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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辜鴻生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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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鴻生拱拱手道:“榮兄金玉良言,兄弟承教,咱們後會有期,兄弟告辭了。”説完朝眾人略一抱拳,轉過朝外走去。榮敬宗朝五名青衣漢子揮揮手道:“你們也可以走了。”那五個青衣漢子一齊躬身一禮,朝山外而出。

榮敬宗輕嘆—聲,仰首道:“老會主一手創立的黑龍會,前三十年是反清復明的忠義之旅,後二十年是被清廷鷹犬所控制的殘害義民的劊子手。

前後五十年,老朽就在這裏渡過了整整四十個年頭。當年來的時候,還是一個弱冠少年,今天走出去的,已是白髮蟠蟠的衰年老翁,這一片大好基業,從此就水埋荒山了。”説到這裏,不潸然淚下。

凌君毅道:“榮老伯,這座山腹窟秘道縱橫,如果任由它留着,一旦被江湖黑道中人作為巢,實是後患無窮,不知是否可以把它封閉?”榮敬宗微微一笑道:“凌公子但請放心,老朽選擇從這裏出來,就是為了準備把此山秘道,一起封過,因為其餘幾處出口啓閉的機括,均在裏面,只有飛龍堂大門,可以由外面啓閉,咱們到了外面,再把它關上,外人就無法進入了。”凌君毅道:“此處既可由外面啓閉,除了榮老伯,一定也有其他的人知道的了。”榮敬宗道:“這是黑龍會列為最機密的事項,只有堂主以上的人才知道。

如今死的已經死了,活着的人,連老朽在內,大概已經只有三個了。”凌君毅道:“不知其他兩人是誰?”榮敬宗捋須道:“一個是令堂,另一個是水輕盈,唉,咱們當時應該把她截住才好。”凌君毅想起師傅兩次出聲阻攔,任由水輕盈退走,心中不暗暗喃咕:“不知此女是何來歷,劍法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説話之時,已經跨出“飛龍堂”大門,外面還是一個高有數丈,足有五六丈深廣的大石窟。

榮敬宗等大家走出大門,然後俯下身去,在右首石壁下撤開一塊大石,仲進手去,掏摸了一回,但聽一陣軋軋震動,一方巨石,從門上緩緩閘下。

“飛龍堂”大門,登時變成了一堵黝黑的石壁。榮敬宗依然蹲着身子,回頭説道:“凌公子,老朽要借你巨闕劍一用。”凌君毅答應一聲,出巨闕劍,遞了過去。榮敬宗接過短劍,朝窟窿中一陣亂削,但聽接連響起幾聲“錚”、“錚”輕響,敢情他已把石門開啓的機關削斷了。

榮敬宗依然把石塊砌上,站起身來,臉上猶有悽楚厲,遞還短劍,一個人好像蒼老了許多,黯然一嘆,當先舉步朝外走去。石外面,陽光普照,蒼翠滴,天風吹來,使人神為之一振。在“玄關巖”右側,陡壁百丈,危崖如覆,外只是橫層的斷巖,僅容得一點足尖。如果你不會武功,那就必須雙手攀住石隙,足尖踩着石梗,身子整個懸在空中,緩慢地橫着移動,才能渡過這近百丈遠的危崖。就算你會武功吧,但武功較差的人走在這上面,一樣的艱險難行。

榮敬宗領着大家走完這段艱險的路程,轉過山,雖然同樣的響巖斷壁,同樣無路可循,但已沒有方才的險峻。一行人中,大半的姑娘家,走完這段路,誰都不住要舒上口氣。

榮敬宗看看天,已是己牌稍偏,這就回頭道:“大家要不要憩歇再走?”凌君毅忍不住問道:“榮老伯,從這裏到嶽姑廟,不知還有多少路程?”榮敬宗道:“快一點,大概未牌時光,就可以趕到了。”牡丹本不知道太上已死,只道已在嶽姑廟等候,這就掠掠鬢髮道:“我們還不累,不如趕到嶽姑廟再休息吧。”榮敬宗點頭道:“如此也好,大家全都空着肚子,早些上路,還趕得上廟裏的素齋哩。”嶽姑廟,座落在嶽姑頂下,廟貌宏偉,香火極盛。廟中奉把的是東醫大帝之女碧霞元君,塑的是一尊少女神像,鳳冠霞被,綺年玉貌,肅穆端莊。

每年四月十五神涎前後十,香客離杏,絡繹於途,附近百里的人,都會扶老攜幼的趕赴廟會。這時山前演劇酬神,百戲雜陳,各種攤販也在山腳下搭起了一二里長的布棚,吃的、玩的,應有盡有。

呼盧喝雉,通宵達旦,真是昆嵛山一年之中最熱鬧的一段子。未牌方偏,榮敬宗領着凌君毅、壯丹等一行人,已經趕到嶽姑頂下面,老遠就看到嶽姑廟門口,站着一個身穿藍袍的高大人影,好像在眺望什麼。唐文卿不覺低啊一聲道:“會是巴總管,凌大哥,巴總管怎麼也會在這裏?”這話凌君毅也無法回答,只點點頭道:“大概是找你來的了。”他們看到巴天義,巴天義自然也看到他們了,三腳兩步的了上來,連連躬身陪笑道:“凌公子、二姑娘、三姑娘,都來了,兄弟從早上站到這時候,連腳骨都站直了。”凌君毅還了一禮,方如蘋已經搶着問道:“巴總管,乾孃也來了麼?”巴天義道:“是老莊主。”接着又道:“三姑娘的令舅祝莊主和嶺南温老莊主、温二莊主,都來了。”祝雅琴驚啊一聲道:“爹也來了?”温婉君同樣驚奇地道:“我爹和二叔怎麼也會來了呢?”巴天義道:“事情是這樣,温家有一個使女叫做小燕的,因温姑娘潛入百花幫,一去就沒有消息,心裏一害伯,就趕快報告温老莊主。

正好温老莊主和咱們老莊主,都在龍眼山莊作客,同時也發現祝姑娘、二姑娘、三姑娘,都已有多未曾返家,就一起找上百花幫去…”牡丹驚啊一聲,問道:“你們都去百花幫?”百花幫花家大院,雖有人留守,但去的人如果是用毒名滿天下的四川唐門老莊主唐天縱,藥獨步江湖的嶺南温家老莊主温一峯和潛龍祝文華聯上了手,就算有太上坐鎮,只怕也難以應付。

她身為百花幫主,哪得不驚?巴天義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因她和凌公子同行,又走在眾人之前,倒也不敢怠慢,含笑説道:“沒有,咱們一行人剛到潛山附近,就遇上凌公子的尊師,要咱們不用再去百花幫,只須到昆嵛山嶽姑廟來就好。”牡丹暗暗舒了口氣,沒有再説。

凌君毅問道:“你們已經來了幾?”巴天義道:“我們昨天才到。”正説着,公孫相和虞美人還有二十花女了出來,她們是由榮總管派人引出秘道,通知到此等候。

一行人進入大殿之後,榮敬宗示意小桃和三名黑衣劍士留在殿上,牡丹也要梅花、桃花、蓮花、玉梨、‮花菊‬、紫薇、芙蓉、鳳仙、玉蕊,和護法丁嶠、冉遇、杜幹麟、羅耕雲、公孫相,以及四名侍女茉莉、瑞香、杜鵑、薔薇等人也都留在殿上。

自有唐門總管巴天義接待大家,引到前面客室待茶,廟中早已準備了素齋,不在話下。凌君毅、榮敬宗、牡丹、芍藥、玉蘭、温婉君、唐文卿、祝雅琴、方如蘋等人,往裏而去。第三進方塘一鑑,游魚成羣,是放生池。兩旁花圃中,繁花如錦,中間一條平坦石橋,護以白石欄杆。

越過石橋,面一排長廊,三間舍,正是嶽姑廟接待貴賓之處。這三間花廳,並不曾隔斷,越發顯得敞軒明朗,四壁張掛了不少名人書畫。唐天縱、温一峯、温一嶠、祝文華、鐵氏夫人等人,正和一個灰衲老僧陪着閒談。

凌君毅讓榮敬宗走在前面,大家跟着入內。鐵氏夫人首先替唐天縱等人引見了榮敬宗,然後凌君毅又替芍藥、牡丹、玉蘭引見了母親。

大家一陣寒喧之後,相繼落座。鐵氏夫人道:“毅兒,你快去見過天虛老禪師,這位老禪師,是你外公昔年方外至。”凌君毅早已看出灰衲老憎白眉低垂,貌相清瘤,少説也有九旬以上,但雙目神光內藴,分明是全身懷上乘武功的高僧。聞言立即恭敬的走上前去,作了個長揖道:“晚輩凌君毅見過老禪師。”天虛禪師雙手合十,連連躬身道:“不敢,小施主不可多禮,再晚的稱呼,老衲更不敢當。”鐵氏夫人道:“老禪師怎地和孩子他客氣起來了?”天虛禪師呵呵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老衲和鐵老施主當年雖是論方外,但凌小施主的尊師,算起來還是老衲的師叔,小施主不就成了老衲的師弟麼?”凌君毅心中暗道:“原來這位老禪師也是少林支派。”鐵氏夫人道:“這個我倒不知道。”祝文華朗笑一聲道:“凌夫人不用為難,老禪師和鐵老會主既是方外至,如以師門淵源排來,又是凌老弟的師兄,兄弟覺得有凌夫人在場的時候,就矮上兩輩,凌夫人不在場的時候再以平輩論不遲。”唐天縱一臉俱是笑容,望望凌君毅,一手捻鬚,含笑道:“凌賢侄,這回又是你立了殊功,一舉破去黑龍會,替江湖同道掃平大患,看來老夫等人,真是老了。”凌君毅躬身道:“老伯誇獎,小侄愧不敢當。”温一峯接口笑道:“賢侄無須太謙,江湖後推前,這天下本來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唐老莊主、温老莊主,從“絕塵山莊”起,一直稱凌君毅為“凌老弟”如今忽然全改了口。這也沒錯,凌君毅和唐文卿平輩論,唐老莊全稱他一聲“賢侄”原也理所當然。但凌君毅和温婉君,本是兒女私情,温婉君自然還沒告訴乃父,那麼温老莊主也改口以“賢侄”相稱,就顯示出他已經知道兩人之事,這自然是小燕説的了。凌君毅哪會聽不出來?臉上覺得有些汕汕的,一時不好多説。

牡丹進來之後,始終不曾見到太上,心中正在暗中納罕,自己師傅和凌夫人原是姐妹,她老人家既然要自己等人到嶽姑廟來,如今凌夫人和唐老莊主等人全在這裏,師傅決不會先走,那麼她老人家呢?

她坐在椅上,正在默默沉思之際。鐵氏夫人已經藹然含笑道:“牡丹姑娘,要你們到這裏來,原是你們師傅的意思,毅兒大概已經告訴你了,老身和你們師傅,原是姐妹。

她在臨終時,曾和老身説過,她把你們視如己出,你叫我一聲姨媽就好。”

“臨終”這兩個字,聽到牡丹、芍藥、玉蘭三人耳中,只覺頭腦轟然一震。

牡丹目含淚水,忍不住抬頭問道:“姨媽,你説家師她老人家…”鐵氏夫人面現悽容,含淚道:“怎麼?毅兒,你沒告訴她們?”凌君毅道:“孩兒因幫主、總管等人初離險地,免得路上傷心,故而沒有説明,還是到了此地,由娘告訴她們的好。”牡丹淚水奪眶而出,噗地跪了下去,咽聲道:“姨媽,你老人家快告訴侄女,師傅如何死的?”她這一跪下,芍藥、玉蘭也跟着跪下,陪着淚。鐵氏夫人慌忙把三人扶起,口中説道:“孩子,你們起來,聽老身慢慢的説。”牡丹、芍藥、玉蘭三人站起身子,只是淚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