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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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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暫且收住了,但天際的黑雲依然壓的很低,一層壓着一層,讓人有透不過氣來的覺。

河陽城北門大開,無數百姓從城中紛紛湧出,向北而行,一路之上哭泣之聲不絕於耳,誰也不知道這一走,到底前路是在何方?

蕭逸才帶領着青雲弟子們一路維持秩序,不斷安焦灼驚慌的百姓,一次又一次地告訴周圍的人,這一次只是暫時離開,只要過些子打敗獸妖,浩劫過去,大家就可以再次返回家園。

這一忙下來,當真是口乾舌燥、疲力盡,望着眼前着緩慢前行的人羣長龍,蕭逸才默然搖頭,正想歇息片刻,忽看見龍首峯的林驚羽正站在不遠處,也是一臉疲憊樣子,他與林驚羽也算悉,便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林驚羽的肩膀。

林驚羽回頭一看,出一絲笑容,開口説話,不料話聲卻是啞的:“師兄,你也在啊…”蕭逸才應了一聲,二人目光相對,再看看周圍那些百姓,一時都是搖頭苦笑。

向着北方而去的古道方向,遠遠看去,似乎也一樣是陰沉的天空,看不到半分的光亮。

週一仙、小環和野狗道人三人也夾雜在人羣之中,野狗道人因為周圍青雲弟子太多,而且自己面相古怪,便用布帽蓋住了大半面孔,跟在週一仙和小環身後。週一仙走在人羣裏,左顧右盼,眉頭緊鎖,不時發出嘆息聲音。

小環輕聲道:“爺爺,怎麼了?”週一仙搖了搖頭,道:“這一戰關係天下蒼生百姓的命數,但我只怕青雲山上的正道勝算不大。”小環默然,多少知道週一仙為何如此説話。獸妖自現於人間以來,短短時間,從南疆開始進入中土,一路橫掃天下,所向披靡,實力強橫、手段兇殘,所造成的禍害已勝過往所有的天災人禍。時至今,天下最後的抵抗大部集中在青雲山上,而天下人大部分的希望,也多半都在青雲門那傳説中無堅不摧的誅仙劍陣之上。

小環強笑了笑,道:“不是還有個誅仙劍陣麼,還有希望的。”週一仙聳了聳肩膀,道:“這個…嘿嘿,罷了,反正我們這樣的小百姓,聽天由命算了。”説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忽然轉頭向着遠處巍峨屹立、此刻隱藏在沉沉黑雲之中怪峯突兀而顯得有些猙獰的青雲山看了一眼,然後徐徐道:“不過這些正道中人啊!可不要後院起火了…”小環怔了一下,道:“什麼後院起火?”週一仙怪笑一聲,搖頭不答,向前走去,小環瞪了他一眼,也懶得追問,畢竟此刻此情此景,哪還有心思為那些正道着想。只有跟在週一仙和小環二人身後的野狗道人,身子似震了一下,躲在布帽之下的陰影中的一雙眼睛,閃爍不停。

這一條百姓長龍走了一天,林驚羽等青雲弟子也就這麼忙了整整一天,眼看着大隊人馬大都已經走過,林驚羽這才鬆了口氣,真是覺得做這些事情,比對着三、五兇惡獸妖還要疲累。正想着好好歇息一下,忽地旁邊走過一個小孩,一直看着林驚羽。

林驚羽有些奇怪,向這小孩看去,只見他身上衣衫破舊,顯然並非富貴人家的孩子,但面容清秀,眼神明亮,倒是十分可愛。

林驚羽笑了一下,柔聲道:“小弟弟,有什麼事麼?”那小孩遲疑片刻,舉手遞過一張紙條,怯生生地道:“剛才有個叔叔叫我拿張字條給你。”林驚羽一怔,從那小孩手中取過字條,展開一看,只見上邊簡簡單單隻寫了四字。

“後院起火!”林驚羽皺起眉頭,沉片刻,對那小孩道:“這是什麼意思,對了,剛才給你字條的那個人呢?”那小孩轉頭指向前方,忽然臉上又有茫之意,道:“咦,不見了,剛才是個戴着帽子的叔叔,讓我給你的。”林驚羽看着手中這張字條,眉頭緊鎖,片刻後抬頭望去,只見人海茫茫,卻又哪裏去找那個小孩説的戴帽子的神秘人物?

青雲山,小竹峯。

“嗆啷!”聲如龍,一室毫光,天琊神劍橫於手中,陸雪琪面無表情,握劍相看。那秋水一般的劍刃之上,倒映着她無雙容顏,真如欺霜勝雪一般。

她深深凝望着鋒利劍刃,而天琊似也覺到了什麼,隱隱有些許的顫動,彷彿動。

“你在想什麼?”文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陸雪琪默默注視手中劍,許久才道:“不知道過得幾,這劍刃之上,的會是何人之血?”文慢慢走到她的身邊,拍了拍陸雪琪的肩膀,柔聲道:“好了,我的好師妹,眼下浩劫當前,師父也不再追究你忤逆於她的事情了。

只要我們在這一戰中盡力而為,想必天無絕人之路的。”陸雪琪點了點頭,但不知怎的,心頭總有一些揮之不去的陰晦,低聲道:“是。”文微笑道:“那就好,師父還在等我們一起去通天峯呢!我們走吧!”陸雪琪再次點頭,收起天琊,深深呼,隨即跟在文身後,走了出去。

順着迴廊曲折蜿蜒,來到小竹峯前山處,水月大師已經站在那裏,旁邊還站着幾個小竹峯女弟子。文和陸雪琪走上前去,文首先開口道:“師父,我與雪琪師妹到了。”水月大師負手而立,此刻慢慢轉過身來,目光看了文一眼,然後落在陸雪琪身上。陸雪琪低首不敢看師父目光,只輕聲道:“師父,我來了。弟子不孝,讓你老人家生氣了。”水月大師淡淡道:“我沒空生氣。”陸雪琪的臉似又蒼白了一下,旁邊眾人都不敢説話,文微微搖頭,看着水月大師,微帶懇求之意叫了一聲:“師父…”水月大師哼了一聲,忽又是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這些都暫且放一旁去吧!此番大戰,若我們能夠留得命在,到時候再説罷。”一眾弟子都不敢應聲,水月大師袖袍一揮,轉身淡然道:“走罷,掌門真人還在通天峯上等我們呢!”話音才落,一道白光裹着她的身影沖天而起。文看了看陸雪琪,陸雪琪強笑了一下,文低聲道:“沒事的,別多想。”説完,她回頭對眾人道:“我們也走吧!”一時間小竹峯上光芒耀眼閃爍,一道道秀麗奇光飛起,向着天際沉沉黑雲飛起,憑添了幾分彩,只是漫天黑雲,卻又轉眼就將這些光彩噬了。

青雲山,大竹峯。

宋大仁率領着五位師弟一起站在守靜堂外,等候着田不易與蘇茹的出現,只是看樣子似乎過了許久,田不易夫二人依然沒有出來。

六弟子杜必書有些沉不住氣,輕聲對宋大仁道:“大師兄,師父師孃怎麼還不出來,他們在裏面做什麼?”宋大仁白了杜必書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怎麼知道,你這麼想知道不如自己進去看好了!”杜必書碰了個釘子,吶吶縮了回來,口中抱怨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己討不到老婆,也不用把氣出在我身上吧!”宋大仁耳尖,居然聽到了,不由得大怒起來,伸手啪的一下打在杜必書後腦勺上,怒道:“你説什麼?”杜必書嚇了一跳,他向來膽小,除了對師父師孃敬畏之外,便是這位大師兄了,不過宋大仁平裏十分隨和,但看來此番與文好事波折,對他打擊不小,居然發怒起來。

旁邊幾位師兄弟都在強忍着笑,斜眼看着杜必書,杜必書臉尷尬,待要向另外幾位師兄求援,不料眼光看去,何大智、吳大義等人一個個或仰首看天,或眺望遠山,一副出神出世的悠然景象,活就是不問世事的神仙模樣。

杜必書狠狠瞪了這幾個沒義氣的師兄,最後只得對宋大仁乾笑幾聲,道:“大、大師兄,你也不用着急,待這次浩劫過後,師弟我立刻下山請最好的媒婆幫你説親…”話音未落,面氣的發紫的宋大仁一腳踹來,“撲通”一聲將杜必書踹了老遠開去,旁邊何大智等人一時竊笑,紛紛搖頭,只有杜必書面沮喪,坐在地上。

堂外隱約的笑聲傳了進來,田不易與蘇茹都聽在耳中,蘇茹凝重的臉上出了難得的一絲微笑,隨即又是嘆息一聲,輕聲道:“不易,徒弟們都在等着呢!”田不易一身長衣,面肅穆,站在守靜堂三清神像面前,默默點了點頭。然後他凝望那三座神像,走上一步,從供桌上拿起三炷清香,在蠟燭上點着了,鄭重地捧香行禮,彎三拜。

把香入香爐之後,田不易默然佇立,蘇茹也同樣拜了三拜,神情恭謹。就在他們準備回身的時候,田不易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停住了腳步,蘇茹有些錯愕,回頭道:“怎麼了,不易?”田不易眉頭皺了一下,忽然轉身大步走去,卻是繞到了三清神像的背後。蘇茹的臉為之一變,似乎明白了什麼,但看她神,卻似乎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跟着田不易走了過去。

神像之後,同樣是一個神台供桌,但規模比正面小了許多,旁邊還有黃布幔垂下,遮住了大半。田不易站在這小小神台前方,看了一會,卻並沒有動手拜祭,半晌過後,他卻是伸手到了這布幔之中,輕輕摸索幾下,竟然是從神台的邊緣處,拿出了一個靈位木牌出來,上面端端正正刻着:師兄萬劍一靈位!

蘇茹在旁邊看着,看着田不易用袖子輕輕擦去靈位上的灰塵,灰塵並不厚,顯然時常有人擦拭,待乾淨之後,田不易神態恭謹地將這個牌位放在神台上,從旁邊拿過三枝細香點了,卻是對着這個牌位再度拜了三拜。

蘇茹臉漠然,低聲道:“不易,你這是做什麼,難道這個關口,你還希望萬師兄保佑青雲麼?”田不易冷然道:“萬師兄畢竟乃是青雲出身,他一身傲氣,卻對師門最是看重。若是他知曉今之事,在天有靈的話,必定會保佑青雲一脈的。”蘇茹默然,許久之後輕輕搖頭,嘆息一聲。

田不易又看了這個牌位許久,才緩緩道:“我們走罷。”他們二人從守靜堂裏出來的時候,門下宋大仁等弟子都早已等候在門外了,田不易目光從宋大仁看下一直看到杜必書,點了點頭,其間他還不知怎麼,眼角餘光又瞄了一眼遠處安靜的弟子房舍,眼神之中,似還有一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