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意外獲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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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圖從博特那裏打探出更多消息,可是他堅稱已經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了。
“你知道的,馬里尼喜歡親自宣佈他的秘密。”我最終投降,不再糾纏他。整件事情隱隱散發着我最喜歡的懸疑推理故事的味道——身手捷的神秘蒙面少女將印度王公的紅寶石,或是海岸防禦計劃書偷偷
給特工,聲音嘶啞地低語:“今晚的暗號是魚子醬。”然後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像這樣的故事,一開始讀者都不能知道得太多,否則便會掃了閲讀的興致。那時,我還不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就像書本中的冒險傳奇一樣有趣,過程中卻襝象環生。
我先光顧一家位於四十二街的照相器材專賣店,按照博特的要求買了一卷杜邦紅外膠片和濾鏡。有了這兩件堪稱現代黑魔法的神奇裝備,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取景拍攝口濾鏡過濾了所有的可視光源,只透過不可視的紅外線光譜。而這種特殊用途的膠片,可以使這種“黑光”能被眼看到。我猜馬里尼是想會會紅外線鬼魂。
回到我位於東四十街的公寓後,我測試了閃光燈,給我的康太時相機裝好膠捲,把一些超大功率和普通的二號閃光燈燈泡一起裝入手提箱。在手提箱中,我還發現了馬里尼準備的其他裝備,包括手電筒,燈黑,一盤麻繩,一些圖釘——顯然都是些抓鬼的必要工具。還有一夸的蘇格蘭成士忌,蘇打水瓶,一套茶杯,還有一盒盒飯。看起來他要幹個通宵,我意識到小睡幾個鐘頭應該是我明智的開局。
正在我衣服時,電話鈴聲大作了。響了將近五分鐘才停下。我把聽筒摘下,然後爬上牀。我需要至少十四個小時的睡眠,而離九點卻只剩下四個小時,我只能充分利用這點兒時間。
鬧鈴的最大音量也幾乎沒能把我叫醒,在它聲音漸弱,即將停止時我才聽見。憑藉着拿破崙般的意志力,我從牀上爬起,閉着眼睛,摸索着走到浴室口站在花灑下,我深呼,然後把冷水開到最大。
一十分鐘後,我離開家門,找了一家餐吧隨便吃了些東西,而後步行至四十二街。正當我招呼一輛出,租車時,我想起了我和泰德的約會。藥店旁邊的所有公用電話亭都被人佔用着。我走到中央車站,打箅使用萊剋星頓大街拱廊下的電話亭。由於電話亭裏容不下我和鼓鼓囊囊的手提箱,我只好把它放在外面。投入了一枚鎳幣,我撥了號碼。
本來,我約泰德吃飯就目的不純。我向他道歉,告訴他因為我要回劇院改我的劇本,所以我們的約會只能改期。
“印第安送禮者(特指送人禮物後.又收回的人。——譯者注),”他説,語氣中透着懷疑“記者去的時候馬里尼不在。打電話的時候你假裝興趣缺缺,然後馬上飛到他的店鋪裏。事情都搞清楚了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機靈地撒了個謊,篤定的語氣讓它聽起來更可信“他真的不在店裏。這個禮拜他住在馬戲團裏。如果我能找到他,問出個所以然來,我會告訴你的。我發誓,騙你的話,我不得好死。”
“好吧,小子,”他不高興地咕噥着“但是如果你敢説話不算話,我就把你的頭皮剝下來。”泰德肯定和正義女神情匪淺,因為這位女士馬上就挽起袖子,找我算賬來了。當我走出電話亭,想要提起我的箱子時,我的胳膊差點兒
臼。之前箱子已經很重了,但是現在,它就像被釘在地上了一樣。這古怪的萬有引力現象令我困惑不已,又試了一次,這次我提起了它。但是這絕對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我這才看出來,這不是我的箱子。黑的,和我的那個一樣大,但是鎖釦和我的不一樣,而且更新一些。我飛快地四處張望,搜尋那個拿錯箱子的傢伙。沒有人拿着類似的手提箱,我一邊張望,一邊意識到不小心拿錯箱子的可能
不大。重量上的差異太明顯了,馬上就能發覺。這是故意而為的調包。估計是個小
賊。但是到底為什麼要把調包的假箱子裏
滿廢鐵呢?為什麼?
我輕輕一推,其中一個鎖釦就開了。箱子沒有上鎖。我把它放倒在地上,裏面發出嘩啦嘩啦的金屬碰撞聲凸我打開另一個鎖釦,把箱子蓋掀開了大概六英尺,馬上又蓋上了。如果我在箱子裏發現一條成年毒蜥蜴或是人頭收藏品,我都不會如此驚訝。和現在比起來,蒙面女賊和海岸防禦計劃署的故事都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了。
我站在一如往、單調乏味的中央車站裏,熾熱的手裏提着一個來歷不明的箱子——裏面裝滿了錢幣。錢幣的樣子稀奇古怪,磨損嚴重,邊緣捲曲,大小和兩角五分的硬幣差不多,顏
灰暗,呈現出髒兮兮的黃
。銅幣?我飛快地抓出一枚,又合上箱子。雖然古舊破爛,我卻仔細檢查,期待看到“紐約世界展銷會留念”或是“本代金幣有效期至…”的字樣,但是卻什麼也沒有。
相反,硬幣上鑄刻着一張臉頰圓潤,鼻子尖,十分
悉的人像,長長的捲曲的頭髮上面戴着月桂樹枝編成的花環。邊緣題字磨損嚴重,寫着:喬治三世,蒙神之恩。背面鑄着一張花型紋飾的盾牌,紋型繁複,一見難忘——英國獅子,豎琴,百合花,還有鑄造
期——1779年。如假包換的古幣,英國革命時期的,面額大小我還不清楚。我只知道,箱子裏裝着一千多或者兩幹多枚硬幣,而且那黃澄澄的顏
表明如果這些錢幣是真的,那麼只可能是足金鑄造的。
我再一次飛快地環視整個車站。除了箱子裏那令人膛目結舌的內容物和我腦子裏的混亂的思緒,一切如常。小心翼翼地屏住呼,我再次打開箱子,把之前瞟到的那個半埋在金幣中的小紙盒拿出來。除下捆在外面的橡皮筋後,我打開盒蓋,希望在裏面找到些東西可以解釋這一切。但是沒有,有的只是和箱子裏一樣的六枚錢幣。
之前的小賊調包假設徹底被我推翻了。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是我敢肯定有什麼事情出了差錯,這就如喬治三世圓臉龐上的鼻子一樣顯而易見。難道真有人能夠如此地心不在焉,沒有即刻發現兩個箱子重量上的差別,而且到現在仍舊渾然不覺?我強烈懷疑。但是如果調包是有意而為的——難道有人盜竊了錢幣學會的收藏品?我同樣懷疑。錢幣學會不可能有那麼多一模一樣的兢品。
白痴般的荒謬想法令我心煩意亂,相機的丟失使我心亂如麻,我現在所面對的道德倫理問題——一個在我的常行為準則中沒有參考標準的問題,讓我心浮氣躁。我覺得我應該馬上跑到晟近的警察局,大喊着:“看看我發現了什麼!”如果我沒有立刻因有重大作案嫌疑而被收監,那麼我最少要接受一兩個小時的盤問,給出我自己都不明所以的解釋。他們會搜我的身,找到那把手槍——我同樣是百口奠辯,同樣被限制行動自由。我會想念馬里尼和他的鬼屋。如果我沒有立刻
送警察,結果也是一樣的。
我決定既然那個怪異的古幣商人神失常到把他的貨品隨意亂丟,那麼他可以等一兩天再拿回他的東西。給他點兒教訓。我真心希望有一天我能得到一個合理且平常的答案,某個人能夠及時現身認領這些錢幣。但是現在我斷然不會在這裏傻等,我有事情要做,有地方要去。
我猜想馬里尼可能知道它們的來歷,便把紙盒和裏面的六枚金幣放進我的衣袋。然後,我把箱子搬到角落,進一個離我最近的寄存櫃中。我又來到街角的沃格林商店,買了手電筒、紙杯還有三明治口此後,我又在離四十三大街半個街區的輪船酒吧稍作停留,動作迅速地買了一夸
的蘇格蘭威士忌。
萊剋星頓大街和第三大街之問的小路中段燈光昏暗。我出了酒吧大門,走了二十英尺.聽到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正要轉身,卻太遲了。一個宛如克萊斯勒大廈般巨大的東西重重地砸在我的頭上.我立刻眼冒金星,五彩繽紛的星跳着急速而怪誕的舞蹈。隨後眼前的景象開始搖曳閃爍,一個硬邦邦、平整整、似乎是水泥路面的東西輕柔地貼在我的艙上,很舒服。我昏了過去。
過了片刻,我醒了過來。我首先意識到的是我的頭昏昏的,好像馬上就要漂浮起來似的。我躺在距離道路十多英尺的一片陰影中。我慢慢地翻過身,糊糊地想要坐起來,
到有個方形尖利的物體抵着我的肋骨。我摸索着那個東西,觸到了
糙的纖維和金屬按扣。眼前的霧氣漸漸散開。我坐起身,腦細胞啓動,並慢慢開始運轉。
“手提箱,”我思索着“黴運不散啊!這才是鬼纏身。”我搖晃着站起身,掙扎着穩住身體,把我所知道的污言穢語拼湊成惡毒卻痛快的段落口我發出一連串的咒罵,而後驀然停住。
我的手不向自主地摸索我的衣袋,搜尋着寄存箱的鑰匙——但是一無所獲。之後我發現這個手提箱是我的。
其他袋子被丟在從馬路上看不到的地方。裝有酒瓶子的那個仍然完好無損。我打開它,喝了兩口酒當做急救,好使自己完全清醒。我走到路中央。半個街區以外,一輛出租車向我駛來,我一邊等,一邊又喝了一口,向他招手示意。我整理好手提箱和袋子,坐上車後,開口道:“中央車站.能開多快開多快。”只有短短半個街區的路程,司機也全速駕駛,但是我們還是遲了一步。他等我查看寄存箱。看到門上捅着的鑰匙時,不用打開櫃門,我也知道,櫃子裏面空空如也。
我們把車停在四十四大街的河岸邊時,已經比約定的幾點晚了整整二十分鐘。但是馬里尼也沒有比我早到多少。馬里尼那修長而消瘦的身影從停在我們前面的一輛出租車中下來,站直身子。我離他太遠,看不到他漆黑的眼睛裏閃爍着的調皮光芒,或是邊掛着的高深莫測的似笑非笑,但是我肯定它們的存在,因為每每他擺出那
悉而優雅的降神架勢,憑空變出幾枚硬幣——這回是支付出租車費,那表情總是掛在臉上的。馬里尼身上並沒有穿着戲院的斗篷,也沒有粘貼彎曲的假鬍子,更沒有戴尖尖的鋸齒邊衣領,但是你仍然能夠
覺到這些魔術師的招牌裝束彷彿縈繞在他身邊。可能是他自信滿滿的氣質,也可能是他雙手堅定
暢、協調優雅的動作,還可能是他低沉如磐、頗具催眠力的嗓音,在不知不覺中將你領入絕對安全卻又不合邏輯的思維之路,而後,毫無預警地,彈開一個陷阱,令你置身於一個充滿不可能的險峻斷崖邊。
他衝着出租車司機眨眨眼睛,轉身向剛剛下車的我走來。
“又遲到了,”他説着,咧開嘴笑了。
但是我沒有心情開玩笑。我指着我的司機。
“你剛剛變的那個魔術,”我疲倦地説“這人也想見識見識。六十美分,再加上小費。”我驀然轉身離開,走向甲板的狹長低矮的快艇泊在碼頭的燈光下。一個戴着快艇帽的小個子男人走近我。