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嫁衣芙蓉誄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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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推斷着,慕容斐將目光投到了窗外明淨的湛藍天空,道:“這像是…我一個故人之物。”
“哦…”青衣女子很難聽地笑了起來:“那麼,公子應該認得那個死去的姐姐了!”死去的姐姐?
慕容斐猛地握緊絲帕,臉已是青白。
青衣女子飛快地抬了抬眸,很清亮的眸子,染上一抹秋般的惆悵,瞬間又灰暗下去。
“去年冬月初七的下午,我和哥哥去龍門石窟為一位負責修理石窟的大人診病回來,經過一處山峯下時,遇到了那位姐姐。”青衣女子從容不迫地説着,安靜地像在説一個耳能詳的故事:“當時,她已經快要死了。她本就被燒傷過,又從山峯上摔落下來,了很多血,我和哥哥想盡辦法,只是一時將她救醒了。她告訴我,她姓顧,她的繼母與異母妹妹,容不了她嫁入豪門,放火燒傷了她,又把她送入尼姑庵關押。她怕繼母再下毒手,半夜出逃,結果被追兵得跳下了山崖。”
“她死前,把這塊絲帕送給了我。她説,或許,有人會記得這方帕子上的芙蓉花。”青衣女子似乎很悲涼地笑了一笑:“後來我隨哥哥出診,一直用着這方絲帕,真沒想到,還真有人記得…記得這拒傲清霜的芙蓉花。可惜啊…冬天,芙蓉花也會凋謝一地,零落成塵。”慕容斐呆呆地聽着,想着,彷彿聽着,又彷彿沒聽。
等他醒悟過來,抬眼看時,施靖禹和他的妹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龍門山下,一處飄着藥香的草堂。
青衣女子正用小竹簸籮將桌上分好的藥,一一放到藥櫃的小屜中。
施靖禹有些魂不守舍地拈着一株新採的紫菀,目光忐忑地隨了青衣女子的動作上下左右地遊動。
青衣女子放好藥,練地將桌子擦乾淨,垂了烏幽幽的眸,低了頭問道:“施大哥,怎麼了?”
“沒什麼。”施靖禹趕忙搖頭,收回眼神,將紫菀放回小籃裏,猶豫好久,才問道:“青綾…你怎不告訴慕容公子實情。”青衣女子望着屋外沉鬱不見底的夜,眸子漸漸還原出如寶珠般的清亮温雅,只比原來更多了些晨般的濕潤和沁涼。
青綾,青綾…
她的確是青綾啊,那個被害得九死一生的顧青綾!
若不是施靖禹連夜趕路時遇到了她,又有一身高妙的醫術,十個顧青綾,也被掩埋在那連下了數的大雪中了。
“告訴他,又怎樣?”青綾笑得孤寞而淒涼。
他已娶,嬌美如花,是二小姐,還是三小姐,或者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青綾只見了他一面,紅錦卻已與他相處數月。
而且,青綾撫向臉頰上覆着的青布。
即便在屋中,她也不想讓別人或自己看到那副經歷了烈火炙烤的容顏。
“青綾…”施靖禹急急站起身,促聲道:“你…你可以細看看,其實…你的臉,並不難看。你可以試一試…試一試能不能拿回屬於你的那一切…”最後一句話,説得艱難而酸澀。
但他説的,的確是真心話啊!
他從沒覺得青綾難看。
即便被他救起時,她渾身是血,滿臉燎泡,她還是有種令人心折的清雅氣質,就如…就如一株懸崖邊上的梅樹,花開盡,尚有凌霜傲骨,明澈冰心,足供觀者惜賞。
青綾輕嘆。
施大哥始終是個忠厚人,哪知世情冷暖。
時至今,她只盼着慕容斐能明瞭真相,認清自己的好子、好岳家,究竟是怎樣的人物,便足夠了。
紅錦可以去爭取贏得夫婿的心,卻不能再以她青綾的名義,去騙取不該屬於她的幸福。
挑眉,輕笑,不知是快意,還是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