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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Chapter91異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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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之外,一個頎長身影就站在她身後,也不知悄無聲息站了多久,顯然將樓頂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底。

莊清研的眸中波瀾微動。

須臾,那個男人終於出聲,“清研。”他聲音沙啞,有發覺真相的震驚,也有未知的惶恐。

倒是莊清研平靜地同他招呼“謝導。”謝摯定定地看着她,她的鎮靜讓他更加無措,他有些語無倫次的説:“我…我不是故意在這的,我是掛念你,趁這幾天有空我説回國看看你,我去你家找你,保姆説你上班去了,我去公司,你秘書説你來這了…我聽説這樓盤鬧事,怕你出什麼意外,我就趕緊來看看,沒想到…”莊清研淡淡一笑,“所以謝導都知道了。”謝摯更不知如何作答,方才莊清研與楊立的對話他都聽見了,知道她沒失憶,知道她縱一切,知道她死楊立…而就是因為都知道,他反而更加惶然。

同他的侷促不同,莊清研神情淡然而目光隼利:“謝導想怎麼做?報警?”報警抓她?謝摯頭擺得像撥鼓“不!我怎麼可能!”莊清研牽起角:“謝謝。”

“不要謝。”謝摯搖搖頭,默了默後説:“清研,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他聲音低啞,期期艾艾,後頭的話似乎問的十分艱難“在你那份復仇名單裏,有沒有…我?”她回來勢必就是復仇,今是楊立,下一步也許就是沉碧如張建名,而當年的事,他雖然無心參與,卻也被沉碧如別有用心的利用,推波助瀾地鑄下大錯,害她一生。

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責與恐懼裏,而她迴歸後,他既有失而復得的狂喜,還有巨大的恐懼,怕她哪天找回記憶,想起過去,怕她對他恨之入骨…

而原來,她從沒失憶過,那些幾近瀕死的痛苦與絕望,也許每天都在煎熬她。他是造成她痛苦的劊子手之一,如果她恨他,要對他下手,他認了。他甚至想問她,想要他怎樣,才能平復她這些年受的苦。

可讓他出乎意料的是,她看着他輕輕搖頭“沒有,我從沒有想過要對你怎樣。”她的復仇名單上沒有他。

謝摯不敢置信地怔住。他聽見莊清研説:“我不否認,我曾經怪過你,但不知者無罪,你也是被利用的,後來我就釋然了。”

“而且我不想去恨太多人,對我來説,恨越多痛苦就越多,所以謝導,我們的賬就此兩清吧,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她再沒有説話,慢慢轉過身子,沿著樓梯向下走。秋風吹過,揚起走道上的塵埃,洋洋灑灑的灰白朦朧中,她的背影纖細孱弱,背脊卻筆直堅定,腳步義無反顧。

謝摯忽地喉中一堵,這個女人對他的過錯寬容帶過,然而她自己,卻要以一己之力扛起滿門血仇。這一路豺狼虎豹,荊棘遍地,命運何曾對她有過任何寬容?

再沒有一刻猶豫,他衝過去抓住她的手。

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他覺得自己這一生都不曾這般決絕過“清研,讓我幫你。”不過一小時,楊立自殺的事便傳得滿城風雨。

與謝摯分開後,莊清研離開了出事的樓盤,坐上自己的車,那項目工地在她視線中漸漸越來越小,她閉上眼道:“走吧。”司機問:“去哪,公司還是家?”莊清研默了默説:“陸宅吧。”四十分鐘後車子便駛到了陸宅,天漸漸入暮,陸澹白早就在客廳等她——今早就約了一起吃晚飯的。

飯菜很豐盛,幾乎都是莊清研愛吃的,像往常一樣,莊清研吃了小半碗飯後喝湯,醇香的雞湯用勺子小口慢飲。

陸澹白也在旁慢慢地吃,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快吃完時他終於問了那個話題“今天的消息看了嗎?楊立跳樓了。”他説這話時狀似無意的瞅著她的臉,似要在那上面窺見什麼蛛絲馬跡。可莊清研完全不受影響,拿湯勺的手動作暢“知道…這年頭房地產不好做,樓盤一旦崩盤了,到處都有房地產商跳樓。”她神平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甚至還客套地説:“總歸是我爸爸的老相識,等過幾天葬禮,我去送個情吧。”陸澹白沒從她面上得出什麼,便換了個話題“不説這事了,你也累了,吃了上樓去歇一會。”到了樓上,莊清研躺在牀上看電影,像普通追劇的女人一樣,該笑的時候笑,該哭的時候哭,不見任何異常。

陸澹白就在旁邊坐著,手中處理著筆記本里的文件,但一直不動聲的留意她。

到了夜深,莊清研想回去,但陸澹白不讓,硬將她留了下來。

柔軟的雙人牀上,他吻她的臉頰,將手進了她的衣裙內,她攔住了他的手。

“怎麼了?”他停住動作,盯著她面部細微的表情。

“可能剛才的雞湯有點油,我胃有些不舒服,想休息。”她説著便閉上了眼,陸澹白也沒再她,關了燈,兩人並排躺在一起。

房內一片陰暗,躺了一會後陸澹白睜眼,就見莊清研本沒睡,她正睜著眼,看頭頂的天花板。

陸澹白一瞬明瞭。

她睡不著。楊立的事,她看着波瀾不驚,可平靜不過是她的偽裝。

畢竟本是那麼單純的人,如今手刃仇家,刀口踩血,怎麼可能做到心如止水。

想到這,他忽然心疼起來。

她是女人,別的女人在她這個年紀,要麼還在無憂無慮的戀愛,要麼嫁做人婦,被丈夫呵護,被兒女圍繞,享受婚姻的美滿…外面的風雨與傷害,自有男人來抗。

可她呢?身負血仇,家破人亡,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少女,被變成一個深藏利刺的城府婦人,遊走在復仇與殺戮之間,用陰謀回擊,用鮮血祭奠,與狼共舞,與虎謀皮。

這是命運所迫,又何嘗不是被他所迫。

“清研…”他輕喊她的名字,伸出手去抱她,除了用力的相擁,已經沒有語言能表達他內心的痛與疚。

但莊清研轉過身去,將他的擁抱撂在後頭。

他不罷休,仍是從後面抱住了她,莊清研皺了皺眉,任他去了。

她眼下的心情的確如陸澹白所料,按理説仇人去了一個,她應該心下寬一些,但奇怪的是並沒有,想起楊立猙獰而殘忍的死狀,她的心很沉重。

或者她天就不適合血腥與廝殺,復仇與她是使命,又何嘗不是壓迫。

烏沉的夜,壓抑的情緒讓她難受,她突然極度想念小茉莉,想她嬌如花骨朵般的小小女兒,想把她抱在懷裏,安靜地坐一坐,好像孩子在她懷裏,她就能得到温暖與力量。

可孩子不在她身邊,觸手可及的,是孩子的父親。黑暗中她微微回頭,借著外頭微弱的光,她看到陸澹白的輪廓,高鼻薄,非常漂亮的弧度,同小茉莉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的手還搭在她肩上,很親密的姿勢,她不動聲地縮了縮,從懷抱裏退出一些。

是的,其實她越來越厭惡這種關係,厭惡來陸宅。

可她不能打草驚蛇,她得顧全大局,現在還不能跟陸澹白撕破臉皮。

閉上眼,她強迫自己去想更重要的事。

楊立死了,下一個就是沉碧如,再是張建名,然後地宮計劃籌備成功,就是整個ag。

包括——她看向枕邊人的側臉,這一刻的彼此肌膚相親、呼相融。

可是那又怎樣呢,陸澹白,你欠我的,總是要還的。

作者有話要説:哈哈哈哈哈,昨天的問答全軍覆沒!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竟然不是我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