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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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記老棧內一間斗室,僅丈許方圓,裏面擺設一張紅木方桌,另兩張板凳,光亮鮮明,淨塵不染。
黑衣蒙面人忽飄然入內,後隨一個身着短裝,蓄着兩撇小鬍子的中年漢子。
蒙面人眼神望了室內一眼,頷首道:“好,此處的確清淨,他也該到了,你去招呼吧!”中年漢子笑笑道:“你還是矇住面目故作詭秘,他未必能吐出真言。”蒙面人朗笑一聲道:“我此刻就是掏出心肺與他瞧,他也要説是黑的咧!你別急,慢工出細活,水到自然渠成。”中年漢子聳了聳肩走去。
不久——門外人影一閃,現出無憂谷主柏彥仍然是中年商賈裝束,兩道冷峻眼神在黑衣人面上,默不作聲。
黑衣蒙面人哈哈大笑道:“尊駕何妨請坐!”柏彥道:“此處很隱秘!”蒙面人道:“至少他們無法找至這兒!”
“他們是誰?”
“武林羣雄!”
“找到這兒做甚麼?”
“絕不是找尋在下!”柏彥不呆住,道:“閣下可否現出本來面目。”蒙面人一聲輕笑,一襲寬大黑袍及面巾倏地揭了下來,現出一個約莫二十六七歲英氣奕奕的少年,朗笑道:“這總該行了吧!”這時店夥已送上酒食,菜餚特別緻,小泥爐燉着沙鍋,鍋內卻是豆花,別小瞧了這味豆花,作料豐富異常,蒜末葱屑,辣油豉汁並有兩大盆羊臉,醮着滾燙的豆花入口,堪稱人間美味,滑腴鮮。
另有紅燒牛腩,炸蝦球,白切雞片。
那少年在兩人面前斟滿了酒,擎杯勸飲。
柏彥一飲而盡,讚道:“好酒!”説着望了少年一眼,又道“閣下尊姓大名!”少年道:“敝姓南,東南西北的南。”柏彥不由一怔,道:“閣下並非真的姓南。”少年劍眉一軒笑道:“這無關緊要,與尊駕姓賈並無二樣。”柏彥聞言不暴泛殺機。
少年沉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似尊駕如此易於怒,決不能成大事。”柏彥面轉霽,道:“閣下知道兄弟圖謀何事?”少年注視柏彥有頃,忽噗嗤一笑,道:“淺不能言深,説與不説都是尊駕自己的事,與在下無干,在下今請尊駕吃酒就是。”説着舉杯勸飲。
柏彥一連飲了兩杯,搖首嘆息道:“非是兄弟諱莫如深,只因茲事體大,看來只有拿閣下當為自己了。”少年冷笑道:“謬託知己,未必對尊駕有利。”柏彥道:“那只有冒險一試了。”少年微微一笑,道:“尊駕太看重在下了,凡事宜三思而行。”柏彥道:“兄弟已三思再思了,天魔宮閣下所知必多,可否見告一二。”少年道:“尊駕請問吧,當在下所知奉告。”
“天魔宮在杏花峒麼?”
“不錯!”
“如此杏花峒主方天齊就是天魔宮主人了。”
“方天齊實乃火雲峒主,並非杏花峒主,天魔宮另有主人。”少年望了柏彥一眼,道“尊駕非要去天魔宮不可麼?”
“正是!”柏彥道“我要救一人。”
“誰!”
“柏月霞!”
“哦!”少年點點頭道“此女武林絕,想不到尊駕偌大年歲…”
“別胡説,兄弟急需柏月霞身懷之物。”
“在下不信!柏月霞身懷何物值得尊駕不惜冒險犯難以求,何況柏月霞也未必能將此物賜與尊駕。”
“柏月霞見了兄弟,自會毫不猶豫將此物獻出。”少年笑笑道:“在下並非澆你一頭冷水,柏月霞就是尊駕親生女兒也未必能獻與尊駕。”柏彥面大變,道:“此是為何?”少年道:“據在下所知,柏月霞被擒之前便身無長物,怎會有尊駑所需要之物…”
“哦?”柏彥目驚詫之道“閣下怎知道得這般清楚。”
“在下倘不比閣下知道得為多,焉能約請尊駕在此晤談!”少年面寒冷如冰,突發出一聲冷笑道“哼!酒逢知己乾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你我還是吃酒為是。”説着換作一付好整以暇模樣,品食酒餚,生像同席並無柏彥此人似的。
無憂谷主柏彥僵坐着那兒,尷尬異常,只好不停地在喝悶酒。
一大盆紅燒牛腩,少年似極合他口味,片刻之間已見了鍋底。
柏彥忽不住咳了一聲,説道:“閣下勿妄動一時之氣,其實兄弟自有難言之隱,不過兄弟並非兇惡煞…”少年冷冷一笑道:“這個在下知道,即因尊駕不是兇惡煞,而兇惡煞卻視尊駕如眼中之釘,非拔之而後快!依在下之勸,尊駕應立即更易中年商賈裝束,不然災禍立至。”説着鯨飲了一杯酒,接道“請中止天魔宮之行,因柏月霞已逃離天魔宮。”柏彥心神巨震,道:“真的麼?”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言盡於此,後有緣當再相見,此刻在下縱然舌粲蓮花,亦未必能使尊駕盡信。”説着伸箸挾起一隻炸蝦球放入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