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沿西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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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沿着西門大街,一路裝作閒逛模樣,每—條橫街小巷,都暗暗留神,茶樓、酒肆,自然不肯輕易放過。但他既不認識錢君仁,諾大一座熱河城,何異大海里撈針?這一個大圈子,繞到東城,已是頭偏西,暮初垂。
東城偏北,大部分都是住宅,他站在一條小街口上,不有些躊躇。丁嶠只告訴他戚承昌的外室,住在東城顧家花園,可沒説“顧家花園”在什麼地方。這裏往來的人不多。但他不便找人訂聽。目前他還不打算對戚承昌下手,萬一問到和顧家花園有關的人,豈不打草驚蛇?
戚承昌是侍衞營的統帶,熱河城裏炙手可熱的人物,他金屋藏嬌的地方,縱然並未公開,但這是公開的秘密,既是他外室,豈會沒有他的心腹在暗中保護?
林子清覺得自己應該再過去看看,哪知才走了兩步,就發現這條冷清的小街口的路旁,有兩塊“界石”赫然寫着“顧宅”二字。原來這條可容得兩輛馬車並馳的小街,竟然並非街道,而是姓顧的私產…一條通向他宅院的寬闊的道堂。
東城!姓顧!林子清心頭閃然一動,轉臉朝道中凝視進去。這條寬闊的衚衕,兩邊種着一排高大的樹林,頗有陰森之。這真像是一條小街,不,城裏許多狹小的街道,還比它不上呢。
底,少説也有百來丈遠,是一座高大的門樓,緊閉着兩扇朱漆大門,一對烏黑的門環,古老而有氣派,只要看上門樓一眼,你就會聯想到這座宅院,準是既深又大。
東城雖有不少大宅院,但不會再有大過這座房屋的了。顯然這姓顧的,是個有錢人家,也許是京師裏某一位大員的別墅。
皇帝老子可以到熱河來避暑,官宦富賈,自然也可以在熱河建一座避暑的花園別墅。以戚承昌在熱河的地位,縱是外室,確也應該住在這樣氣派的所在。終於給自己找到了,這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打量着底大宅,又緩緩移步,從橫街轉了過去,地勢漸漸荒僻,前面有一道小河,一條石條的小橋,過橋是一片田疇,再過去,遠遠已可看到城牆。
林子清沿着河岸又走了一段路,如今已經繞到後面來了。他估計隔河應該就是姓顧的大宅院了,他抬目遙望,沒錯,那是一道高大的圍牆,還有水門。
他站在隔岸,雖在暮之中,隱隱可見圍牆內樹木葱鬱,有不少亭台樓閣。果然是顧家花園。林子清心頭既己證實,那就不用再事逗留,他循着原路,走過小橋,一路朝東門行去。
此時華燈初上,西門大街上,到處燈火輝煌,行人往來,就好像到了另外一個城市。正行之間,耳邊突聽到有人喝了聲:“打。”聽音入耳,就覺得有一縷勁細風聲,朝腦後打來。
林子清心下不由一怔,大街上居然有人向自己出手。他當然不在乎,有人偷襲,幾乎連頭也不回,左手漫不經意的摸摸耳,就已把打來的暗器接住。
暗器接到手中,他立時察覺風聲雖勁,但入手極輕,不類暗器,那只是一個紙團。尤其那聲“打”聽來更是十分耳。不是麼?昨晚那個突然現身的白衣書生,朝戚承昌打出一蓬“梅花針”之時,也喝過一聲“打”聲音就和方才這聲喝“打”完全出於一人之口。戚承昌不愧是老江湖,他能從僅僅一個“打”字,分辨出白衣書生是一個女子。這聲“打”確是女子口音,而且還帶着極輕微的嬌笑。林子清反應不慢,動作更快,心念一動之際,人已驀地轉過身去。
但此刻夜市初上,大街上行人往來,哪有白衣書生的蹤影?也許她今晚穿的不是白衣,總之,林子清沒找到要找的人,連一點影子也沒有。紙團猶握在掌心,他心知對方傳來這個紙團,必有緣故。以她昨晚突然現身相助,應該是友非敵。
老實説,昨晚之事,自己沒想到戚承昌會睡在書房裏,以戚承昌的武功,而且又驚動了整個侍衞營,當時要不是白衣書生要自己先走,她朝相反的方向把別人引開,自己縱然不懼,但要想突圍,也不是一件易事。
這位姑娘何其神秘?那麼她傳遞這個紙團給自己,莫非有什麼重要的消息,特在暗中通知自己?
他越想越覺自己料的沒錯,人家要以暗器手法投來,顯然是防範引人注意,自己總不能站在大街上,打開字團來瞧。
一念及此,不再猶豫,目光左右一顧,正好前面不遠有一家酒館,這就舉步朝酒館中走入,找了個座頭坐下。酒保過來問了酒菜,就很快地退去。
林子清四顧沒人注意,悄悄在桌下打開紙團,低頭瞧夫。這一瞧,他幾乎變了臉。紙團上只有潦潦草草的一行字,那是:“令友寄居小南門及第坊民家,行跡已,遲恐不及矣。”另外還有一行小字,寫的是:“幹德仁,即錢君仁,東昇棧之老闆也,特此奉聞。”林子清看的又驚又喜,驚的是字條上的“令友”不知是誰。已經了行藏,此刻天已黑,自己又不知道及第坊的民家,是哪一家?如何找得到?喜的是自己找了幾天,毫無一點眉目的陰世判官錢君仁,也有了着落。
跑堂的送來酒菜,他在這一諒一喜之下,幾乎食難下嚥,喝了兩盅酒,突然下了決心,沒待夥計送上面來,就起身丟下一錠碎銀,匆匆出門。
走到僻靜之處,四顧無人,舉手朝臉上一抹揩去易容物藥、腳下突然加快,一路朝小南門奔去。他不知道及第坊在哪裏,就向街邊攤販問了及第坊的所在,匆匆走去。
及第坊是一條彎曲的小巷,兩旁都是一些簡陋矮屋,但就在他走近巷口之際,發現拐角暗陰處站着一個人。這人穿的是一件藍布大褂。頭頂氈帽壓的很低,看到有人朝巷口走來,他就緩步往前走去,好像是吃飽了飯出來散步的人。
林子清心裏暗暗冷笑,一個箭步,就掠到那人身後,但這人反應極快,身手也相當俐落,發覺身後風聲,一閃就躲了開去,霍地轉過身來。
林子清沒待他開口,就壓低聲音問道:“你是第幾隊的兄弟?”那人一楞,目光凝注朝林子清打量着問道:“朋友你説什麼?”林子清微微一笑,道:“你不認識我?”那人冷聲道:“朋友是誰?”林子清道:“你不認識我,大概總認識這個吧?”手掌一伸,掌心赫然攤着一牌銀牌,朝那人面前送去。那人看的一怔,口中低啊聲道:“你是二領班…”慌忙要向林子清躬身行禮。
林子清一把握住他手臂,低聲道:“這裏不是在裏面,兄弟不可多禮,咱們邊走邊説,免得引人注意。”説話之時,收起銀牌,揣入懷出那人惶恐的道:“屬下張旭初,是第二隊第一班的,方才有眼無珠,不知你老…”林子清笑了笑,接口道:“原來是張兄,大家沒見過面,不知不罪。在下林子清,原是昨天才接任的,統帶就要在下負責煩辦這件寇民案子。
方才接到統帶密令,要在下趕來,張兄你這裏,可有什麼情況?”張旭初道:“咱們今天全體出動,恢查民房,據報這巷於第五家前天來了一老和三個姑娘,是外省口音,行動可疑,領班要屬下在這裏暗中監視。”林子清心頭迅速一轉:“一老和三個姑娘,那是祝文華、方如蘋和唐文卿、祝雅琴了。”一面點點頭,問道:“他們可有動靜?”張旭初道:“沒有,他們一直沒有過面。”林子清故意皺皺眉道:“你們領班只派你一個人在這裏?”張旭初道:“還有一個在巷底,他叫姜一貴。”林子清微哼道:“人家有四個人,你們領班只派兩個人,這不是太大意了麼?”張旭初陪笑道:“是,是,屬下只是暗中監視而已,領班已經報告大領班,準備在二更動手,先把他們逮了。”林子清道:“要是人家不是寇民呢?”張旭初道:“大領班説過,寧可抓錯一百,不可放過一個。”林子清道:“這話説的也是,晤,你領我去看看。”張旭初吃驚道:“二領班,你老…”他望望林子清,接着道:“方才大領班代下來,咱們人手不到,切不可打草驚蛇。”林子清道:“我懂,我是奉統帶之命,先來了解一下這一帶情況,你自然得帶我去實地勘察一下,不然讓他們跑了,你負責?”張旭初自然負不了責,連聲道:“是,是,屬下領你老去。”説着果然轉過身子,朝小巷中走去。
這條小巷,黑忽忽的對面不見人影。張旭初領着林子清走了七八步,腳下忽然一停,壓低聲音道:“就是前面那一家。”林子清自然看得清楚,那是一間破舊的矮瓦房,門前還歇着一輛破舊的手推車,一見而知是做小買賣的貨郎家裏。屋中燈火已熄,黑沉沉的聽不見一點聲音,敢情已經睡了。林子清問道:“這是貨郎的家?”張旭初連連點頭道:“是,是,就是這一家。”林子清口中“唔”了一聲,一指朝他背後點了下去,右手及時抓住他臂胳,夾着他一下闖到門口,舉手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屋內沒人作聲。林子清心頭焦急,又輕輕叩了兩下。裏面還是沒人答應。
林子清怕了行跡,顧不得許多,左手食指默運功力朝木門上戳去,一下就穿了一個小,然後湊着嘴,用內功把聲音朝裏送去,説道:“裏面有人麼?”這句話外面聽不到,但傳到屋裏,聲音就十分響亮。果然,這下里面的人聽到了,只聽蒼老的聲音問道:“外面什麼人?半夜三更的有什麼事?”林子清聽的暗暗好笑,那不是潛龍祝文華的聲音,還有是誰?他沒學過改變聲音的技術,任你如何裝作,依然可以聽得出來。當下改以“傳音入密”朝屋內説道:“祝莊主,快開門,是在下。”裏面的祝文華顯然沒聽出林子清的口音,略一停頓,問道:“你是什麼人?老漢姓王,你別找錯了人。”林子清急道:“時機緊迫,祝莊主快些開門,不就知道了麼?”屋裏隱約響起一陣極輕微的衣抉飄風之聲,那是有兩三個人從裏間飛閃而出,隱入門後。
這自然瞞不過林子清的耳朵。接着火光亮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走了出來,木門呀然開啓:一個佝僂着身子的老者,當門而立,説道:“朋友有什麼事?”林子清一眼就看出佝僂老者正是潛龍祝文華所扮,沒待説他完,早已夾着張旭初一閃而入,口中低喝一聲:“祝莊主快掩上門。”祝文華幾乎沒看清人面,林子清已經閃入他們客堂之中,心頭不覺一怔,這一剎那,他龍鍾老態盡行斂去,身形倏地轉了過來,右肘橫,目中隱稜芒,沉喝一聲:“你…”客堂上首一道門前,手掌油盞的,是一個布衣少女,她,正是祝雅琴。入門處,左右兩邊各隱着一個人,那是方如蘋、唐文卿,她們都改了裝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