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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最後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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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陽柔和的光輝給蕭瑟秋渡上温暖的淡金。在秣陵的揚州刺史府邸後園,一臉嬌羞的大喬慢慢的起身,雙手輕撫微微隆起的腹部,眼神中透着母愛的點點光輝。

“稟夫人,老爺來了!”一名侍女匆匆走進院內,在她身後是柱着枴杖的喬玄。

在兵荒馬亂之中,喬玄識機得早,在高寵攻破吳郡的當口,先行出城躲過了風頭,待後來聽説大喬成了高寵的內室後,才敢進城認了這門親事。

“阿妤,華先生不是關照過你要好生靜養嗎,怎麼又起來亂走?”對於大喬腹中的這個小生命,喬玄比自已的女兒看得更重。

“不礙事的,爹!”大喬見父親喝責,嘴裏一邊應着,心頭卻是一陣甜

喬玄用枴杖觸了觸地,嘆息一聲道:“阿妤,你不要瞞我,我這些天也看出來了,姑爺對你雖然寵愛有加,但男人的心思恐怕憐惜的成份還是多一些,一旦若是時間長了,這一份憐憫淡了的話,難免會失寵的,這個孩子現在有正是時候。”阿妤是大喬的名,原先在皖城時,大家看到喬家的這兩朵姐妹花,便大喬小喬的叫慣了,這一來本名倒是生份了。

喬妤臉一紅,拂袖道:“爹爹説得哪裏話來?”喬玄輕咳了兩聲,嘟囔道:“你們這兩個丫頭,一個比一個讓**心,現在你好不容易攀了門好親,那阿嬙又不知發的哪門子瘋,非要尋死覓活的去找什麼周瑜。”在侍女的攜扶下,喬妤有些不情願的回到房內,剛才喬玄的一句話雖然直白,卻正説中她的心事,這個腹中的胎兒對於她來説,確實是一個意外之喜。

“如果能給高寵生下個男孩,自已憑着母親的身份,就可以把高寵的注意力從慕沙身邊拉過來一點。”喬妤雖然並不善妒,但身為一個女人,自然是希望夫君能多多憐惜自已一點。

從小喬的口中得到大喬身懷六甲的消息,讓高寵回吳郡的一路都笑意昂然,一直以來緊蹦着的心緒也開朗了起來。

“寵帥,不知道這一次夫人懷的是龍還是鳳?”雷緒咧着一張大臉,不住的用手摸着糙的鬍鬚,憨憨的大笑。

高寵策馬揚鞭,笑道:“是龍是鳳有什麼打緊,重要的是我高寵有後了!”雷緒哈哈一笑道:“寵帥,等回到秣陵後我讓自已家那婆娘也抓把勁,打仗咱不落後,這生孩子的事也絕不能拉下。”高寵聽雷緒這一句説得直白可愛,不莞爾,想了想道:“等一會兒,你去傳我命令,把興霸、休穆、伯言、子敬、元直、子揚等一干眾將都召了來,我們一起痛痛快快的暢飲一番,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雷緒興奮的大叫起來。

建安三年十月初,高寵在風捲殘雲的進行了大掃蕩追擊之後,將孫權的勢力徹底的壓縮到會稽一郡,陸遜、甘寧、朱桓、李通諸軍由北至南形成一道包圍的鎖鏈,將剩下的一萬多孫軍堵死在錢唐、烏程、會稽這三個地方。

若沒有意外發生,等待孫權的最後結果只能是覆亡,這是每一個稍有點頭腦的人都會猜到的結局。

此後,高寵在烏程、錢唐一線採取了適當後撤,避免烈接觸的舉措,而在西線的林歷山一線則增兵猛攻,李通在得到了迂迴到此的朱桓軍的增援後,對賀齊和董襲展開了正面的擊,十月十,李通、朱桓破賀齊於建安、漢興,殲敵一千餘眾,原先歸附孫策的越族三部復納入廬陵郡治下。

會稽,街市上的熱鬧繁華掩不住人們內心的恐慌,不少大户豪族人家的大門都緊閉着,見不到往車來車往的忙碌景象。

孫權臨時住所設在會稽太守府,因為來得匆忙,府內的一切陳設比不得吳郡時那般考究,窗梭上貼着的絹綢也已經泛了白

書房內,孫權穿着一的紫綢袍子,一雙碧眼定定的看着案几上的古綻刀,神情落寞,在他身後,是比他更加年輕的孫翊和孫匡。

“父兄基業,父兄基業到了我的手裏,卻連這會稽最後的一地也不知能否保住!”孫權渭然長嘆,曾經風光無二的臉上滾落兩顆熱淚。

“二哥,只要我等兄弟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高寵那小子得逞!”孫翊聲若洪鐘,年輕的身體裏充斥着不羈的活力。

“就是二哥,三哥的話沒錯,雖然大哥不在了,還有我們兩個呢!”孫匡膛,學着孫翊的樣子大聲表白道。

孫權鬱結的眉頭沒有因為孫翊和孫匡的一句豪言而展開,這幾年來,身邊的將士戰死的戰死,投降的投降,讓孫權受的最多的是命運無情的捉

一臉灰敗的長史張昭急匆匆的推開書房的門,神情鬱道:“仲謀,賀公苗降敵了!”張昭文采風,舊與琅琊趙昱、東海王朗俱名,歸附孫策之後,更是出力甚多,乃是江東文官之首,孫權少時曾拜張昭為師,故張昭直呼孫權之字。

“仲父,你説什麼?”孫翊一把跳起來,抓住張昭微微發抖的手問道。

賀齊字公苗,會稽山陰人氏。年少時曾為郡吏,守剡長。建安元年,孫策臨郡,察齊孝廉。齊鎮永寧時,有商升、張雅、詹強諸賊作亂,齊受命進討一戰大破之,使得周圍諸寇震懼。特別是最近半年來,隨着呂蒙、周泰、程普等大將的先後陣亡,一向自詡良將眾多的孫權也在用人上也到了有些捉襟見肘。

“不可能,公苗不可能棄我!”孫權面上青筋突,碧眼中出絕望之

張昭長嘆道:“起初我也不信,但這裏有董元代的親筆書信在,不由得我們不信。”張昭一邊説着,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個皂囊遞與孫權。

“建安、漢興諸路現俱落入敵手,南路唯有東陽尚在,否則的話——!”張昭黯然神傷道。

“北線戰局如何?”孫權問道。

張昭一頓,説道:“與高寵軍在西南面的猛烈進攻相比,北線戰局則一反常態的平緩,自九月下旬以來未有發生大的戰鬥,據派出去的斥候探來的情報,高寵軍出人意料的棄守了已經佔領的吳興、嘉興兩地,已基本上離了與我軍的正面接觸。”

“高寵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孫翊不解的問道。

“仲父,以你之見,高寵會平安讓我們渡過這個冬天嗎?”孫權的聲音低沉,透着一股壓抑沉悶的苦楚。

張昭道:“高寵,惡狼也,一旦在嘴中,怎會收口,不過他現在的舉動也着實讓人猜不透。”孫匡忽道:“二哥,我可聽説高寵前些天送了一個美貌女子與周瑜,莫非——?”孫權碧眼中光一閃,怒喝道:“四弟,休得胡言,那女子原不過是公謹寵幸的一個侍妾,我相信公謹還不至於為了一個女人而背叛大哥。”

“可是,大哥已不在了,周瑜是什麼心思我們誰也料不準?”孫翊道。

聽到此處,一直沉默不語的張昭忽然間直了直身子,神情憤的對着孫翊、孫匡駁道:“汝兩個黃口小兒,休在這裏搬是非,公謹雖然風無羈,但為人卻是坦坦蕩蕩,怎又可能做出不忠不義之事!”張昭與周瑜兩人平素見面,總是相看兩厭,今張昭卻是一反常態的為周瑜辯解,讓孫權也有些納悶起來。

孫權安道:“仲父年事已高,不如暫先回去,孰是孰非我自有分寸!”等張昭告辭出去,孫權面一沉,對着孫翊、孫匡二人喝斥道:“昔秦趙長平之戰,趙王遷偏信相讒言,棄用善守的老將廉頗,而啓用年輕的趙括為統帥,結果被名將白起殺得一敗塗地,四十萬鋭盡被坑殺,前車之鑑,後事之師,大哥死後,公謹代為統帥,守禦烏程勞苦功高,若不是他,你我兄弟連會稽這一塊安身之所都不復有,汝二人切不可枉加猜疑,擾亂軍心,否則的話,休怪我不饒!”孫翊、孫匡從未見孫權發過如此大的脾氣,一時俱啞然無語,面面相覷。

“你們兩個都下去吧,今之事不可見外人吐半句,知道嗎!”孫權紫須微張,不自間透出一種無法遏止的威儀。

孫翊低頭應了一聲,拉着猶有些不知所措的孫匡退出門去。

“三哥,二哥往常不是對那周瑜看不順眼的,今為何——!”孫匡一邊出門,一邊問道。

孫翊畢竟比孫匡要年長了幾歲,見識也廣,聽孫匡此話,若有所悟的説道:“四弟,你有沒有覺得二哥最近變了,在二哥身上我忽然間看到了以前大哥的影子!”孫翊的聲音很大,正好讓房內的孫權聽得真切,他的臉上出一絲苦笑,頹然坐倒喃喃道:“大哥,時至今,我才知道以前你所做的一切,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但是要真真正正的相信一個人,是這般的不容易,大哥,我努力想做到,可是我又做不到。”其實,從徐琨的口中,孫權早已瞭解到了小喬與周瑜的關係,這些天在周瑜的左近,孫權也暗中派出了心腹刺探,卻沒有打探到周瑜有一絲一毫的異動。

“莫非高寵真的就只是出於同情心,那他又為何要在大好的形勢下退兵呢?”孫權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晨,在經過一夜的苦思之後,孫權將親自書寫的一道命令給張昭,這道命令上明明白白的寫着這一行字:加封周瑜為建威中郎將,授秩二千石,增部曲一千人。不過,在這道加獎命令的最後,孫權卻另外加了一句話:時局危殆,全軍應緊守營寨,不得妄動。

建安三年十月十三,夜,烏程,周瑜營帳。

一身銀白戎裝的周瑜雙手支在攤着地圖的案几上,身軀幾乎將松油燈遮住了大半的光亮,在他的對面,呂範和凌分立在兩廂,正神情緊張的瞧着周瑜的一舉一動。

“子衡你看,高寵把軍隊回撤的目的是什麼?”周瑜頭也不抬,沉聲問道。

呂範略一沉,説道:“以範之見,從軍事上設想,高寵這個時候選擇後撤是絕無道理的,如果沒有其它的可能,我想高寵正在犯一個錯誤,我們正可以利用這個錯誤,擺被動的局面。”

“高寵素來詭計多端,這一次難道不又是他設的陷阱!”凌甕聲道。

周瑜身軀微微一動,道:“子衡,潛入吳郡的暗探有什麼最新的消息?”呂範道:“聽説這些天高寵在府中大擺宴席,與屬下的文武連暢飲,不知是為何事?”周瑜眼睛一亮,喃語道:“原來如此。”説罷,一展身軀,抬起一對俊朗奪目、顧盼自如的鳳目,指着地圖大聲道:“子衡、凌將軍,你們來看,高寵在江東一帶雖然聚結了不下二萬的兵力,但真正的鋭只有甘寧與陸遜兩部,現在甘寧的錦帆水軍在太湖以西的吳興以北遊動,陸遜的主力則駐防在由拳、吳郡,而高寵的主要糧草補給盡在松江,這個時候我們可以兵出錢唐,一舉攻佔松江,給高寵一個措手不及。”凌聞言大喜,連聲擊掌道:“不才願當此重任!”呂範則穩住的點了點頭,道:“以範以為我軍攻襲松江之後,高寵必會遣陸遜全力回奪,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出主力猛攻吳郡,一舉奪回故地,不過,若是甘寧從水路回援,則我軍有陷腹背受敵的危險。”

“不錯。所以在我軍出兵之前,凌將軍你領着所部兵馬從吳興一帶向北進襲,要不息一切代價將甘寧拖住!”周瑜神采奕奕,有成竹。

“可是,主公剛有命令,讓我們慎守烏程,不得妄動!”呂範忽然想到孫權剛剛下達的命令,心頭一憂,不由得勸諫道。

“戰機稍縱即逝,有道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周瑜大聲道。

呂範、凌兩人應聲出帳,周瑜望着兩人的背影,凜然自語道:“這一仗,我要為死去的伯符而戰,就是違上一百次命令,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