋?虧它還是大客棧呢,要是家小客棧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誰説的,被子被面鮮明,被裏雪白,縱不是新的,也該是剛曬過、洗過,怎麼會髒?
衞涵英談然笑道:“到底是宦門千金,不比我這個跑慣江湖的武林人,到處能湊合,你嬌生慣養有潔癖,你那牀被子不比我這牀乾淨?”趙玉琴一甩皓腕,氣嘟嘟地站了起來,道:“我不管,這樣的被子我沒辦法蓋,説不定裏頭藏着蝨子、跳蚤,噁心死人,我去找夥計換一牀去!”説着,她一擰往外便走!
衞涵英忙道:“幹什麼自己去?叫他一聲不就行了嗎?”趙玉琴道:“夜這麼深,吵醒別人招罵去?”衞涵英道:“那麼,我去…”趕玉琴一搖頭,截口説道:“我自己的事,為什麼要勞着你?”衞涵英道:“那…叫他換一牀就是了,也犯不着生這麼大氣呀?”趙玉琴大概沒聽見,她已經出了房門!
望着那美好的背影,衞涵英笑了,笑得有點神秘!
沒多久趙玉琴回來了,身後果然跟着個陪着一臉小心、手裏抱着一牀新被子的夥計!
被子到底是換了,可是任何人都看得出,這一牀,比剛才那一牀,並不見於淨多少,實際上被換走的那一牀跟這一牀差不多!
衞涵英笑了,但她沒有説話。
趙玉琴餘氣未消,她和衣上了炕!
口口口一宿無話,第二天,衞涵英起個大早。她起牀的時候,趙玉琴睡得還正甜,宦門中的武林人,到底比不上地地道道的武林人。
衞涵英沒吵醒她,梳洗完事之後,她一個人出了門!
她沒往別處走,直奔大相國寺!
這時候,大相國寺的兩扇寺門剛開,只有幾個趕着燒早香的香客進出。
衞涵英進門的時候,剛好碰見一個正在打掃的小和尚。小和尚只有十五歲,看樣子伶俐的。
一見衞涵英進門,他連忙丟了手中掃帚了過來,雙掌合什,微一躬身,道:“女施主早!”衞涵英忙淺淺答了一禮,道:“小師父早!”小和尚道:“女施主是來燒香?”衞涵英微一搖頭,道:“不,我來看看那些吃人的惡獸走了沒有!”小和尚一怔,道:“女施主是説…”衞涵英含笑道:“小師父,你我都是可憐的百姓!”小和尚忙道:“走了,女施主,昨天晚上就走了!”衞涵英美目中異采一閃,道:“果然沒錯,小師父,昨天晚上什麼時候?”小和尚想了想道:“約莫三更前後!”衞涵英-點頭,道:“不錯,正是那時候…”目光一凝,接道:“小師父,有位老師父可在?”小和尚道:“女施主問的不知是哪一位?”衞涵英道“小師父,有沒有一位老師父被他們抓了起來?”小和尚“哦!”地一聲道:“那是智圓師伯。”衞涵英道:“正是那位老師父!”小和尚臉上的神一轉悲憤,道:“女施主,智圓師伯已經被佛祖召上極樂西天了!”衞涵英一震變,道:“我只想到他會被為難,卻沒想到…小師父,是他們?”小和尚眼圈兒紅紅的,要掉淚,搖頭説道:“不知道,聽説智圓師伯是在他禪房裏上了吊。”衞涵英道:“有人看見嗎?”小和尚頭一怔,道:“智圓師伯被抬出中房的時候,小僧看見了,智圓師伯的脖子上有道,有道…”他沒能説下去,小和尚他傷心地哭了。
衞涵英一雙黛眉揚得老高,道:“小師父,他們往那裏去了。”小師父哭泣中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誰敢問?”這句話,包含了多少悲憤?
衞涵英威態一斂,柔聲説道:“小師父,佛家重因果,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環,報應不,這句話小師父該懂。”小和尚點了點頭道:“謝謝女施主,小僧懂!”衞涵英道:“那麼,老師父西登極樂,小師父不該難受,更不該悲傷!”小和尚又點了點頭,道:“女施主,小僧聽你的話!”衞涵英道:“小師父,前些子有兩個人到相國寺裏來…”小和尚道:“女施主是指兩位俗家客人。”衞涵英道:“是的,小師父,相國寺裏哪一位大和尚負責接待他兩位?”小和尚道:“就是智圓師伯。”衞涵英道:“還有哪一位?”小和尚搖頭道:“沒有了,女施主,他兩位住在後院禪房裏,智圓師伯不許任何人走近,只有智圓師伯自己每送齋飯茶水。”衞涵英道:“這麼説,除了智圓大和尚外,沒有第二個人見過那兩位,更沒有第二人跟那兩位談過!”小和尚點頭説道:“是的,女施主!”衞涵英道:“小師父,有人知道他兩位離開大相國寺後,往哪兒去了嗎?”小和尚搖搖頭,道:“除了智圓師伯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衞涵英一怔,道:“怎麼,小師父,智圓大和尚他知道?”小和尚道:“是的,女施主。”衞涵英皺了眉,本來難怪,偌大一座大相國寺裏,只有智圓老和尚一人知道建文跟紀綱的去處,昨天他沒有時間清楚自己是誰而有所顧忌沒敢説,如今,老和尚卻又西歸極樂,線索從此而斷,她怎能不皺眉!
沉默了片刻,她突然説道:“小師父,智圓大和尚住在哪一間禪房裏?”小和尚道:“就在大殿後面。”衞涵英道:“可否麻煩小師父帶我去看看?”小和尚目光一凝,道:“女施主是要…”衞涵英道:“小師父,我想去看看!”小和尚搖了搖頭,道:“女施主原諒,小僧不敢!”衞涵英微愕説道:“小師父,為什麼,難道你怕他們…”
“不是,女施主。”小和尚搖頭説道:“智圓師伯住的那間禪房,已經被主持師伯封了,任何人不許進去!”衞涵英眉鋒微皺,道:“那麼,小師父,假如我先見貴主持呢?”小和尚道:“女施主要見主持師伯,小僧願意帶路!”衞涵英道:“那…有勞小師父了!”小和尚沒説話,合什微一躬身,轉身向裏行去。
衞涵英抬眼打量了四周一下,邁步跟了上去。
到了大雄寶殿前的天井裏,衞涵英一眼瞥見大雄寶殿裏站着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漢子!
按説,大相國寺裏原有燒早香的香客,本不足為奇,可是那中年漢子本來是面向外站着的。一看見衞涵英,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他轉身向了裏面!
衞涵英動了疑,當即跨前一步低聲問道:“小師父,大殿裏有個人是…”小和尚轉頭看了一眼“哦!”了一聲,道:“是位燒早香的施主,剛開寺門就來。”衞涵英道:“小師父認識他嗎?”小和尚搖頭説道:“不認識!”衞涵英道:“剛開寺門到如今,該有一段工夫了,便是十炷香也該燒好了,他為什麼還不走?”小和尚道:“不知道,大概他還想到處看看!”説着話,衞涵英目光一直未離開大雄寶殿中那中年漢子,可是那漢子自適才轉過去後,至今還沒轉過來。
衞涵英沒再問,但她已暗中提高了警覺,那位宛平縣令的女兒趙玉琴一直慫恿着她再去問問那個人,恐怕不是沒有原因的!
跟着小和尚繞過了殿角,眼前一列四間禪房,廊檐底下空蕩寂靜,聽不到一點聲息!
小和尚走進廊檐,在中間那間禪房前停下,道:“女施主,這裏就是主持方丈住的禪房!”衞涵英道:“麻煩小師父為我通報一聲。”小和尚答應了一聲,立即揚聲説道:“稟主持師伯,有位女施主求見!”只聽禪房裏傳出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話聲:“是悟空嗎?”小和尚忙道:“回師伯,正是悟空!”那低檔沉蒼老的話聲道:“有什麼事?”小和尚道:“回師伯,有位女施主要見師伯!”只聽禪房裏響起了緩慢的步履聲,隨即聽那低沉蒼老的話聲問道:“是哪位女施主要見我呢?”禪房兩扇門開了,一個老和尚當門而立,他瘦得皮包骨,鬍子雪白,身形有點佝樓,抬起失神的老眼往外一看,只見他一呆,老臉上滿是訝異地道:“這位女施主是…”衞涵英含笑説道:“大和尚,我昨天來過寶剎,今天再來,只為有件事要跟大和尚打個商量!”老和尚緩慢地道:“女施主有什麼事要跟老衲談?”衞涵英道:“大和尚,可否讓我進去説?”老和尚“哦!”地一聲,忙道:“是老衲失禮,女施主請!”顫巍巍地退向門邊,合什微微躬下身形!
衞涵英忙答了一禮,舉步走進禪房。
只聽老和尚道:“悟空,別走,進來給女施主倒茶!”小和尚應了一聲跟進了禪房。
禪房裏坐定,小和尚獻過茶後,老和尚抬起老眼,開口説道:“女施主如今是否可以見告來意?”衞涵英含笑道:“大和尚,我姓衞,叫衞涵英,是武林人。我這次由別處到開封的大國相寺來,是為找尋建文跟錦衣衞前指揮使紀綱。”老和尚猛然一驚道:“女施主要找…找誰?”衞涵英道:“大和尚,我找尋建文沒有惡意,我是受一位身奉太祖遺詔的老臣所託,輔佐他返朝登基!”老和尚驚慌地道:“女施主怕是找錯了地方…”衞涵英笑了笑,道:“大和尚,我知道建文距紀綱確實在大國相寺裏住過一個時期,而且知道他倆已經走了!”老和尚漸趨平靜,道:“那麼女施主見老衲是…”衞涵英道:“智圓大和尚為這件事西歸極樂,聽説大和尚封了他的禪房,而我想進去看看,所以來找大和尚商量商量!”老和尚沉默了,提起智圓,他似乎很悲痛,當然,這是人之常情,難免,半晌他才抬眼説道:“女施主要進老衲智圓師弟的禪房是要…”衞涵英道:“智圓大和尚為建文做了最大的犧牲,按情按理,論公論私,我都該…”老和尚搖頭説道:“女施主,不必了,老衲智圓師弟蒙佛祖慈悲,已往極樂西天,他的去處令每一個佛門弟子出家人羨慕,女施主無須再…”衞涵英截口説道:“大和尚,站在我的立場…”老和尚道:“女施主的立場?”衞涵英點頭説道:“是的,大和尚,我的立場!”老和尚道:“説句話不怕女施主怪罪,老衲沒辦法證明女施主是什麼立場?”衞涵英“哦!”地一聲笑道:“我明白,大和尚是不相信我?”老和尚毅然點頭,道:“是的,女施主原諒,老衲如今已不敢相信任何人了。”衞涵英道:“當然,這是人之常情,難怪大和尚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是大和尚該想想,假如我是那一幫的一個,還會來跟大和尚打商量嗎?大和尚不答應行嗎?”老和尚呆了一呆,道:“女施主説的有理。”衞涵英道:“那麼就請大和尚點個頭!”老和尚遲疑了一下,毅然點頭,望着小和尚道:“悟空,帶這位女施主去你智圓師伯的禪房!”小和尚應了一聲,欠身説道:“女施主請!”衞涵英忙站起致謝,跟着小和尚走了出去。
小和尚帶着衞涵英由殿後往殿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