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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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生氣?”闃黑柴房裏傳來充滿笑意的清冷嗓音。
她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地起身走到門邊,附耳貼在門板上,仔細聆聽外頭動靜。
自從被人生擒活捉,她就一直昏睡不醒,蔣富同據三人的説法,當真以為她中了藥,於是便命人用繩將她和“温原”綁在一塊兒,關入這座柴房裏,只是那些人哪裏料想得到,她壓兒不是被昏,而是被人點了睡,而那個看似武功薄弱的“温原”真面目其實是匹披着羊皮的狼!
早在一刻鐘前,她的睡便已解開,身上繩也讓“温原”以內力扯斷,讓她得以舒展筋骨,只不過她的筋骨雖然輕鬆了,可她的心情卻始終舒展不開。
只要她一想到自己是如何的被人設計,她就懊惱得想咬人。
“外頭只有兩個人看守,我左你右,分別擊暈。”熱燙的氣息無聲無息來到她的身後,温原…不,閻律用彼此才聽得見的聲音,貼在她耳後説着。
她火氣更熾,一個旋身就想離開門邊,不料卻被它進他的懷裏。
“曳秀,今夜你又讓我刮目相看了。”他輕輕低笑。
“你武功真好,你是不是該説説你的真實身分了?”
“…”她不理他,手腕陡然一翻,便輕易掙他的箝制。
“彆氣了。”他使出小擒拿手,重心將她摟入懷裏。
“我向你賠不是,嗯?”
“…”還是不理人。
柴房雖然闃黑,卻無損他的目力。
他清楚看見身前的小女人,抿緊了小嘴,怎樣就是不肯看他,眼底臉上全是化不開的氣惱,顯然氣得不輕。
唉,以往逗她還不怕她跑,如今證實她非但懂武,輕功修為更是與他不相上下,倘若不盡快想辦法讓她消氣,她若是趁他一個不注意遠走高飛,那他可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近來她老屈居下風,加上夜菱適才委實也玩得有些過火,這時以退為進逗逗她開心,應該是不錯的方法。
“好吧。”他嘆了口氣,佯裝無奈道:“這回你若肯消氣,往後飯桌上,我保證必定多一道你愛吃的飯菜。”沈凝小臉總算有一絲絲鬆動,她飛快覷了他一眼,仍是悶不吭聲。
他揚高眉峯,自動加價。
“兩道。”她又覷了他一眼,眼裏閃過一抹光,總算冷靜思考起這樁易合不合算。
雖然設計欺騙她是他的不對,但她懂武的事,遲早也要讓他知曉,難得他願意拿出良心和她談條件,她若不乘機為將來多謀謀好處,那就太可惜了。
怒氣無法解決事情,冷靜卻可以創造希望,往後不用偷偷溜出府,就有人自動送上小油雞或是小烤鴨,豈不妙哉?
壓下竄升而起的小小得意,她學他用彼此才聽得見的嗓音,小聲地道:“三道,外加一點小酒。”他挑起眉峯。
“你這是趁火打劫。”
“總比你詭計多端好。”她輕哼。
“你不答應?”
“我當然答應。”他寵溺地摸摸她的臉。
“我還得靠你幫忙殺出重圍,順便指點津,告訴我這蔣府裏還有什麼秘密機關呢。”
“真的是他?”她詫異揚眉,話中有話地問着。
“八九不離十,如今只差證據就能定他的罪,左紹先前潛入過幾次,卻是一無所獲,我懷疑這府裏另有機關,所以決定親自一探究竟。你曾幾次造訪作畫,應該多少悉這兒的地形,可有發現到較為古怪的地方?”
“有是有,不過…你究竟是什麼時候懷疑我懂武的?”她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問。照理説,她應該沒出什麼破綻才是啊。
“當我在花月閣裏撿到甜豆後,就曾懷疑過你。”他勾起嘴角,用指腹碰了碰她從不離身的袋,裏頭鼓鼓裝的就是她愛吃的甜豆。
“而後你又在大樹上愜意地睡了一個下午,讓人遍尋不着,我就更確定了。”爬樹不難,但唯有武功高深之人,才懂得如何隱斂自身氣息,不讓人察覺,她連睡夢中都能隱藏自身氣息,武功修為可見一斑。
“原來如此。”她眉頭輕顰,顯得有些懊惱。
那晚她只顧着生氣,倒也沒顧慮到這層問題,沒想到卻因此附出狐狸尾巴,她實在太大意了!
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心大意的可不只有她,蔣富同原以為捉了她和“温原”就能迫閻律停止查案,不料卻反倒中了閻律的一石三鳥之計。
閻律將計就計,不但利用蔣富同派出的人手刺探她的功夫,還順理成章地登堂入室,就算今夜他們找不到證據,蔣富同這連串行為早已是不打自招,閻律身為御史大夫兼證人,也能輕而易舉地將他定罪。
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所有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將來成親之後,不曉得她是不是也會被吃得死死的?
也罷也罷,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愁來明愁,這夜深了,還是快快完事回家睡覺吧!
“你左我右是吧?”她彎起嘴角,用腳尖抵住固定門板的卯榫,決定用最安靜的方法拆了這扇門。
“沒錯,門一開就動手。”她的聰明巧智再次讓他出賞的微笑。
下一瞬間,不過喀喀兩聲,封曳秀便輕易地踢壞了卯榫,迅速將門拆開。
門外,兩名守衞壓兒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兩人各自一擊劈暈。
“跟我來。”她輕聲道,隨即一馬當先衝向前方曲徑,接着拔身一躍,輕盈飛到西邊遊廊的廊脊上。
閻律如影隨形,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頭。
一路上,她如識途老馬般避開府內的哨崗護衞,領着他來到西院一座佛堂。
佛堂不大,四周遍值綠竹,清幽而寧靜,四周也無任何護院巡守。
“這兒應該是蔣富同小妾吃齋唸佛的地方。”閻律雙手負後,記得左紹曾提過這個地方。
“不錯,不過這兒恐怕藏有密室或是密道。”她瞇着眼,在月光下尋找着任何可疑的機關。在上任風史嚴格的教養之下,她對機簧之術也略有研究,東西哪兒有不對勁,她多少看的出來。
閻律轉過身,詫異地看向她。
她觀察了會兒,接着來到一座石盆景前,專注地往上頭的山石摸索。
“蔣富同貴為一品户部尚書,為以身作則彰顯清廉,從不允許下僚上門拜訪,甚至甚少私下接見下僚,不過有次我出來『溜達』時,卻在這佛堂附近瞥見幾位朝廷大臣,當時我就懷疑這佛堂附近一定有…”喀的一聲,石盆景上的山石忽然緩緩下沈,接着石盆景後方的石山澗裏,竟跟着出現一條深邃的地道。地道深不見底,恐怕與外相通。
閻律快步走來,看着她的眼神充滿了賞。
“曳秀,你又再次令我刮目相看了。”語畢,他竟俯首輕輕吻上她的發。
她的發光滑柔軟,被他觸碰的剎那,像是突然有了知覺,讓她心頭重重一跳,一陣熱燙的紅自發迅速蔓延至腳尖。
她滿臉通紅,卻只能輕咳一聲,佯裝若無其事地往地道走去。
“走吧,這地道應該另外闢有密室,咱們快搜搜看有什麼證據,否則要是被人發現咱們逃了,事情就更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