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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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睜睜看着江憶如落海,耿烈簡直肝膽俱裂!海象如此惡劣,她必死無疑。而他卻想都不想的,就往她落海的地方跳了下去。
海里黑烏烏的,海水又劇烈波盪着,他起先什麼都看不到,着急得五內俱焚。他強憋着氣,順着海遊了一下,努力尋找江憶如,直到實在憋不住氣了,才浮到海面換氣。
他看到海面上離他不遠的地方有個木桶在載沉載浮,他以最快的速度奮力向那裏游去,驚喜的看到江憶如的衣袖被顏料桶蓋上有點裂開的尖木片勾扯着。她的袖子已經裂了好大一個口子,如果他來得晚些,袖子完全裂開的話,他找到她的希望就便渺茫了。
她的臉側仰在海面上,雙眼閉着,顯然已經昏厥。
他托起她的頭,確定她還在呼,然後抱起她,把她的頭擱到他肩上,一手抱着她,一手划水,往船的方向游去。
雨好大,好高,他得不停的眨眼,才看得清船在哪裏。可是不管他多麼賣力的遊,他和船好像越離越遠了。他開始
到害怕,不是為自己。早在他上船當水手的第一天,他就做好了也許有一天得海葬的心理準備。十五年來,他的人生有一半以上是在船上度過,遭遇過的劫難數都數不清,能夠活到現在,已經夠僥倖了。他死不足惜,可是他不能看到江憶如死。她秉着一片孝心,不怕吃苦受罪,決心要完成她爹的遺志,她爹如果地下有知的話,應該庇佑她;老天爺如果有靈的話,應該成全她。
他的“福星號”落下一艘小船,隱約可見小船上有幾個人在劃,划向他。
耿烈稍稍放心了一點,但還是不敢鬆懈。海水相當冷,他怕江憶如泡久了會生病。她才病好沒多久,怎得起這番驚嚇和折騰?她昏
了也好,省得在海上漂
時惶恐害怕。
她的長髮全散開來了,隨海水漂動,不時拂到他臉上,他的臉有點癢;可是癢的不只他的臉,還有他的心。似乎自從認識她後,他就患上了心癢的病,每次和她接觸,這個
病就會發作。
也許是他太久沒碰女人了,到了長岡,他是不是該去找個女人來發心火?雖然不好女
,他畢竟也是個健康正常的男人,逃不過“食
也”的天
。
驚濤駭中的小船接近得很慢,耿烈開始覺得累了,才終於接到他們拋給他的繩索。接到繩索的剎那,他
動得眼眶潤濕。他太
謝他可愛的船員們,謝謝他們不顧生命危險趕來救他,更謝謝他們幫他救起江憶如。
他先讓他們把江憶如拉上船,然後自己再爬上船去。
“怎麼是個女人?”一個船員訝叫。
其他船員也都以疑惑的目光看船長。
自從當船長以來,耿烈第一次覺得自己失去了船長的威嚴,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索不答,只乾澀的説:“謝謝你們,我們回去吧。”船員們面面相戲後,無可選擇的服從船長的命令,
起槳來划船。
耿烈將躺在船上的江憶如翻轉身,輕壓她的背部,她馬上發出嘔聲吐出水來。
“江姑娘,你醒了嗎?”耿烈揚高聲音叫,以便壓過雨聲。
“我…”她嚇了一跳似的爬坐起來,轉頭看到耿烈,臉上的驚悸之才稍減。
“我…我落水了,又給你添麻煩了。”她不安的看看周遭盯着她看的船員。
“你還好嗎?”耿烈問。
她點點頭,用雙手抱住自己。她全身濕透了,冷得要命,無情的雨水仍持續澆淋着她。可是她又怎能抱怨呢?別人也都跟她一樣全身上下濕透。他們都是為了救她才駕着小船在與惡搏鬥。
“你在發抖,冷嗎?”憶如無奈的點頭,覺得自己連牙齒都在打顫。幸好雨聲很大,別人應該聽不見她牙齒互相碰撞發出來的聲音。
耿烈好恨自己自己不能停止雨勢,不能立刻變出一件厚衣或棉被來。無計可施之下,他只好説:“忍耐一點,等上了福星號才能使你温暖。”他伸長脖子看,他們的小船離福星號還有一段距離。
“本不比泉州,氣温低得多,才剛入秋,海水就冷得連我也有點受不了。我看,你過來一點,靠着我,比較能保持體温。”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聽他的話。
耿烈覺她靠着他臂膀的身體仍在不停抖動,她的嘴
冷得發紫。可惡的雨為什麼還下個不停?!
他咬了咬下,不給自己太多考慮的時間,張開手臂把她攬到自己
前。他突兀的動作令她以驚異的表情瞠目瞪視他,她想掙扎,他的手臂壓制着她,不讓她動。
“我無意冒犯,只是怕你失温,到時候就麻煩了。”她沒有再掙扎,垂下頭去,窩在他懷裏,好像沒有再發抖了。
“你們都瞭解吧?”耿烈大聲説給在划船的船員們聽。
“這只是讓江姑娘不致失温的權宜之計,與她的名節無關。誰要是多生閒話,我會把他摔成八塊!”憶如在他懷裏瑟縮了下。他真的會那麼做嗎?她實在應該避嫌,應該離開他懷抱,可是她冷得受不了,偎着他,躲在他懷裏温暖多了。她既沒有力氣拉開他的手,只好裝聾作啞,像只縮頭烏龜那樣暫時苟且求生。
想起剛才飛落海面的剎那,她餘悸猶存。是他救起她的嗎?她虧欠他的實在太多了。一次又一次的恩情,教她如何償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