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華山紫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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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珊嫣然一笑,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要那樣做?”花滿樓吁了口氣,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問?”林珊笑了笑,道:“你長得英俊飄逸,是個很特殊的男人;我喜歡這樣的男人。”花滿樓淡淡道:“據我所知,郭璞玉也俊逸瀟灑,也是個很特殊的男人。”林珊的笑容消失了,兩眼正視着對方的目光,冷冷道:“不錯,正因為這樣,我才嫁給他的。”
“可是,你後來變了。”
“不,變的不是我,而是他!”她説話的聲音很大,聲音和臉同樣充斥着憤懣,兩眼裏象是瀰漫着濃霧。
她遲疑了片刻,那濃霧又似被一陣清風吹散了,神變得堅決,冷冷道:“你永遠也想不到所謂中州大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角,更不會想到他現在變的多麼卑鄙、可怕。”
“卑鄙,可怕?”花滿樓訝道:“不錯。”林珊遲疑了一下,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跑到這兒來?”花滿樓沉了一會兒,道:“希望你給我講的不是天方夜譚裏的故事。”
“好吧…”林珊又把一杯酒喝乾,緩緩道:“我出身在武林世家。父親鐵掌金刀林龍雲在洛陽辦的武威鏢局蜚名遐邇;他過厭了刀頭上血的子,就隱退、住在開封。我是他的小女兒。父親不願我習練家傳的武功,幾歲時就把我送去華山五女觀、拜在玉清師太門下;一晃十幾年過去,我武功小成,便告別思師、下山回家。那時候,我多麼盼望仗劍江胡、也和鬚眉男兒一樣做幾件轟轟烈烈的事啊。”她説到這兒,心思彷彿到了遠方,神間充滿着對美好青年華的遐想。
花滿樓默默看着她,心裏想笑,但又不知為什麼,嘴裏卻有些苦,笑仍沒能浮現出來。
林珊只稍一頓,又接着道:“我有意延緩行程,沿途上做了幾件行俠仗義的事兒;江湖上的人,嘴就是快,在我回到家的時侯,‘華山紫鳳’的名號早就傳遍了開封。”花滿樓心想:我這“藍衫客”的稱號不也正是這樣。
“但是,父親對那些江湖傳聞似乎絲毫不興趣,我剛剛走進家,他就即刻離家去洛陽,議定我的婚期去了。男方是父親當年至好友的兒子,早就換過帖的;只是,我離家時年紀還小,沒人和我提過這件事;只怕就是説過,我也記不得——他比我大五歲,是早已名揚四方的中州大俠、七星手郭璞玉。當時,找聽曉他人長得英俊,武功又好,心裏暗暗高興。但,我那時年輕氣盛,不想糊里糊塗地蒙了幅大紅蓋頭、給人家送進新房了事。我暗地裏準備了兩天,帶了長劍悄悄地溜出了家門。
那時,我穿了件銀灰衫子,寶藍絲絛,銀帕束髮,懸長劍,還真稱得上英俊蕭灑…你別笑,當時我走那一程,就發覺足有十幾個女孩兒兩眼痴呆呆地盯着我,也不知她們暗地裏了多少口水。我趕到洛陽,輕而易舉地尋到了中州大俠的住處,便在左近尋了家客店暫且住下,準備暗中訪一訪未來的丈夫。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那是家叫‘萬源’的客店,門面是座酒樓,高大寬敞,窗明几淨,夥計見了我的那身裝束顯得極其殷勤,把我讓到樓上的雅座。在飲茶等菜時,聽得隔壁有人大聲議論着什麼;我一時好奇,便凝神傾聽。
一個聲音正在説話:‘…依在下愚見,這件事你還是先忍耐一時的好,説到底還得怨你自己;總是你有些銀子,一一妾也就夠了,幹什麼還養了兩個外室?你十天半月難得去一趟,人家年輕輕的、苦守空房,又遇上了那麼個俊俏角,風一場也算不了什麼大錯。’説話這人語音雖有些蒼老,卻中氣充沛、出聲洪亮,顯然是位武林長者。
另一個豪聲音道:‘師叔,有道是王八好當、氣難受。您説的雖也在理,終究玉蓮那賤人是我給她安的家,他姓花的憑什麼霸着不放?’“不知為什麼,我聽到那個‘花’字,便不由得心中一凜:更留神聽下去。
豈料,後面的還簡直要把我氣瘋了;夥計送來的酒菜,我糊裏湖塗地都了下去,卻連是什麼滋味也沒吃出來——嘴裏只覺得苦!”花滿樓見她怒目切齒,有意緩和氣氛,微微笑道:“只怕是你要了一盤黃蓮包吧;否則,嘴裏怎麼會苦?”林珊展顏笑道:“你也不必幫我開心,我現在一點兒也不覺得生氣。”她嘴裏説不生氣,卻倏忽滿臉霽,吁了口氣,又接着道:“那老者確也沉得住氣,道:‘你捉到了嗎?’那豪漢子道:‘以師侄身上這點玩意兒怎捉得到人家。我風聞這件事後,便各處留神,有幾次,我雖沒看見池從哪兒進那賤人房裏,卻直覺他一定在那兒;待我好不容易敲開房門,每次都見那賤人鬢髮蓬亂、滿臉,又稍帶驚恐——眼見是剛和人睡過的樣子——可是,沒有那人在,我也不便説什麼。’那漢子重重嘆了口氣,又道:‘我總算長了點見識。前幾天,我在這兒吃酒,冷眼見那姓花的又向玉蓮的住處走去,就忙躡蹤跟上。果然,我趕到那兒不久,那賤人房裏的燈就熄了。我搶上去,狠狠捶了幾下門,旋即縱上屋脊。
‘我雙腳剛站穩,便見一個人影從那賤人的後窗飛掠了出來,赤的、手裏拿着衣服。我怒吼一聲,縱身撲了上去,揮刀直劈,不料,那人凌空手腕一抖,衣衫裹了我單刀;我腳剛落地,臉上已重重捱了兩記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那人卻縱身掠上屋脊,倏忽不見。’老者問道:‘看清他究竟是誰了嗎?’‘沒有。’‘那你怎麼一口咬定是人家花某人?’‘若非他七星手,中原武林又有誰能有那麼湛的梅花竹葉手功夫?’那老者沉片刻,遲遲道:‘你這話雖然不錯,但,中原大俠絕非尋常人可比;我雖能手這件事,卻也得拿出真憑實據來才好説話。’‘我親眼看見他從那賤人房裏出來,還不夠嗎?’那老者道:‘不夠。鬧將起來,他姓花的必不認帳,倘若那賤人再一口咬定沒人去她房裏,或者乾脆平空捏造出個別的什麼人來,你怎麼辦?’“我聽到這兒,已明瞭那老者是在搪。可是,他的話雖未免有些牽強,卻也不無道理。我當然和他們不同,我只要發現他姓花的放蕩不羈,告訴父親退掉這門親事也就行了,也不必和什麼人爭執。
於是,我就在那家客店裏住了下來。每晚都換了夜行衣、潛伏在他的府外,希圖查到他的劣跡,豈料,一連等了幾天,既沒見他白天出來,也沒見他入夜後有何舉動。我沉不住氣了。
這天傍午,我溜到花府後院外,見左有沒人,縱身掠進他家院裏。
郭府後院是好大一座花園:茂林修竹,喬木高大,乾雲蔽,假山石旁圍了荷花池,花廊宛轉,曲徑通幽;我自小喜歡花草,看到這般景物,心裏不一陣惆悵:倘若他不是那種人,又該多好。
時值仲夏,天氣炎熱,似乎人們都在午睡,院子裏連奴婢僕婦也不見一個,我潛形匿跡,把前、中院的廳堂、書房查子個遍,沒見到任何異狀。我雖然有些失望,更多的卻是高興,又順原路折身回去。
來到後院,見假山旁有一座客廳,建造美、裝飾豪華,不知怎麼,也許是一時好奇,就趨身近前去看。
天氣雖熱,那花廳卻沒一扇窗户打開,我以為絕不會有人在,門又關着,我遲疑了一下,就要轉身走開。正在這時,我聽到廳內有人驚叫了一聲,聲音又尖又,顯然是個未成年的少女。
當我稍一遲疑,湊近身去,舐濕窗紙,張眼內望:入目的先是一張驚慌失措的臉,近在窗的凳上。再往下看去,衣衫已經被扯下,嬌軀袒着…
逞威的是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只是笑着,一張清秀的臉已經扭曲,顯得掙擰可怖。他‘嘻嘻’笑道:‘小寶貝兒聽話,把爺侍候樂了,少不了你的好處。’那侍女可憐兮兮道:‘大爺,放過我吧!金蓮姐她們都大了,會侍候您;我還小,不懂…啊!’那時,我覺得自己的眼角沁出淚花。不知道為什麼,我已經料定那個男人是郭璞玉。
既已發現了他的穢行徑,便想走開,但聽到那個年幼侍女的痛叫,又實在忍不下去。我咬了咬牙,突地飛起一腳、踢開房門?喝道:‘姓郭的,放開她;她還是個孩子,你怎麼一點人味也沒有!’他並沒放開那個侍女,只轉過頭,冷冷道,‘哪兒來的野小子?既然你認識俺中州大俠,怎麼還不滾出去!’我見他居然恬不知恥地承認自己的身份,不氣得混身亂顫,喝道:“你白宣,強xx幼女,哪裏配稱什麼大俠,純粹是個畜生!’他似乎怔了一下,忽地放開那個侍女,道:‘既然你可憐她,我就把地送給你:看看你經不經得住她的勾引?”我絕不相信那個情竇未開的侍女會勾引他,見那個侍女怯生生地整理衣裙,便情不自地走了過去。
突地,人影疾閃,郭璞玉一式‘青龍探爪’,向我肩頭抓來。事出意外,我吃了一驚,身退步避過;豈知,他梅花竹葉手招式詭異,又狠又快,左手疾出如電,一式‘猛雞奪粟’——我只覺膻中一震,即刻定立在那兒,一動也不能動了。
但聽郭璞玉笑道:‘姑娘,這可不能怨我,你自己送上門兒來,在下怎好意思不陪你玩玩。’他説着話,‘呵呵’笑着走過來,伸手就撕扯我的衣裙。
那個侍女嚇呆了,及見我現出女兒身,跑過來叫道;‘大爺,你放過這位相…小姐吧,我侍候你!’她剛抱住郭璞玉的胳臂,便聽‘啪’的聲響,臉上已捱了重重一記耳光。
‘滾開!’郭璞玉喝道。
那侍女從地上爬起來,怔了一下,惶惶然溜了出去,我驚、怒、羞、憤加,卻又無可奈何。郭璞玉只幾下便把我剝個光,餓虎撲羊般地壓了上來…”花滿樓曾一度以為她講的是一段杜撰的天方夜譚,但見她情衝動,兩眼出淚水,才真的相信了,卻又不問道:“那賊果然是郭璞玉嗎?”
“不是他,還能是誰!”林珊憤憤道:“所幸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我是誰,盡情發過後,洋洋得意地道:‘真沒想到小寶貝兒還是個雛兒,可見俺郭爺豔福不淺。’繼之一陣‘哈哈’大笑。
到現在,我已經回憶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裏的。
我只覺得有苦難言。起初,我亦曾想過自戕、一死了之;後來又幻想深研武功、殺了郭璞玉雪恨。總而言之,是苟延活下來了——你別笑我,女人就是這樣:無論遇上了什麼事,待事過後,時間越久也就越不會想死了——但有一線希望,誰願意死,好死不如賴活着嘛。
豈料,沒過幾月,郭璞玉竟隆隆重重地親來了。
父母之命重逾泰山。我既已不再想死,也只好由他用一輛彩蓬車載往洛陽去了。他中州大俠名頭大,氣派足,那天足有數百武林中人來賀他的婚宴。’我懷裏藏了一柄匕首,只等他來房時、不備,殺了他。卻不知怎麼,我剛坐在牀沿上不久,就糊里糊塗地昏了過去。
我在下身的一陣疼痛中醒了過來,我的心碎了…”林珊説到這兒,瞟了花滿樓一眼,喃喃道:“你也知道,那種事兒,沒經過的還好,但一沽上,便讓你心意想地放不下…”花滿樓一旁暗笑,他偶一抬頭,但見林珊的嬌靨已被酒力燒得緋紅,更顯得嫵媚。他連忙低下了頭、端起酒杯…
但聽林珊又接着道:“那冤家事後竟然跪倒地上,聲淚俱下地哭訴起來:説什麼自己已是成年,經不住侍女們相誘惑,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兒;更盟天重誓地説,後絕然痛改前非、夫恩愛,只求我原諒他。
我又能説些什麼,女人傷心,也只能哭泣…
他倒好耐,竟一直跪在地上。
隔了好一大會兒,我終於止住了哭泣,嗔道:‘你、你只顧好話説盡,怎麼還不解開我的道?
…
”花滿樓聽到這兒,心中不一凜;“女人啊,女人,你們究竟是…”林珊嘆息了一會兒,又接着道:“從那以後,他果然對我很好,夜夜形影不離;他表現得又温柔、又體貼,閒暇時,還把他的獨門絕技‘梅花竹葉手’教給我——我真的滿足了,陶醉在幸福之中。
後來,我覺得他一個場面上的人,長久閉門謝客也不是回事兒,就主動勸他和朋友正常往。初時,他前腳走、我就換身儒裝隨後跟上;他去哪兒作客,我寧可怔怔地守在門外。偶爾時間稍長,我就跑回家去。叫僕人召他回來。有幾次,他確是和朋友商議生意,被我託故叫回來,也不生氣;待和我説明於委之後,再返身回去。
時光荏苒,一晃幾年時間過去了。他似乎是已經真的痛改前非了,我也就對他放心了,反倒是他説什麼、我就信什麼,豈料,我又錯了——正所謂‘江山易改、本難移’。只在前年秋季,他的原形又暴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