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第1978章馬程峯的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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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江湖人，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可命只有這麼一條啊！這要是讓馬老二知道他們倆忽悠老太太就給了五百塊錢，那還了得？

老太太被小夥計連拖帶拽地“請”了回來。老掌櫃親自泡了一壺茶，笑着説，老姐姐呀，剛才我這夥計不懂事，好像給您的價開少了。我們這都是正經生意，不能糊人，這才把您再叫回來商量商量，您可千萬別生氣。

“老姐姐呀，你説吧，你打算賣個啥價呀？”老掌櫃那笑的呀，比狐狸還詐，嘴都要咧到腮幫子了。

“我…我説？咋地？我開啥價你們就給啥價？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剛才要多了？那我再少要點？”老太太嚇壞了，其實一百塊錢對她來説都是很大的數字了。

“不是，我們不是這意思，老姐姐，你就説，你想要多少錢啊？五百…太…太少了！”給掌櫃的急壞了，人家心裏也琢磨呢，這扶貧咋就這麼困難呢？

“五百少了？那…五百五行嗎？”老太太使了老大勁兒才多加了五十塊錢，聽的掌櫃差點沒噴出來，心説農村老孃們也就這點見識了，我話都説這份上了，她咋就不懂呢？

“呵呵…老姐姐呀，我這麼跟你説吧，這貨是普通貨沒錯，可他只要佔了貴人的手，那價就要翻倍了，你明白了嗎？”

“啊？翻倍？翻倍？唉呀媽呀！一千？哎呀！一千！一千塊錢？”老太太興奮的直拍巴掌。一千塊錢都夠給孫子置辦套房子留下了。

掌櫃的苦笑着擺了擺手説得了，您也別一千了。來，這個您拿着吧，回去再打開看，我們這兒有個規矩，拿出去的東西不許再送回來。好了，後啊，您有啥難事就來找我，不用客氣。

他從屜裏拿出來一個紅包，紅包很厚。那個年代，別人幫着辦事都要給紅包，紅包分多少，一般都不會嫌棄。給一塊兩塊的也有。但就是圖個喜慶，沒人介意。一般包這麼厚的，都是五十張一錢票子，老太太滿心歡喜的揣進了兜裏，千恩萬謝。

她心想着，一來一回我又多賺了五塊錢，那也行了，五塊錢夠給孫子買兩包粉的了。

等回到家，他打開紅包一瞅…紅包裏沉甸甸的，厚厚一沓子，全都是百元大鈔！一共五千塊錢！老太太做夢也沒想到，為啥這幾件東西能值這麼多錢，無非就是金鎦子玉鐲子和東珠而已，這點玩應是最普通的農村嫁妝，一般結婚的，男方花幾百塊錢置辦都是大價錢了。怎麼到這兒就值5000了？

程峯五歲那年，屯子裏出了大事。

那年恰逢七月十五，村裏死了婦女。那女人身世可憐，是從外地嫁來的，在村中舉目無親，跟着自己男人辛勤勞作着。好像是姓李，那婦人喜歡孩子，程峯每每回憶起來都會管她叫李姨。

這女人勤快善良，屯子裏邊的老人都誇張枴子三世休來的福分才娶了這麼個好媳婦兒。為啥叫張枴子呢，他一隻腳跛，拄拐。單身三十六七歲，才娶上這麼個媳婦兒。

每次程峯經過他家時，李姨都會把他叫進來，家裏有什麼糖或水果，從不吝嗇給他吃。她喜歡孩子，可嫁過來足足三年了，愣是沒給張枴子生下一兒半女，送子觀音也拜了，各路神仙也拜了，就是不管用。

按現在話來説，夫倆有一個肯定是得了不孕不育，可當初在鄉下肚子不爭氣那都是女人的事。背地裏“淳樸”的鄉親們可沒少説三道四，有人説這大美人是張枴子在城裏撿回來的，別看長的俊，以前是幹那事的，已經被男人壞了身子，沒人要，要不咋能便宜了張枴子呢？

人言可畏，她好的時候，幫鄰里間忙東忙西，他們都不記得，可毀你清白的時候，那就是一兩句話的事。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傳到了張枴子耳朵裏。

記得那天都把程峯叫去了，家裏邊砸的稀巴爛，張枴子藉着酒瘋拽着媳婦兒的頭髮就往牆上撞，女人哭的都要背過氣去了，他還是不依不饒的問以前到底有沒有做過那種事。

眾人都拉架，最後張枴子打雷了才睡着。那天鬧的動靜大，從村東頭到西頭，沒有人不知道的。

鄉下女人的命運坎坷，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受了委屈，捱了打，有孃家撐的還好，可李姨無親無故，只能抹着眼淚收拾屋子。

在回家的路上，不停地跟程峯説以後有媳婦兒了可要善待呀，媳婦兒是男人的半條命，兩個人合在一起才有一個完整的家，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也許，她説的不是李姨，而是她自己吧。

馬程峯出來後一直心事重重地歪着腦袋朝那片苞米地裏瞅，本沒把的話聽進去。

那天正是月黑風高，夜裏黑的誇張，好似天上有人潑了濃墨下來似的，田埂間什麼都看不見，只有一行行一人高的苞米被風吹的沙沙作響。馬程峯就這麼盯着黑夜中的苞米地，他的眼睛泛着幽光，好似一隻晚上捕獵的貓兒似的。

“程峯，跟你説話呢，你聽到了沒有？”拽着程峯的小手，見他一直看着苞米地發呆問道。

“程峯？苞米地裏邊黑乎乎的，你能看着啥玩應啊？”

“，有人！”馬程峯緊緊盯着那片沙沙作響的苞米地説。

“人？別扯犢子，大半夜的，啥都看不着，還有人呢？快走！跟回家睡覺了！”沒有相信他。

“，真的有人，是個男人，就藏在苞米地後邊，他在盯着我李姨家瞅呢，他手裏邊有把刀。”

“哎呀…大半夜的可別説這些嚇人倒怪的話，快走快走！”越聽越害怕，也不管真假，拽着他就往家跑。

而事實證明，如果當初相信了孫子的話，可能會救下三條人命！可一個五歲孩子的話，誰會相信呢？直到今，馬程峯每每回憶起那次經歷，依舊心有餘悸，他只恨自己當初年幼，沒有保護李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