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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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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了,初升起的霧氣,靄靄地瀰漫在山林之間。

陽明山的清晨總是顯得特別寧靜,好像和山腳下逐漸甦醒的萬丈紅塵,遠離得一點關係也沒有!

一夜無眠的宋介安,此刻的心情就是這種疏離得可怕的覺,他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陽台的一張藤椅上。昨夜和今天的距離又才多遠?

他身上仍穿着昨夜那一套新宴會西裝,在清晨看來有一些可笑了,因為和白天的覺太遠,又有一股曲終人散的悲涼。

了這漫長的一夜之後,他還是昨夜以前的他嗎?

他很清楚,在昨夜以後的未來夜夜,他的心靈再也無法平靜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像一尊石人一般,在陽台上枯坐一夜,縈想着紫妍的一顰一笑…

反反覆覆的影像疊中,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要訝異萬分,他才認識紫妍多久?他為什麼如此在乎?

唉!情愛心事,是人生最大的謎,他不懂,也無從懂起,因為這是他的唯一,是他二十八年的生命裏,第一次讓一名女孩意外地闖進心靈裏來…

她本身也是一個謎,為什麼她的情緒變化會如此之大?她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不懂她,也不瞭解她…他只知道她家裏有父親、母親和一個哥哥,然後就像她自己所説的:“就沒有了!”她對她的家庭矢口不提,對她的軍校生活矢口不提,對她的過去矢口不提,在這麼多矢口不提中,他竟然還是愛上了她!

這大概是天底下最奇怪的戀愛方式了,因為本不是用“談”的。然而他覺得出來,當她不經意地靠近他身旁時,他那無法自主的快速心跳,他那逐漸加急加促的呼,這些都是他躲也躲不了、否認也否認不得的證據了!

還有昨夜的初吻…這一吻,他的內心深處已烙下了深印,可是因此而更灼痛了他!,如果她只是名路過的陌生女孩,如果他從來不曾認識她,他大不了也只是在逢一瞥中有那麼一絲遺憾,那麼一點悵然,也許再加上一陣悸動,然後他又會把自己埋入工作裏,就像過去一樣,那他也許可以這麼順其自然地度過一又一,一年又一年…

但是,她並不是陌生人,她已經在他生命中留下走過的痕跡,他可以輕易淡忘嗎?他又怎麼甘心放棄?

上天也真能作人,而那頑皮的愛神有時候開的玩笑也未免太大了,他不曾戀愛過,也不曾正正式式地過女朋友,結果第一次就讓他栽了個大筋斗!

這到底是為什麼?若紫妍是個攀附權貴的人,以他身為偉勳電腦企業總經理的地位,一名助理還求之不得地來巴結他;但是她不是這樣勢利膚淺的人,可是她也率直得可以,前一刻還好好的,後一秒卻又好像恨他入骨了!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道理?

他想不透個所以然,而對他周遭的一切也開始到意興闌珊。像弟弟介強的生活和愛情哲學多好,遊戲人間加上玩世不恭,但也不曾聽説介強受過什麼情傷,他要學介強一樣滿不在乎嗎?可惜他並不是介強…

在冥思之際,管家沈媽正準備將昨天的垃圾袋拎去門口,不經意地一抬眼望見了介安,不勝詫異地在樓下前庭昂頭問道:“大少爺,你一夜沒睡啊?”他移了移僵硬的身子,清了清沙啞的喉嚨説:“早!沈媽…沈媽!別跟太太説什麼!”沈媽憂心忡忡地言又止,最後只搖頭嘆氣地踱開去;隔了幾分鐘,介安的房門上有人敲了幾下,他伸了伸發麻的‮腿雙‬,然後起身去應門。

“媽…”宋太太滿眼心疼地望着兒子,微蹙着眉頭問道:“我在樓下聽到沈媽的聲音,你當真一夜都沒睡啊?”介安故作輕鬆地掩飾笑道:“媽,別胡思亂想,我是在…在想一些事情。”宋太太深嘆了一口氣,微微責備道:“這孩子,媽還不清楚嗎?從小到大,也沒看到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過,就那麼唯一一次,是你爸過世的那天晚上…。這些年來,公司裏再令人頭疼的問題也沒難倒過你,你到底碰上了什麼麻煩?”介安不想讓母親心,仍一個勁兒嘴硬的説道:“媽,真的沒事嘛!”

“還説沒事!昨夜你一回來就悶聲不響,整個人像被掉魂魄一般;告訴媽,昨晚在那個美國工程師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介安支支吾吾説不出個所以然之際,對面的房門倏然打開,穿着睡衣的介強,睡眼惺忪地探出頭來問道:“媽,一大清早,你們就在吵什麼?”宋太太轉過身去質問介強道:“介強,媽倒也要問你,昨晚你也去參加那個宴會的,你哥出了什麼事,你都漠不關心,不聞不問嗎?”介強眼皮,一副不耐煩的口氣説:“原來在説這個!還出什麼事咧?只不過為了一個剛到偉勳公司上班的女孩!”

“介強!”介安朝弟弟喝斥了一聲,介強無痛無癢,宋太太則是轉憂為喜地急問:“介安,你女朋友啦?”

“媽,沒的事,還説不上這些…”一旁的介強卻一派不三不四的口氣打岔道:“噯,老哥,別這麼遜好不好?女孩子嘛,難免要假裝一下,給你幾軟釘子吃;那個畢紫妍是長得豔冠羣芳,不過要是由我來,不出幾天就給我泡…”

“不准你這樣説她!”介安氣得青筋暴突,介強縮了口,撇了撇嘴角説:“老哥,你這又何必?反正我也懶得管,至少不是這幾天。對了!媽,下星期我跟人要去東南亞玩。”介安原來就心情不好,又經介強這樣説紫妍,他的脾氣一下全上火了,他吼聲問道:“你跟誰去玩啊?你工作找到沒有?”介強很不耐煩地應道:“嘖,又提這個!堡作回來再找嘛!咋晚我都跟拉娜講好了,她要去菲津賓看她媽媽,我陪她一塊兒去。”

“什麼?是拉娜?你有沒有搞錯啊?人家是有夫之婦,鮑比利不會陪她去啊?你跟人家在胡搞些什麼?”

“呀,你別説這麼難聽好不好?反正比利玩他自己的,什麼也不管…

介安氣極之下失去控制,伸手便摑了介強一巴掌,頓時介強、宋太太和介安自己都愣住了!

“你…你打我?從小到大,你都沒…。是因為我要跟拉娜出國?還是為了姓畢的那小禍水?”

“你還説!?”介安失控地又想出手,宋太太連忙擋在兄弟兩人中間。介強委委屈屈地嚷道:“媽,你都看見了!?””

“你啊,罪有應得,活該!媽是老了,打不動你!”介強愣望着母親,説不出話。介安指着弟弟鼻尖怒道:“我打你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你嘴巴不乾淨,一個是你個不改。連拉娜你都敢胡來?鮑比利還是我公司裏的人,出了什麼醜事,我拿什麼臉見人?”介強放歸放,但是其實心裏最敬佩仰慕哥哥,現在兄代父職,疼愛他到縱容程度的介安打了他,那表示介安這次是火山爆發了!

介強再怎麼樣倒也不敢對介安回手,但是也同樣倔脾氣地嘴硬道:“能出什麼醜事?她又不愛比利,大不了我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