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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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延酒坊,京城內最具名氣的酒商,聲譽響遍天下,是首屈一指的商號。
坊內陳酒皆屬上品,質地温潤、香氣醇厚,是貴胄爭相搶購的珍品,就連每年進貢帝王之家的酒也大多出自於此,坊間更有“皇族御用”之美稱,其價值不菲,品質更是卓然超羣。
一罈醇酒的誕生,自釀造到成往往耗時費工,不容小覷輕忽。而讓延酒坊成就輝煌,美名響遍天下的幕後功臣,不過是一名年僅三十的男子——裴弁。
裴弁是她的主子,也是京城着名延酒坊的大當家。壯年有成,頗有威儀,可他的子卻也是出了名的傲慢狠戾,教人不敢領教。
男人墨黑的眼凝視屋外下得悽緊的冷雪,寒風鑽進屋內,吹得呼呼作響,雖然天已亮,但霜雪還是接連下個不停,未有停歇之勢。
墨兒氣吁吁地趕至主子的房門前,哪知走勢太急,絆到門檻,就這麼趴倒在房門前。
“喔!好痛…”她爬起來,摸摸撞得通紅的鼻子。
儘管有個人兒趴在面前頻頻呼痛,可男人的眼底除了茫茫白雪外,別無其他,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頭的風雪。看來這場大雪,還要再下一陣子…
過了好半晌,他才移開視線,冷冷問着已站起身的墨兒:“沒事吧?”他的語氣猶如天邊凝霜,毫無半點温暖。
“是的。”墨兒伸手摸摸自己的腳,有些疼,但似乎沒有想像中嚴重。
她抬腳打算進屋,卻被裴弁制止了。
“出去!”裴弁衣襟半敞,眯起眼來瞪着她。
“將你那身雨雪給我抖乾淨,別把我屋裏得和你一樣狼狽。”
“好!”墨兒吐吐舌頭,因他的提醒才知自己失態。
出了門,抖落身上的殘雪後,墨兒忍不住打起冷顫來。今的風雪真的好大!
整好衣裳後,她趕忙走進屋內侍候那個人人害怕,又難搞的裴大當家。
見她快步走向自己,男人神態慵懶從容,不復先前的暴怒,掛在面容上的,唯有終年冷冽的嚴峻氣息。
墨兒試探了下水盆裏的熱度,想為主子打理儀容,可惜水温冰涼,勢必得換掉才行。
“墨兒先將這盆水給換下,請大當家…”
“不用!我覺得屋裏有些冷,你先添個炭火,直到我覺得不冷為止。”他沉聲下令,好似看她忙得如無頭蒼蠅般,才能平撫先前的怒氣。
“是。”她走至一旁爐火前,再添補些材薪,讓屋內暖和些。
屋內靜得只剩炭火劈啪作響聲,墨兒站在暖爐前,攤開小手烘着冰冷的手心,心裏卻尋思着,怕冷的大當家為何不讓她先為他更衣,或先打盆熱水拭臉。
饒是相處了十二年,墨兒仍是不懂這個喜怒無常的主子,他的心像是鎖在高塔裏的秘密,城府更是深奧難測,任憑旁人如何揣測,總得不到一套標準,更加難以討好。
每回跟裴弁單獨相處,總讓墨兒懸着心,因為不知道主子何時會然大怒。
自從十二歲那年,被大當家從雪地裏救下後,她就一直待在裴家幫忙,從一開始被其他僕人排擠冷落的小丫鬟,一路爬到裴家高高在上的管家。
如今的她再也無須為了能吃上一口飯,像條野狗般巴着人家乞討;更不必為了怕在冬凍死而冒險偷竊衣物,討來一頓毒打。
在裴弁的羽翼下,她吃好穿暖,無須擔心任何的身外之物,然而卻始終活得不輕鬆、不自由,因為她只能像個陀螺繞在他身邊,把他視為生命中的唯一。
“想什麼?有空發呆不如動作俐落些。”見她心神飛遠,他冷冷提醒道。
墨兒將撥炭的長鈎放好,走到牀榻邊為他更衣。
他站起身,任她褪下睡皺的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